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连理

作者:满月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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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韦抚


      回去的时候,村长家灯火通明,一堆的人还在院中焦急的等着。一见着白灵风回来,大家都跟急疯了一样,一下子拥了过来。等了这么长时间,期待又不安,人的耐心也被磨没了,看见白灵风的一霎,那情绪立即爆发了出来。

      有的人太过激动,互相之间也会有推搡碰撞,然后就吵吵着差点就要动手了。看来能等到这个时候真的是很无助了,有的长途跋涉慕名而来,带着病人一来一回太折腾了。这个时候要是刺激一下,立马得爆发。这就是做好事也要随缘,当给人太强希望的时候,反而会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恐慌感。

      韦捷从白灵风的身上下来,扭脸看他一眼,见他又恢复了疏离而冷淡,专业而平静的神态。从前他不曾这样,却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

      见到白灵风这样,暴躁的心都能稳下来了,那些看病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开始自觉地维持住秩序。韦捷什么话也没说,一瘸一拐的自己回房去了。

      程韦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里的一张脚凳上坐着,看见韦捷进来,抬头瞅了一眼,随后又自己陷入沉思。他这个样子看着还挺叫人心疼,有一种想把自己给缩没了的架势,但他的这一身亮丽的红衣太显眼,整个人也都是无法叫人忽视的。

      大概是看见白灵风回来了,程青桃从门口闪了一下身影,见着韦捷也在,她就走了。

      “哎呀!”韦捷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忘了,那只野兔白死了。”

      程韦先是被韦捷一惊一乍吓了一跳,随即翻了个大白眼:“滥杀无辜。”

      “说不定还是行善积德呢。”韦捷滴溜溜的转着眼睛,“正巧有一只饥寒交迫的野狼,已经还剩最后一口气了,哎,天不亡它,借我的手赐它一顿饭。吃完这只野兔,它又能活过来了。”

      “然后它就可以吃更多地野兔了,说不定还会吃人。”程韦没好气的说。

      “这座山本来就是它的地盘,是人类抢了它的家园。”韦捷这样的理论来自从前的白秀。

      “……”程韦懒得与她辩论,又缩在脚凳上了。

      韦捷衣服上都是血迹,自己去收拾了一身衣服准备换上,看程韦在发呆,她也就为长不尊了,也不避着点就脱衣。

      刚脱到一半,程韦突然转过脸来看她,还用眼神死死的盯着。

      “喂,衣衫不整呢。”韦捷就是脱光了也没什么看头,何况她身上裹了厚厚的绷带,正好伤在心口,重点部位都遮住了。

      程韦又盯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回了脸去,撇嘴道:“就你这样的,我身边的姑娘哪个不比你出彩!”

      “是呢,那个叫琼若的就很不错,要不她明儿来就把她留下吧。”韦捷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后跳着一只腿走到了程韦的身旁坐下。

      “可以,送你了。”程韦说的心不在焉。

      “别呀,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留着玩两天就行了。”没别的意思,她就是看人漂亮,养养眼,顺带享受一把被人伺候的滋味。

      “无所谓,没什么好不好的。”程韦看韦捷杵的他太近了,有些不自在,通常都是他嫌人,这会儿却担心怕被她嫌。

      他起身去拿了香料,往炭火里丢了一块,然后又去韦捷的床上抱来了被子。这是大被熏笼,他的人带来的,韦捷体弱怕冷,这房间的热气很足,两个怕热的男人倒是很将就她。韦捷也很会指使人,小王子一样的人都被她调理的会照顾人了,还来给她铺床叠被。

      韦捷听程韦这样说,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不会吧,这么多美人环绕,你还自己用手?”

      “滚!”程韦过来踢了韦捷坐的凳子一脚。

      “除了骂滚就不会骂点别的。”韦捷歪了歪屁股又坐了上去,“你不会也喜欢男人吧,可以啊,但是这并不妨碍你喜欢女人吧,你们家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难道你是个……”

      韦捷话还没说完,程韦一脚直接把她给踢的栽倒了下来。知道韦捷伤的不轻,下脚之后立马就后悔了,可是面子下不来,不肯去扶她。

      “没大没小。”韦捷自己爬起来了,她很疼,但是没吭一声,也没表现出痛苦。

      “是你先……”程韦对这个姑姑实在没法打心底的尊敬。

      “你是公子,必须要多情。”韦捷认真道,“也要学会绝情。”

      “她们只是奴婢,我不想她们除了伺候我,还一天到晚的想着往我床上爬。”程韦老生老气道,“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人,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我也不会像你这么傻。”

      “等我赌赢了,你就不觉得我傻了。”韦捷这话说得就很傻。

      “我们家有赌场,我从来没见过谁能真正赌赢了的。”幕后大老板的口气。

      韦捷扯了一下嘴角,笑意透出点荒凉和无奈:“庄家永远不会懂赌徒的乐趣。”

      程韦听闻,再次转脸瞅瞅韦捷,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可是半响,他却问:“你要吃点东西吗?有果子和肉脯,也有点心。”

      “送些给我们家小白道长吧,他肯定饿了。”韦捷说,“我喝酒。”

      “才不给他。”程韦把食盒又放回去了,一旁的酒也没动,自己坐在了床榻上,然后躺了下来,眼睛盯着房顶。

      “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韦捷又跳着一只腿走过去将酒壶拿了来,里面的酒已经凉了,她也不在意,一口气咕咚了一大半。

      “不想。”程韦像是被这一句话给触动了逆鳞,整个人像是要干架,又像是干输了的一蹶不振。

      韦捷继续把酒壶里的酒喝完,然后跳着一只腿回到床边,坐上床之后才指使程韦:“把我的被抱来,我要睡了。”

      程韦没动,盯着房梁的眼睛一眨不眨。

      韦捷也不再坚持,脱掉鞋子,自己将大氅盖在身上睡下。外头看病的人还没结束,偶尔飘进来的说话声就像是催眠一样,很多人讲话的时候,那种杂音特别容易叫人犯困。韦捷没一会儿就迷迷瞪瞪了,这些天她睡得都还好,不再乱做梦了。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胳膊被人推了一下,她这身上都是伤,一碰就巨疼,呃……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因为不算疼,她才会矫情。

      “嘶,干什么?”被人扰了美梦心情也不怎么好,起床气能杀人的。

      “说吧,说来给我听听。”程韦坐到了她的床边,被子也抱了过去。

      “你下去,别碰我这张床。”韦捷也来脾气了。

      程韦竟然没回嘴,又坐回了那张脚凳上,跑了一壶茶,自己倒了一杯:“随便说说吧,我也就随便听听。”

      “有悔,程家人这些年对你怎么样?”这是白问,肯定很好。

      所以程韦懒得回答。

      韦捷咳了一声,笑了笑:“我大哥这个人吧,跟我一点也不像,你不要被我给……”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韦给打断了:“你踌躇了半天,就这样的概诉能力?”

      “……”韦捷,“好吧,我跟我大哥一点都不像,我们全家都没几个像他那样的。很多时候我都不想承认我是韦家人,现在也是一样,但这个如父的长兄我还是很尊敬的。”

      韦捷说着神色认真了几分:“韦抚这个人,严肃刚正,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总是威风凛凛的带着很强的气场,有些鬼神莫近的架势。我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毕竟我们年龄相差很大,反正打我有记忆以来,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我有时候也调皮,没吃过亏吧,太岁头上也想动土,把他惹笑了,那后果更惨。有悔,我跟你说,别人跟你一板一眼的时候,千万别逗人家笑,真的,就算……”

      程韦:“……”

      韦捷收了收曾经惨痛的记忆洪流:“咳咳,不好意思,扯远了。我就觉得吧我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兄长,真的是有苦难言,你要恨他吧,又觉得他是用心良苦,你要不恨吧,实在是没那个气度。当他的子女真不是什么好事,他就是咳一声,都能把人给吓哭了,晚辈们见着他总是战战兢兢的,我觉得他都可以当门神。”

      韦捷说着打量了程韦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呷了一口茶,很难不腹诽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吗?精益求精的那一种,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程韦却突然发问了。

      “嗯,严于律己,严以待人。”韦捷点头。

      “那我就是他的错误,是他追寻完美的污点。”程韦说。

      “喂,骄傲的小王子,你用不着这么妄自菲薄吧?”自负的人往往容易自卑。

      程韦是没办法认祖归宗了,说不定连父亲都不能相认。韦家大娘子出自高阀门户,于女子之德没有任何的冲突和违拗,嫡长子已定。另外,这段不光彩没办法公之于众,从太上皇到北冥到韦家程家都是一堆隐晦事,要正名就要揭开所有人的伤疤,这里面还有官家的颜面。

      “我哪里是什么王子!”程韦说着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另倒了一杯茶,问韦捷要不要。

      韦捷摆摆手:“给他留一点吧,他肯定很饿了。”

      程韦撇撇嘴,把那一杯茶泼了。

      “哎……”韦捷抹了一把脸,刚要苦口婆心,想想又给忍了,“如果程家的家业要你来承担,你大概也要跟韦抚走差不多的路吧。”

      程韦:“我的路并不艰难。”行商和做官在那个年代没法相提并论,即便是现在,也一样不在一个阶层。

      “……”韦捷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孩子,天都被你聊死了。”

      程韦动了动嘴巴,没说话。

      “人活于世总有很多不得以,至于声名,随人道吧。”韦捷还是很想为自己的大哥证明,他并没有那么的流于名利,“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并不是韦家的嫡女,我是小娘养的,我的生母曾经还是名满宁川城的花魁娘子。”

      “听说过。”话说完,程韦觉得有些冒昧,又补充道,“关于那位十三娘。”

      韦捷不可思议的去看程韦:“你不惊讶?你知道?”

      程韦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惊讶啊,花魁娘子怎会生出你这等模样的孩子,你们宁川城审美层次很低?”

      韦捷:“种不好,我家侯爷太猥琐,贪酒好色,又是老年得女。”

      程韦:“……”

      “我落选太子妃的那一天,韦抚破天荒的带我去昭月楼吃酒,我以为他是想安慰我,可是他那一天却比我还要开心。我后来才听人说,对于竞选太子妃一事,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为此还跟侯爷吵了一架。”

      “我们都清楚,我这辈子没法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活,很感谢韦抚护住我的十三年,如果那一年他在家的话,我大约依然是……”韦捷说着笑了笑,“并不遗憾,人总是要经历些事,然后长大的。你跟我大哥很像,那种洞穿人性的锐利叫人如芒在背。当然也有不像的,你这副不可一世的倨傲神情,倒是跟我从前很像。”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像你比较好。”程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韦捷笑哈哈:“是啊,像我比较吃亏,有时候太傲气了,总让人看着不爽,让人想替天行道的收拾一把。”

      “也不是,我觉得你还挺酷的,射箭的时候很酷,揍我的时候很酷,笑起来的时候也挺酷,就是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呆。要不是因为跟你沾亲带故,我还在想着,你要没地方可去了,不如就跟着我吧。你这个人一看就很受宠,也很会争宠,后宫佳丽三千,都比不过你。”

      “哈哈……”韦捷本来是躺着的,听他这样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虽然笑的浑身疼,但她还是拍着大腿放肆的笑了。

      “你家的那位应该很宠你吧,要不然也不会放你出来,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得要多大的气量!倘若是我,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身边,以我的王妃下葬。”程韦说。

      “怎么,你又有什么金玉良言?”韦捷只尴尬了一秒,然后就坦然了。

      “没有,一直在南川城待着,有些事情我还是听说一点的。你,我也是听说过的。”程韦回答。

      韦捷忍不住翻白眼:“没礼貌。”你你你的。

      程韦咕哝了一声:“他们也叫你姑姑吗?”

      “当然,辈分在这呢,不叫姑姑难道要叫‘喂’吗?”其实他们叫她小姑姑,而且语气通常不太尊敬。

      “这是小姑姑弄坏的。”

      “是小姑姑给我们的。”

      “小姑姑说不会有事的。”

      “小姑姑真是太讨厌了,我娘叫我离她远一点。”

      “嗯嗯,我老子也说,要是再看见我跟小姑姑玩在一起,就打断我的腿。”

      “我们去找大爷告状吧,只有大爷能治的住她,正好太|祖母和祖母不在家,没人护着她。”

      “……”

      “你一直都在南川城吗?”韦捷问。

      “差不多,出来的少。”程韦回答。

      韦捷又问:“那你见过我吗?”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见过他。

      “见过。”程韦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家的小白道长,也许我永远不会让你见我。”

      “……”韦捷,“……就说你不会聊天。”

      夜里,真的开始下雪了,白灵风一直把最后一个病人看完送走(既然已经叫他神仙了,他也就使用了一点超能力),进屋时天都要亮了。炉子上坐着水,韦捷给他泡了一杯果子茶,食盒里的点心也被她拿来借花献佛。

      白灵风安静的吃了些,外面寒风呼啸,屋子里却是热气腾腾,他看着对面冲他笑的人,神情再次倥偬。他本不是个会沉寂的人,这些天他却越来越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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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大哥韦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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