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女的平淡生活

　　“那我去了？”

　　方心甜木然得看着一脸不舍得王茂竹，这句“我去了”他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但没有一次走人的。

　　真是不嫌幼稚！

　　侧头看看王家侧门站立地小子，那淡定的表情心里指不定有多抓狂呢！

　　“去吧！”方心甜抬胳膊挥动爪子。“我在醉香楼等你，今天一大早小厮就去排队，想来是能排到位子的，咱们吃糟鹅和醉虾！”

　　话说完，方心甜非常狠心得放下车帘子，叠声催着马车夫快点离开。

　　当他们是祝英台和梁山伯呢！还玩什么十八里相送的把戏吗？！

　　看着马车逐渐消失，王茂竹收回意犹未尽的表情，转头一副伤心的模样问果子知味：“你们说你家公子我是不是变丑了？甜甜都不爱和我玩游戏了！”

　　果子知味抽抽嘴角：“怎么会呢，公子玉树临风潇洒风流，怎么会变丑呢！”

　　只是公子您太幼稚了！一个小别都算不上的小小小别离，您却想玩出生离死别的感觉出来，怎么可能呢！

　　“走吧，咱们递了帖子，总不能让他们久久等候不是！”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王茂竹扭身又换了一张脸，伤心欲绝被清冷疏离代替。果子知味也跟着换脸，肃然跟在王茂竹身后。

　　王茂竹面上冷然，可心里的小人却得意的翘着嘴角。

　　他是这王家正正经经的大公子，回自己家多正常多天经地义啊，可他偏偏递了一张拜帖，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大牙了。

　　他就是故意的！

　　王家守门的小子接了拜帖后，低头给王茂竹带路，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这个传说中的大公子。

　　都说大公子是犯错后被老爷放弃遣回老家的，可他看着大公子这身俊秀清雅的气派，怎么也不像犯了什么错的心虚感啊！？

　　王茂竹只当没发现小厮的打量，左右不过是这样那样的流言传说，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跟着小厮进入待客的花厅，花厅主位已有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手中端着一杯茶，但他显然没心思喝，只是愣愣地看着茶杯。

　　王茂竹打量那男子，心里不由发出一阵感慨：“这就是他的‘好’父亲啊！”

　　王茂竹突然发现他似乎将自己的父亲忘了干净，这个男人跟他脑海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记忆中的父亲身上带着一些书生特有的意气与自傲，而眼前这个人脸上笑容温和，却是毫无感情没有一丝棱角。

　　他记忆中的父亲身量不算高大，自身有股让人舒服的风流，但眼前这人身材发福，眉宇间有股掩不住的郁郁。

　　王茂竹在打量王父，王父自他进入大厅便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真是像啊！”王父感叹。

　　眼前的这个少年便是他多年未见的儿子了！他这个大儿子自他母亲去世后就变的内向羞涩，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内向怕是要变成畏缩上不得台面。

　　但现在看着眼前眼神清透锐利身姿清隽，哪里有一分畏缩无世面的气息。

　　只是这个儿子看着再好他也不喜，一个与他离了心的儿子，一个回自己家；还要像客人一样投拜帖的，他是真的看着不舒服。

　　王茂竹和王父互相打量审视片刻，王茂竹首先收回视线，面上清冷不变，躬身稽首行礼。

　　“见过父亲，父亲这些年可安好？”说完不等王父叫起便直起腰，目光轻轻淡淡地落在王父身上。

　　王父看着这个漫不经心却动作优雅流畅的大儿子，再想想自己后院那个至今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小儿子，心中似是堵了一块巨石，怎么也喘不匀气。

　　又想到这个不肖子递地那张帖子王父心中更气。

　　“你回来做甚？”王父收起脸上没什么情绪的笑，思维发散聚不到一起。

　　这儿子回来一定是给他找不痛快的！好好在开阳府待着不行，回京城做甚！

　　“不做甚！”王茂竹扯扯袖子，自顾找把椅子坐下。

　　王父对王茂竹的行为皱眉，他还没叫坐，这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这就是你的教养，你这是……”

　　“我的教养是祖母教的，父亲是在质疑祖母的教养有问题吗？”王茂竹不等王父把话说完就打断。

　　从他父亲的眼里王茂竹没有看到任何情感，只有一闪的厌恶。

　　若说和舅舅见面，是从陌生到熟悉，两人都有心交流培养，那他和这个父亲就是两看相厌，所以他也没心饰演什么孝子。

　　王父被打断语言自是不爽，但他也不再纠结王茂竹的教养问题，他现在只想快点打发这个不肖子走人，看着这个儿子他心里不舒服。

　　王父沉默一会儿，他不知道要和王茂竹说些什么，常年不见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

　　王父调动起今日有些迟缓的脑子，心中微微一动，自认为看透了王茂竹上京回来的目的，他用一股近乎蔑视的眼神看着王茂竹：“我知道你回来想干什么，就算鹏儿痴傻又如何，我……”

　　“我那好弟弟如何与我何干！”王茂竹再次打断王父的话。“你那点东西我还看不上，留着你们自己慢慢花吧！”

　　王父嘴巴微张，被堵的涨红了脸。自己累死累活挣的家底被人如此嫌弃，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王茂竹不等王父再说话，低眼开口道：“我来京城一是听岳父的话涨涨世面，二是给母亲见见未婚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经父母是私定终身……”

　　“父亲你在说谁呢？”王茂竹眼神冷冽，语气也刻薄起来。“我的亲事可是祖母同意的！父母之命？呵！我母亲早没了父亲难道不知道吗？还有你在哪里？你想过要管吗？”

　　“……”王父噎住。

　　他没想到这个儿子对他居然没有一点孺慕之心，字字句句都在堵他的话，还有那冰冷的眼神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不像是在看父亲，反而像是看仇人！

　　王父的心更加乱了，从他这个儿子进来这里，他就没一时的顺心。

　　不，应该说从知道这个儿子早早来了京城却不第一时间来见他，到儿子回家居然递了一张拜帖，这一件件在他心里垒起一堵墙，让他喘不过气，果然和他娘一样会给他添堵。

　　“另外！”王茂竹盯着王父不挪眼。“我要迎母亲回老家安葬！”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王父想也没想就拒绝。他被王茂竹看的狼狈，只能用一副狠辣的表情掩盖自己，却不知他的眼里只是声色内荏。

　　“父亲，午夜梦回您可睡得安稳？”王茂竹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父，不错漏他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

　　王父听到王茂竹的话先是有一丝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口中的话不受控制吐出来：“自然安稳，你母亲是难产又不是谁害的！”

　　“呵！”王茂竹冷笑。“头胎都好好的，二胎怎么就难产了！”

　　王茂竹听奶娘说过，女人第一次生产是最危险的，后面再生产会容易一些。至于为什么奶娘没跟他说，只说她有一个老姐妹，头一胎生了一晚上，第二胎两个时辰便出来了，第三胎不到两个时辰就好。

　　在他想来，他母亲自怀孕开始便准备生产事宜，家中药材大夫不缺，又有接生婆子在，只要不出意外怎么就没了呢！

　　他母亲就算真的是死于难产，怕也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查到真相吗？

　　“我要迎母亲回老家安葬！”王茂竹那双冷然的眸子更添两分冰霜。

　　王父被那双冷彻的眼睛盯着，好似回到十几年前的书房，当时也是和张双相似的眼睛冷冰冰的望着他，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厌恶……

　　“随你！别来找我！以后也别在出现在我眼前！”王父突然站起，带着笨重的椅子翻倒在地，他连看也没看就急急出了花厅拐弯没影了。

　　“当谁愿意呢！”王茂竹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冷着脸离开这座他再不想来的宅院。

　　他来这的目的就为了给母亲迁墓，现在目的达到，他想他以后是再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不提王茂竹出了王家悠哉哉找方心甜，就说王父魂不守舍得过了垂花门，迎面就看到领着丫环婆子匆匆走来的何氏。

　　“老爷，听说茂竹回来了？”

　　王父失神得看着走进的何氏。她眼眶微红睫毛挂着泪珠，颊上是一痕泪水流过的痕迹，好一派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之相。

　　恍惚间王父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书房里。

　　来家里做客的舅母带着花龄未嫁的表妹，他忍不住被年轻柔弱又好学的表妹吸引，看着表妹他就像毛头小子般悸动。

　　在一次帮表妹选书时，他和表妹的手巧合的碰到了一起，看着表妹羞红的脸，看着那张欲说还休的小嘴，他没忍住印了上去。

　　再后来怎样了？王父摇摇脑袋，看着何氏开开合合的嘴，脑子越来越晕。

　　在后来秦氏来了，她端着一盅鸭汤，那盅鸭汤碎在了地上，洒的满地都是。

　　他着急忙慌地推开表妹，表妹外裳打开，中衣衣带也解着，露出里面粉色的蝶戏花肚兜。雪白的胸脯上还有青青紫紫的印子，不肖人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父以为自己将以前的事都忘了，但现在他却发现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藏在他心底最深处。

　　表妹被他推倒在地哭地梨花带雨，一手抓着衣襟：“表嫂不要怪表哥，我们只是情不自禁不是有意的，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太……太喜欢表哥了！”

　　他当时是怎样想的？王父忍着愈来愈疼的脑袋回忆。

　　他本来被妻子抓到不轨是心虚的，但看到表妹哭的可怜，又听到表妹的表白，再看看因为怀胎八月身材臃肿，又面无表情眼带厌恶的妻子，登时脑子一热脱口就说要娶表妹做平妻。

　　还有什么呢？王父周围的人和物都在打转，让他头晕目眩……

　　“老爷！！”何氏扶住突然后倒的王父，精致的面容因为惊吓微微变形。“大夫，快去叫大夫！”

　　耳边是何氏越来越远的呼喊声，王父在彻底昏迷前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他的小儿子和女儿是因为他的错才造了报应。

　　秦氏因为他要娶表妹作平妻的话突然早产，进了产房后人没了，那个早产的孩子还没好好感受这个世界也没了。

　　都是他造的孽！要找就找他吧，他的孩子是无辜的！

　　因为和方心甜共进一顿午餐，王茂竹糟糕的心情变的愉悦起来，他将他在王家的事夸张的说给方心甜听，换来一记摸头杀才满足。

　　若是知道王家他走后发生的事，王茂竹怕是冷漠说上一句“与我何干！”

　　午饭吃完，方心甜拉着想要“两人”逛逛的王茂竹回了家。

　　她的少年，她的小奶狗受委屈了，她要回家告状！方心甜选择性忽视王茂竹说他将王父气的脸色发白说不出话的行为。

　　家人被欺负了怎么办？放老爹！

　　方家此时一片寂静，方升桐、方升柏、方升松事不关己端着茶杯喝茶，好似那是一杯琼浆玉液。周云舒、戴谷乔一脸恍惚，林慧娘捂着额头怀疑人生。王茂竹满脸羞涩的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看着走来走去的方青湖。

　　造成这一切的方心甜张着手臂拦住拉磨的方青湖。“爹，你倒是给句话啊，这事究竟能不能干？小竹子都被这样欺负了，咱们得给他出气，夜探王家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尝尝你方护军的厉害！”

　　方青湖看着刚到自己下巴的闺女，一脸崩溃的抓住闺女的肩膀摇晃两下：“你可真是我亲闺女！”

　　“亲爹！”方心甜冲着老爹歪头眨眼，笑的那叫一个甜。

　　所以说这事虽然不靠谱，有点危险但可以做？

　　“亲闺女！”方青湖弯身捂脸。

　　只有亲闺女才会这样坑爹！

　　方青湖低着头瞅方心甜，嘴里磨磨牙。这是亲生的亲闺女，不能打！

　　同意了！

　　方心甜的眼睛一亮，眯起眼睛对方青湖笑地那叫一个灿烂，两手抱住方青湖的胳膊轻轻晃起来。

　　“爹，你真好！爹爹~”

　　方心甜那比山路还要蜿蜒的声线让所有人打了一个寒颤。

　　方青湖收回自己的手臂搓一搓，然后一伸大手按住闺女的脑袋。“玩够了没？”

　　方心甜脸上的笑一收，双手捧着脸一边揉一边说道：“没意思，一点也不好玩！”

　　“那你还想怎么玩！”

　　厅内所有人斜眼看着方心甜，觉得她是没事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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