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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笼愁云
“王爷推脱的倒干净!”甄嬛气急,又道,“那我再问王爷,昔日宓秀宫甄嬛被华妃罚跪,王爷究竟因何置一己声名不顾,毅然闯进宓秀宫救下甄嬛?昔日甄嬛为皇上献计,令汝南王将女儿送入宫中做人质,王爷又是为了什么才去汝南王府做的说客?王爷可千万别说,全是为了玉隐!”
“不管娘子信与不信,清的确只是为了玉隐!”玄清冷声道。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而发颤。我不禁吃了一惊。仔细看向门里,玄清一手扶在额角,似有眩晕之状。
“哈哈哈……”甄嬛忽的凄厉笑了起来,“王爷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关系。我但想问王爷一句——那丫头至今未能生养。王爷打算从此宁可绝后,也不再近其他女子了么?”
“这,这是清的家事!何劳娘子操心?”玄清说着,要站起来,一旁崔瑾汐却半扶半按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王爷要走,也听娘子把话说完。”
甄嬛盯着玄清,又道,“王爷可曾听过吕不韦?”
“吕不韦?”玄清蹙眉不解。
“不错!”甄嬛一字字道,“世人皆以为秦始皇之父,乃秦昭王,实则却是吕不韦!”
“那又如何?”
“话已至此,王爷还不明白么?我不妨再说的清楚些——昔日先帝驾崩,本意传位六子清河王继承大统。若非当今太后琳妃从中使计,王爷何至今日只是个清水王爷,太妃又何须在桐叶观孤苦修行?!”
“哈哈哈——”玄清亦放声笑了出来,“清想要得到一切,自可用自己聪明才智去打拼,何须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清劝娘子,若想要回宫,不如再想些别的法子,切勿在清身上错打了主意!”他说罢,奋力摆脱了崔瑾汐,踉跄站起身来,向外就闯!
甄嬛几乎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拦住了玄清,她双手紧紧抓着玄清的衣襟,红艳艳的脸上堆媚出来:“六郎何必如此绝情而去?六郎以为甄嬛只会侍奉君上,不会伺候六郎么?”她说着,一径将头脸便要凑向玄清。
好个六郎!一切,我在外面直看的怒发冲冠,血灌瞳仁!几乎是大吼了一声,我伸脚踢开了禅房的门,一股猛烈的山风立刻灌进门去。正面桌案上,鼎炉口处袅袅冒出的魅态云烟,亦蓦地一窒,几乎隐去。借着正午的日光,我看向甄嬛,但见她一身绛纱的佛衣,裹着里面妙曼胴体若隐若现。她错愕间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已满腔怒火的上前,飞了一脚出去。随着一声惨呼,接着是一声巨响,她的身体砸倒了香案,供品,香炉都稀里哗啦砸了一地。我一把拖了玄清,向外就走。
玄清出了门外,门外的清风立刻让他的神智清醒了许多,欣然向我道:“玉隐,你竟来的这样快?!”
我盛怒未消:“清哥,我们走!”说罢,拉着玄清一路出了禅院。方走出不远,忽听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长嚎,冲破凌云峰禅院的屋顶,响彻云空……
我愣了愣,没有停留,直接拉着玄清下山,才进了松柏林里没走出多远,却见温实初老远的负笈而来。我见到他,只觉得越发怒不可遏。温实初不明所以,一面擦着脸上汗水,一面拉住了我:“玉隐,你怎么和王爷一起从山上来了?”顿了顿,似看我与玄清皆面色不善,忙又道,“我方才好像听到禅院方向有人尖叫了一声,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你不会自己去看吗?你的嬛妹妹,可当真值得你一生照拂!”我盛怒说罢,用力甩开了温实初,拉着玄清径直下山而去。
……
一路回了王府,坐在松兰堂里,我还是气的喘息不匀。玄清一直静静看着我,此刻忽有些忍俊。我生气道:“你笑什么?”
玄清咳了一声,含着浅笑道:“我之前打发小厮去桐叶观接你,你偏不回来。现在倒好,自己回来了。”
原来他是在笑这个,我有些脸红,只是恨骂了一声:“她好卑鄙!”
玄清摇了摇头,道:“你我阻止她回宫,她岂有不想法子对抗之理?只是我也不曾想到,她的法子,竟如此阴狠。一旦拖得我清河王府趟了这道浑水,日后,只怕一切都受制于她!”
“她便是那样想回宫么?”我恨而不解。
玄清抿了口茶,道:“你忘记了么?太后皇后与她仇深似海,她从来是个有仇必报之人,这样的仇,你叫她如何能忍?”
玄清一句提醒了我,不错——甄家如今状况全拜太后皇后所赐。尤其昔日甄珩妻子俱亡,这样的血仇,她怎能不报?只是,无由的有些尴尬——“清哥,我是太冷漠了么?”
玄清只是温和的看我:“情意是相互的。他们于你无情无义,你又如何能对他们有情呢?”他的话叫我心中稍慰。不管世人如何看我,终究我的清哥不嫌我就好。
“碧儿,你方才也过于冲动了些,温实初毕竟又没得罪你!”玄清有些埋怨。
“我冲动?”我气的冷笑,“还不该叫他上去瞧瞧他那从小痴心的嬛妹妹是个什么人么?”
“可是,你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么?”玄清有些担忧。
“意外?”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多想——能有什么意外呢。
……
晚间,玄清到了我的粲兰房来。我犹豫了下,竟没有狠下心肠拒绝玄清。彼此虽隔了十来日,却像分开了几年。然而,纵然玄清留下来,彼此终究无心房事,依旧是静静的相拥。然而,便是这静静的相拥,亦让我暗暗心碎如蛊啃噬——此生,还有多少机会与清相拥?终有一日,我将归于无尽的寂寞,留清独自在红尘与其他女子相扶终老,这个世界,能够帮清延续生命的,是其他的女子,而非我。
次日的夜晚,我又将玄清推拒在了门外。本想再次离府,却见玄清每日下朝归来,神色日益凝重,心中不舍之情,便又占了上风。如是,在这种几近煎熬的情绪中,又在府中待了半月有余。
这日采兰于无人处,落泪恳求于我——不要再这样折磨王爷下去了。她告诉我这半月中,玄清一直宿在书房。孟静娴与其他侧妃曾去看望玄清,却被阿晋挡在了书斋之外。
“有没有孩子有什么打紧?”采兰急的顿足,“两个人在一起开心不就行了么?”
我闻言,实在落泪难止——如果世事如采兰说的那么简单,该多好?
当午亲自下厨,做了玄清最喜欢的饭菜,用食盒装好,放入提篮携着,去淡远堂看望玄清。阿晋见我来了,面上神色透着欣喜。他这样的欣喜让我明白——玄清已然不开心很久了。
推门而入,玄清独自在案前把书凝神,他眉头微皱,不晓得是为朝政烦忧,还是为家事烦忧。若我能生育,清亦不至如此焦头烂额吧。强自按下心头的悲苦,面上带着笑容,携篮上前,将饭菜一样样摆在案上,然后坐下来,静静看着隔案的玄清。
玄清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柔和有如从雕花窗格里投射进来,照在案前紫玉垂条的君子兰上的几许日光。他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他亦吃的很香,最后一粒米也没有剩下。
我站起来,收拾了碗筷,放入提篮,转身欲去,却被玄清隔案拉住了衣袖:“再坐一刻吧。”
我无法拒绝这样温柔的请求,于是放下了提篮,又坐下来。
“清哥近来有些消瘦了,可是为了朝政烦心?”我静静问道。
玄清温和的摇头:“只要回家能看到你,所有的烦恼就都没有了。”
真的么?泪不经意的涌上来,低头的瞬间跌落衣襟,我慌忙抹去了,用力含笑出来:“这些日子,听说静娴她们也总来看你。……”
玄清的面容渐渐僵硬起来。我继续道:“其实,静娴她们也是清哥的……”
“够了!”玄清喝了一声,转身不再看我,“你要亲口劝我去亲近他们了?”他的语声那样失望。
“清哥!”我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我们还要逃避多久?”
“我不要听你讲!……”玄清缓缓抬起手掩住了耳朵,我狠心去拉他的手,不料玄清站起身来,一气将我推出了书斋之外,然后砰的关上了门。
“清哥!……”我使劲的叩打门环,然而回应我的,只有玄清低沉的啜泣声。男儿有泪不轻弹!玄清,他竟然哭了。伏在门上,我亦挥泪如雨。良久,采兰采蘋来劝:“王妃,咱们先回去吧,且让王爷静一静吧。”
我拭去了眼泪,随采蘋采兰出了淡远堂的院子,抬头却看到孟静娴扶着侍女站在眼前。
“原来王妃也敲不开王爷的门啊!妾身还以为王妃多大的本事!”孟静娴冷笑道。
我不欲多言,采兰却不服气,低声道:“王妃做了午饭给王爷吃,王爷吃的很开心呢!”
“采兰……”我微微侧首,采兰只得住了口。
回了粲兰房,整整枯坐了一个下午。傍晚掌灯,我独自挑挑拣拣的收拾包裹——还是去清凉台吧。有我在,玄清终究不好亲近旁人。
采蘋在旁冷眼看着,道:“王妃不用忙了,明日王爷无需早朝。”
我怔然停止了手头的动作,抬头看向采蘋,她已转身向外走去。
“采蘋,你去哪?”我唤了一声,采蘋竟然没有应,径直出了院落。我看她去的方向竟是淡远堂书斋的方向。一时真个愁肠百结,跌坐在椅中,倚额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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