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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
黑夜里,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前行至路口,转了个弯儿,径直驶入分岔的道路。
是他们回来了。
楚详言起身走到门边,目光透过门板缝隙望出去。
车辆稳稳停在斜坡底下的平坝上,夏略知率先打开后排车门下了车,然后去拉副驾驶的车门,抬手去扶他妈妈。
“不用,”夏母嘴角扬起欣慰的弧度,但没把手搭在夏略知手上,“妈妈又不是残疾人。”
“可你生病了。”夏略知的眼睛还残留着下午哭过的痕迹,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
夏母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夏略知的眼睛,语气温柔:“儿子,别担心,这算不得什么病,就是最近……”
“儿子扶你你就偷着乐吧,我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夏父在主驾驶说。
“我大大方方乐不行?”夏母笑了一下,握住了夏略知的手。
那姿势根本不是夏略知在扶她,而是她牵着夏略知。
夏父看着自己儿子和老婆冰释前嫌,整个人都舒展了。他跟在二人身后,问二人饿不饿,他去弄吃的。
他们还是下午五点吃的,在医院折腾一天,现在十一点了,肯定都饿了。
夏略知正打算回答,刚一开口就听见他妈妈说:“给略知做就行,我不饿。”
夏略知想叫妈妈多少吃一点,这时他爸在后头问他想吃什么,他转过头,回答:“吃蛋炒饭。”
“大晚上吃蛋炒饭不伤么儿子?”
夏略知摇了摇头,眼睛弯成弧线,“吃了更好睡觉。”
楚详言唇角扬了扬,原来略知从小就喜欢吃蛋炒饭啊。
记得有一次深夜,他俩做完运动,夏略知说饿了,他问夏略知想吃什么,夏略知说:“想吃蛋炒饭,好久没吃了。”
“不是前天才吃吗宝贝?”楚详言撩了一下夏略知额前湿润的头发。
“前天啊,”夏略知的声音有些哑,“那都是前天的事情了,还不算久么?”
“嗯……”
“你不喜欢吃嘛?”
其实蛋炒饭大多数人都喜欢,他一个人生活时,偶尔也会弄蛋炒饭,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弄。而夏略知想吃蛋炒饭的时候却不一般,白天都不吃,专门挑在深夜吃,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冥冥中他也慢慢养成了晚上吃蛋炒饭的习惯,但还是蛮不能理解的。
这蛋炒饭香气从厨房晃悠悠地飘出来,径直钻进他鼻腔,撩动他的味蕾,拨弄他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咕声。
不对,这声音好像不是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是他身侧那头病猪发出来的。
这猪什么时候站他旁边的?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而且那样儿怎么看上去比他还馋?
楚详言朝病猪丢去一个眼神,哥们儿,你也想吃蛋炒饭?
病猪好像看懂了他眼底的意思,狠狠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对蛋炒饭的渴望。
楚详言心头颤了一下,夏略知想吃蛋炒饭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虽然这双眼睛跟夏略知的完全没可比之处,但……
但个屁,这是头猪!
他真是笼昏了,竟然在一头猪身上看到了夏略知的影子。
看来最近不止脑子越来越猪了,眼神也是。
夏叔叔给夏略知弄完饭后便过来给猪送吃的了,但不是蛋炒饭。下午那顿没吃,那几头猪都快饿疯了,就连那头凶神恶煞的咬别猪尾巴的猪也蔫儿了,看他的眼神也怯弱弱的。
这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之前教训它了呢。
那会儿病猪站他身旁决定与他并肩作战,那猪或许是觉得一难敌二,故而默默退开,转而去招惹别的猪了。
楚详言便趴在角落看戏,那头病猪也是,甚至比他还有兴致。但那兴致不在别的猪身上,而是在他身上。
楚详言白了对方一眼,有病!
对方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
楚详言今晚做了很多梦。大概是因为太惦记那蛋炒饭了,又或是太想念夏略知了,每个梦都是和夏略知一起吃蛋炒饭的场景。
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吃,一会儿坐在院中亭子里吃,甚至坐在床上吃,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连那勺子都带着甜蜜。
也不知那蛋炒饭里掺了什么变幻药水,他家帅得过头的夏医生就那么水灵灵变成了一头白花花的猪。
简直太惊悚了,楚详言握在手中正欲递到夏略知嘴里的勺子都狠狠抖了一下,几粒米饭坠落下去,险些掉床单上,还好他反应迅速,用碗及时接住了。
“怎么了详言?”夏略知微微倾近,歪着头打量他。
“略知,你变成……”
不是,夏略知变成猪竟然还能说人话?!
关键那猪脸好像还有点……眼熟?
楚详言感觉眼睛里像是突然打了马赛克,夏略知的脸突然就模糊了。
楚详言揉了揉眼睛,不等他看清,一道惊恐的尖叫声猛地刺碎他的梦境。
“啊啊——爸爸,你快来!”
是夏略知的声音。
夏父迅速跑到夏略知卧室,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捏着一块布,布里包着什么东西。
夏略知似是想到什么,叫住了他爸爸。
至于说了什么,楚详言没听清。
只听清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偏头看向走过来的病猪。
病猪走到他身侧,看了一眼夏略知卧室那边的方向,然后又看向他,摇了摇头,面露担忧。
似乎还有一丝愧疚?
?
楚详言没懂它的意思,也懒得去琢磨,转身回到自己的“床”,躺下睡了。
病猪跟着过来,蹄子拍拍他耳朵,挠挠他背部,经过下午的事件,楚详言没先前那么讨厌它了,没斥责它,而且对方的力道像是在给他按摩,还挺舒服的,他的困意也越来越深了。
可谁知,没舒服多久,那手法就重了,发出“啪啪”声。
楚详言拧眉身看着对方,欠揍了是吧?
对方朝他笑了一下,闭着眼,狠狠摇头,嘴里发出难听的哼哼声;旋即睁眼,狠狠点头,嘴里发出软软的哼哼声。
“……”
真有病!
楚详言白了一眼,然后继续躺下了,对方趴下来安静地看他的眼睛,没再做些讨揍的举动。
楚详言没搭理它,转头闭上眼,结果对方又开始干扰他,似乎不想他睡觉。
楚详言向对方抛去几个问号和感叹号,对方回了个句号和波浪号。
“……”
楚详言合上眼睛,继续睡,对方继续干扰。
楚详言不想再忍了,狠厉地凶了对方一嘴。
这下病猪乖乖趴下了,不过好像不是因为畏惧,倒像是困了。
据他这段时间观察,这病猪瞌睡格外多,而且那困意一临便汹涌至极,他都看那猪眼皮挣扎过好几回,不过终究是难以抵抗,眼睛还未合拢就打起了呼噜。
那呼噜声像是在唱歌,持续不停,他当人的时候,要是听到这动静绝对是难以入睡的。
可此刻是猪,睡意比较浓。
楚详言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合上眼进入梦乡了。谁知刚摸到梦境的大门,他便感觉鼻子有些异样,还有一股恶臭味,不是猪圈里的粪味儿,有点像是那种死耗子的气味。
楚详言猛地睁开眼,与一只耗子四目相对。
不,耗子的眼睛是闭着的,一看就没了气息。嘴角还挂着白沫,里头混着血丝。
更难接受的是,耗子正躺在他鼻子上。
楚详言本欲摇头甩掉耗子,胃里骤然一阵闹腾,“哗”一下就吐出来了。
那耗子随着他垂头的动作也掉落在了下面的粪坑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略知见自己的恶作剧得到了很好的反馈,在外头笑得畅快极了。他弯下腰,手捂着肚皮,整个人都在颤。
楚详言无奈,宝贝,你怎么这么讨嫌啊!
“略知,你在猪圈门口笑什么?”夏阿姨从屋里出来。
夏略知立即收住了笑意,朝他妈妈那边走过去,“没什么妈妈,就是看那猪的睡相蛮好玩儿的。”
“你屋里还有耗子吗?”夏母问。
“没有了,被爸爸全给弄走了。”
“昨晚吓坏了吧?”夏母摸了摸夏略知的脸。
“没有,就是突然间看到有点没反应过来。”
原来昨晚上夏略知尖叫是因为耗子。
太调皮了,自己被吓到了要找个人共享。不是,找猪共享。
那股臭味儿还在鼻腔盘旋,楚详言难受了好半天。直到晚上夏叔叔来洗猪圈的时候,他趁机钻到水管下,让水将那臭味冲掉,这才得到了缓解。
猪圈被清洗过后凉爽了很多,楚详言却睡得很不踏实,鼻子里面隐隐灼烫,似乎还有液体在流动。
那水管的水很凉,不会是感冒了吧?
楚详言刚这么想着就打了个喷嚏,还持续打了好几个。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偏头,病猪果然又在偷看他。
这个眼神怎么好像有些心疼?
病猪快速朝他凑近,鼻子怼住他的鼻子,蹭了几下。
!
楚详言意识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刚想提手赏对方一蹄子,对方率先退开了。
病猪的目光落在他的鼻子上,楚详言也随意扫了一眼对方的鼻子,这一扫便发现其上糊着一坨黄褐色、黏稠的胶水。
!
楚详言回忆了一下刚刚那动作,似乎没带着别样的亲昵意味。
所以这猪刚刚是在帮他擦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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