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略关系

　　戚蕴反复阅读母亲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于戚念熙的思念，以及一些对曾经甜蜜回忆的欣然一笑。她闭上眼，想象那样疲惫，麻木的母亲可能在某一个瞬间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一时间五味杂陈。
　　一滴泪从眼角边缓缓滑落，她却没有觉察。慢慢合上这本日记，戚蕴站起身来将其郑重放回原来的盒子里，封存好。
　　随处找到一把椅子坐下，处在安静的密闭空间内，任由自己沉浸在知晓母亲曾有一段刻骨铭心恋情的复杂心绪里。忽然，一个想法从脑中掠过。
　　既然这段恋情这么甜蜜幸福为什么还要找那个男的？
　　戚蕴猛地直起身，重新打开盒子，翻开日记从头到尾依次看过。果然，其中一页日记被撕掉了。
　　上面的痕迹参差不齐，一看就是情急或者不可控情况下撕下的。而这本日记是母亲写的，大概率是除她以外的人干的。
　　是谁？
　　为什么撕下这面日记后其他的部分又保存得如此完好？
　　难道说……

　　一个可能性极小但是放在此情景下又显得无比合理的猜测浮出水面。戚蕴拿起手机打开和邹亦若的消息栏，一个没注意手指滑向了通话按钮。
　　“喂？”
　　邹亦若刚到家就接到电话，下意识觉得是工作电话语气稍显不耐烦：“什么事？”
　　“邹科长，是我。”
　　嗯？
　　邹亦若脑子宕机片刻，识别出音色后顿感尴尬，连忙切换成另一种模式，语气平和：“哦，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找你要一下戚念熙的联系方式。”
　　“戚科长？”
　　邹亦若微愣，“你，找她做什么？”
　　戚蕴沉默一秒：“一些私事。”
　　“明白。”
　　话刚问出口邹亦若就反悔了。除了私事还能有其他？
　　“等会儿我发给你。”
　　“谢谢。”

　　放下手机，戚蕴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乱乱的。脑海浮现一个人的相貌，心道现在目前唯一能求证她内心猜想，只有她了。
　　没安静几秒，手机又响起来。戚蕴拿起手机一瞧，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想我啦？”
　　“……谁想你啦？”
　　谢莫面颊微红，通话的初始目的被搁在一边，心绪因她的话语一下乱了。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直接？
　　“那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呢？”
　　那股复杂情绪，像是一团密密麻麻的毛团萦绕在戚蕴心间。剪不断理还乱。可当听见她的声音时，这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余下的只有欢喜。

　　“我只是想问你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说起原本通话的原因，谢莫双颊上的红晕慢慢褪去，“我，我挑了一部电影，想等你回来一起看。”
　　说着说着一丝羞涩攀上心头。谢莫屏息敛声，等待那头的回应。
　　戚蕴微微一愣，她从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看过电影。曾几何时，她只能通过偷听班上同学聊天了解到这项娱乐活动。思及此不知何故，眼眶竟隐隐泛酸。她忍住内心的酸涩，笑回：“嗯！”
　　谢莫将手机贴在耳边，饶是再迟钝也听出了她声音的颤抖。她顿了顿，轻柔道：“那，我等你回来。”
　　“好。”

　　戚蕴带着期待赶回家，看到谢莫穿着家居服抱着曲起的双腿缩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上面是一部电影开头的暂停界面。
　　听到响动谢莫侧目，看到戚蕴微笑：“你回来啦。”
　　“嗯。”戚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她。
　　“这么想我？”
　　谢莫故作询问，实则是把当时她对她的调侃返回给她。戚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深吸一口气，感到怀中人身子微僵，笑着承认：“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
　　谢莫懵懵的，两朵红晕适时爬上她的双颊。她拍拍身上粘着自己不肯下来的人，故作镇定道：“发生什么了？变得这么肉麻。”
　　“喜欢你，不行吗？”
　　谢莫感觉整个人都要烧着了。她紧紧抱着突然很依赖她的人，生怕她看见自己的脸。这样她就不会知道自己现在多么羞赧了。

　　“你身上好香。”
　　戚蕴还在继续，谢莫快要撑不住了。她轻轻和她分开，注视她的眼眸：“还看不看电影了？”
　　“看。”
　　戚蕴大幅度点头，凑上前啄了一下她的唇角。谢莫猝不及防被偷袭，电影已然开始播放。她嗔怪地觑她：　　“别闹，电影开始了。”
　　“嗯。”
　　戚蕴口头上乖乖听话，仍旧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谢莫轻轻呼出一口气，任由她去了。

　　前面都是展示投资电影的企业，直到正剧开始戚蕴才发现这是一部动画电影。
　　她略显惊讶地仰头，见她神色专注伸手碰了下她的脸颊。
　　“怎么了？”
　　谢莫垂眸，有些疑惑。戚蕴温柔一笑：“你喜欢看动画电影吗？”
　　“嗯……”谢莫耳尖微红，偏头避开她笑意浅浅的目光，“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戚蕴起身，亲一口她的脸颊，“我的女朋友真可爱。”
　　“你是亲吻狂魔吗？一直亲不够的。”
　　谢莫小声吐槽，想要认真看电影的心思被打乱，故作稳重道：“先看电影吧，等会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
　　戚蕴听话应下，侧身躺在她腿上。
　　谢莫感受她毛茸茸的脑袋传来的轻痒，左手轻轻抚摸身上的人。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看起电影。

　　电影播放到四分之三的位置，戚蕴昏昏欲睡。谢莫聚精会神，欣赏这部她已经刷过三次的电影。
　　感受到腿上的头垂下，谢莫垂头看去，戚蕴闭上了双眼。她无奈一笑，俯下身子：“困了？”
　　“嗯……”戚蕴朦朦胧胧地应声，带着慵懒的气泡音。谢莫生怕她听不见，附在她耳边轻语：“困了就去床上睡，我没有能力把你抱到房间。”
　　这句话真的不能再真了。几天前她们某次聊天谢莫就想尝试能不能把戚蕴抱起来，毕竟戚蕴看起来瘦瘦高高的，想来也不会很重。谁知刚尝试托起她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重量袭来，谢莫险些没能站稳，还是戚蕴及时扶住她才逃过一劫。
　　一毫米都未能挪动，还让被抱的人担心。

　　这种尴尬谢莫记在了心底，她不会再像当初一般初生牛犊不怕虎了。看着安然侧躺在自己腿上还翻了个身调整更舒适姿势的人，谢莫摸摸她的脸颊，想要委婉提醒，却被戚蕴蹭了蹭手心，惹得她迅速抽回手，脸上浮现绯红。
　　她再次看向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
　　这家伙！
　　谢莫咬牙切齿，她这个样子是要我把她背回房间吗？可是无论背还是其他自己好像都不行。
　　想着想着，还是作罢。先把电影看完，只能希望她自己早点醒了。

　　电影放映完毕，播放片尾曲。谢莫感觉自己一双腿已经压麻了，身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反倒呼吸均匀，睡得正酣。她无奈扶额，自己的腿难道比床要舒适？
　　那，下次我也试试。
　　虽然重点貌似偏了，但这么一想心里平衡了一点。谢莫决心要把这个人搬走，不然双腿迟早失去知觉。她把她的脑袋一点点托起，双腿一点点往旁边挪动。刚站立起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极致的麻木。她倒吸一口凉气，手微微松力。戚蕴发出一声轻哼。她紧张地朝她看去，发现她的脑袋正在往另一个方向倒去的一刹那赶忙用手托住。
　　有惊无险。
　　谢莫松口气，蹲下身子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步履缓慢地朝房间移动。

　　终于把人弄到了床上，谢莫如释重负。目光触及对此一无所觉的戚蕴，自言自语抱怨了几句，一个拳头砸向她的脸颊却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化为轻柔的抚摸。
　　下不去手。
　　谢莫注视她的脸颊，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却呈现出英气。她为她脱去外衣，脱下鞋子，帮她掖好被角。最后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做个好梦，我的爱人。

　　天空变为纯粹的黑。谢莫躺在床上，感受身旁人的气息，没一会儿便安稳睡去。在她身旁的戚蕴耳尖微动，确定身旁人已经进入深度睡眠慢慢站起身。
　　“你好，我是戚蕴。”
　　戚蕴前往阳台，压低声音道。通话那头的人安静一秒，似乎是愣住了。俄顷才道：“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好。”
　　戚念熙想都没想直接答应。戚蕴默了默，说道：“明天早上七点步行街奶茶店，怎么样？”
　　“好。”
　　戚蕴没多客气，她话音落下就挂断电话。戚念熙看着那还有忙音的手机，缓缓捏紧。
　　戚蕴回到床上，看着心上人的睡颜，眼眸流露出温柔。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睛，鼻尖，下巴，再收回手。

　　她是故意和她约早的，她也是在赌她会因为曾经和她母亲的感情同意。这样一来，可以免去一部分不必要的麻烦，比如……
　　不用谢莫知道。

　　这件事是她的私事，按理说和谢莫没有关系，除非因此出现重大变故她才有必要和她一起商量。
　　而在她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不打算和她透露一个字。

　　早上七点，戚念熙如约来到步行街奶茶店，就近坐下。戚蕴早早地在那里等着。她身着一件银白色的羽绒服，里面和往常一样穿了三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因为出门前想起谢莫对她的叮嘱和担心，临时加的羽绒服。
　　“等了很久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
　　戚念熙坐在她的对面，关心地问了一句得到答案也就没再多说。戚蕴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放在她面前，戚念熙犹豫了一下，接过。
　　“戚科长，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一次约你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我的母亲。”
　　“嗯，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
　　戚念熙听到她“科长”的称呼，默不作声地吸了一口奶茶，表情稍显落寞。戚蕴注意到她的面部变化也没有多想，问：“我看了母亲的遗物，发现我的母亲对你有很深厚的感情。包括，嫁给了那个男人也在怀恋你。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戚念熙抬头，察觉到她没有用“分手”两个字。思考几秒回答：“说起来有些复杂，为了方便你理解我就从事情最开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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