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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踏雪毫无防备受了一棍,晕了过去。
有好几个人从窗台跳进来,钱克阳一改方才的谦恭,冷冰冰对着打手吩咐道:“这是个能打架的,你们捆仔细些。”
钱夫人见此情状大惊,站起来指着钱克阳的鼻子,怒斥道:“你为何指使家丁殴打良人?”
克阳面对她,眼神语气又转委婉:“不敢瞒母亲,这个小女子早就来要过债了。她这般不依不挠,孩儿只能另辟蹊径。”
钱夫人也被请到密室中,被三两个打手守着。
可怜阿竹还在门口苦等,到角门问了一次又一次。
总算打发了个小丫头进内宅,不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杨姑娘和夫人说着话呢,哪有下人催主子的道理。”
阿竹无话,又在门口等着。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阿竹又去角门催了一催。没成想,守卫换了班,把她赶走了。她心里霎时有不好的预感,却又无计可施,只恨自己没有双翅膀可以飞进去看看。
偌大的南京,谁能相救?阿竹急得眼泪直打转,想来想去,只能先回采芝堂。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到了采芝堂的所在的主街,阿竹又哭丧着脸。
“我说你个小竹子,怎么一脸倒霉相?” 李掌柜见到阿竹,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岫岫忙笑道:“这不是阿竹姑娘?姐姐近来可好?才收到平安信呢,已经送到东家那边去了。”
阿竹听到别人问起姑娘,又哭了起来。
岫岫忙放下手里的活,从柜台里走出来,说道:“这是怎么了?”
“进来说,别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岫岫,把店门给关了。”李掌柜说道。
岫岫忙把店门给关了,又倒了水给阿竹喝,说道:“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帮你?”
阿竹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给说了。
岫岫见她哭得可怜,安慰道:“或许真是在王大娘那里坐得久了些,你且宽心。”
阿竹止住了哭,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几乎要把眼皮耷拉下去。“你说的,可是真的?”
岫岫又安慰了她一番。毕竟年纪小,又数日奔波,阿竹不多会就睡着了。
李掌柜翘起二郎腿,剔着牙,见岫岫正要出去,忙问道:“你这是干嘛去?”
“自然是去打听了。”
“你站住。”李掌柜喝止她,“近日那般热闹,你没看见?钱家那混世魔王去杭州进学半年,又吵吵闹闹回来了。撞见了这么个邪门的,你上赶着做什么?”
“那钱衙内虽秉性乖张,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钱大人不会被提拔。”岫岫说道。
“你懂什么?他做的那些,都是他老子给他遮掩的。扬州苏州,都有他的手笔,告状的都闹到南京来了,这一路的声势,怕是要官家裁断。”李掌柜站起来拦住了她。
他见岫岫止住了脚步,又半哄半骗,款言好语:“你我在市井里讨生活,收着八方的消息。但没轮到我们说话的,还是明哲保身为要。当官的,我们斗不过。爹一直告诉你这些,你都忘了?”
“你要我只顾自己,我如何做到?”岫岫再也无法完全认可这一套。
“你被她带坏了,也跟我对着干。才落地吃了几天的饭,就顾头不顾尾。可惜你娘走得早,就留下你这个孽障。你爹我黄土都到腰了,你还要去送死。”李掌柜见说不通,第一次对这个犟死理的丫头说了重话。
岫岫被驳得无法,也不敢全违逆,还是执意要出去。只见她爹爹正在穿鞋,就问道:“这么晚了,阿爹还要去哪里?”
“那臭丫头要是能救回来,你叫她给我绣个锦旗,挂在铺子门口,还要站那儿,给我说一箩筐奉承的好话。”李掌柜说道,“我也不要什么酬劳,五贯钱就够了。”
“我就知道爹爹不会见死不救。”岫岫笑道。
“我可没说去救她。这事我只告诉东家,剩下的看她造化。今日算是豁出老脸了。”李掌柜骂骂咧咧地就出了店门。
李掌柜腆着老脸到白家,想来东家仁义,最多也就吩咐拿拜帖去要人。
可他没意料到,大公子这般上心。
白岭听完始末,去了白府。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里头有人出来说:“白官人久等了。我家公子旅途劳顿,早早地就歇下了。有什么事还请留个口信,明日一早我们再通禀。”
好一顿闭门羹!
白岭琢磨起来,钱克阳若是怕受牵连,他大可推脱自己是受段为有蒙骗,反正事情并不是他亲手做的。若是贪图钱财,钱家虽算清廉,可钱莫谦做官前就是浙西的大户,房产田地不少,哪里少得了钱。
莫非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杨家弃官从商多年,早就远离朝政了。难道只是一时兴起图个好玩?可是传闻钱夫人极严厉,曾绑着他打算押到衙门治罪,素来在南京,也没听过他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白岭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只能叫白霏吩咐下面的商行,看看最近有没有人来当古画,黑市里也要找人看着。要是抓住了物证,可以不把事情翻到明面上,软硬兼施逼钱克阳放人。
他正想着,白霭来报:“大奶奶到漱石轩看新货,杨柳姑娘也去了。大奶奶请大爷过去瞧瞧,要是有心爱的玉器,直接让老掌柜留下赏玩,就不上架了。”
杨柳押运流光锦来南京,顺势在白家住下,那日她躲在角落处,看着踏雪来辞行。收到苏州寄来的信,她这颗心才算收进肚子里了。
她南京游荡了十余日,借着白家的名帖,张罗姜家的事。可再怎么着,也只能在内宅走动。杨岸迟迟未到,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给了她白象玉坠的人躲躲藏藏,在南京失了消息。
“稀世珍品啊。”老掌柜拿起那块玉坠,过了好一会才站稳回神,“要是我没有猜错,都是淬了孔雀石的。等闲人,招架不了。”
瑾华也不敢去碰,只赞叹道:“上好的翡翠和红玛瑙,打成这些细腻光滑的珠子。单这一颗翡翠,就价格不菲。”
“姑娘请看,这白象看似是白玉,实则磨损处可见,里头透着黄蜡,是难得的黄龙玉。”老掌柜拿着木夹子比划讲解,
“这雕工憨厚古朴,又利落。象身圆润,象鼻自然,象鞍上……是马缨花缠质纹,再加上这麻底……是滇人的工艺。”
“这样说来,”杨柳眼圈红了,“我果真还有亲人在世。或许,我就是云南人。”
白岭正在踌躇,听到白霭来报,调转马头到了漱石轩。
瑾华见他,问道:“相公,怎么脸色不大好?”
白岭叹了一口气:“杨家小妹回了苏州,又折返回南京,碰上事了。”
“什么?”杨柳听到这话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见到杨柳,犹如久旱逢甘霖,有主心骨了。他又往四面八方看了看,皱眉问道:“你家那位呢?他不是跟你是寸步不离的吗?这么多日了,由着你在南京,他也放心?”
“公子在路上,有事耽误了。”杨柳说道。
“他没到,我也不敢主张。”
往前走几步路就是采芝堂,趁着天没有全黑,一行人挪动过去了。
阿竹见到杨柳,免不得又哭了,抽抽噎噎地又说了一次事情的经过。
白岭说道:“到底是孩子心性,止不住哭。我方才去钱府要人,吃了一碗闭门羹。”
瑾华也帮着出主意:“这样听来,这钱克阳嚣张得很。素闻钱夫人贤达,我们要设法见到她,或许会有转机。”
“画我们不要了,他能把小雪放出来的话,多少银子,我们给他。”杨柳道。
“你这妹子是个精怪,会不会已经出来了,又去了什么地方,留着阿竹在那里等?若真是这样,咱们可寻不到了。”白岭道。
“相公又胡言乱语。”瑾华嗔怪道,“她一个女儿家,这几个时辰,能跑到哪儿去。”
“不会的。她平日里虽然调皮,但心中是有数的,不会让别人空等。连离家出走她都能写明去哪儿,去多久,除了这次,她还没食言过。”杨柳说道。
正说着,白霭从外间进来,手里还拿了一个锦盒,说道:“钱府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得了一件新奇的玩意,请大爷品鉴品鉴。这里还有封信,是给杨柳姑娘的。”
白岭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个半旧不新的金镯子。
杨柳拿起镯子仔细看了看,看见镯子上还有几丝血迹,心中暗想不好,说道:“这是小雪的东西,这梅花的样式还是她自己挑的。这是她及笄时老太爷送的生日礼物,里面还刻着她的名字。”
“你快看看,信里写了什么?”瑾华问道。
“他知道我在南京,今晚要设宴招待我,还让我一个人去。如果我不去,还会再收到东西,但保不齐再收到会不会太血腥。可我从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请我。”杨柳道。
“是个疯子!”白岭说道,“他究竟要的是什么。这是鸿门宴,你千万不能去。我现在就过去跟他要人,看他能拿踏雪怎样!”
杨柳气到握紧了拳头,紧咬牙关,过了一会才说道:“事关小雪,我不能冒险。我现在就去,难不成,他还敢绑架良民。”
白岭摇了摇头,冷静了下来:“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我得找人接应你。白霜和白露功夫好,今晚在外驰援你。”
瑾华也道:“家中的人手不少,再找几个身手灵敏的,定能救人出来。”
今晚只能让白岭调度部署了。
踏雪醒了过来,手脚都被缚住了,隔着门喊叫。
钱克阳就在门外,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酌。这种困兽呐喊,对他而言是绝好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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