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女的平淡生活

　　方心甜听到的议论自然也入了方家其余人的耳，她想到的其他人就算有出入也没差到哪去，只是他们再看着方心甜变来变去的脸色后选择闭嘴。

　　她这个未婚妻还有心情想东想西，那他们更不担心了。

　　酒足饭饱，一家人提着给王茂竹打包糟鹅回来到家里。

　　刚进正院就见到不知何时回来的王茂竹抱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坐在桂树下，屁股底下的摇椅不停的来回晃悠着，随风吹落的淡黄桂花在他的发间安家。

　　方家一行被王茂竹这波操作镇住，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那摇椅晃晃悠悠地也不怕摔喽！

　　或许是方家人的眼神太过炽热，王茂竹似有所觉得抬起头迷茫得向他们望去，看清人后木然的表情变得委屈起来。

　　“你们都不在，我等了好久，肚子好饿啊！”

　　可怜兮兮的表情，抱腿而坐地少年小小一只，再配上那秀气精致的脸登时让在场的女性心软的一塌糊涂。

　　周云舒和戴谷乔身为嫂子还想着男女大防，但早就把王茂竹当儿子的林慧娘就没顾忌了。

　　林慧娘上前拿着手绢扫掉王茂竹头上的桂花，又扯住王茂竹领着他往大厅走。一边走一边将被王茂竹赶走的丫环喊来，让她们去厨房催些清淡小菜，再把他们带回来的醉鹅拿去热一下，又一边埋怨王茂竹不会照顾自己。

　　看着两人的背影，方青湖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状。“茂竹这是在他舅家受委屈了？”

　　“那小子坏的很！”方升松摇头说道。那小子现在看着一只小白兔样，其实心眼子多着呢，不可能受委屈啊！

　　“哪有！”方心甜踢踢方升松脚后跟。“他就是有些调皮。”

　　方升柏揪揪方心甜的头发辫，嗤笑一声：“呦！这就护上了？还调皮，你这多像老母亲！”

　　方心甜拍掉方升柏作怪的手，白他一眼就走。

　　二哥真不会说话，什么老母亲，就不能是母爱泛滥吗？再说她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是奔四十的人了，有点母爱不行吗？

　　想到这方心甜郁闷了。她心理年龄够大的，对王茂竹她绝对老牛吃嫩草，但她总不能找个四十的中年男人吧！这个时代四十都是做爷爷的人了！！

　　所以方心甜又变的理直气壮起来。

　　进到大厅，就见到林慧娘拿着一盒点心给王茂竹。“我们不在，你也不能不吃东西啊，厨房的人闲着，让他们做点吃的又不费工夫。”

　　王茂竹两手各拿着一块点心，眼睛笑眯眯的：“你们不在，我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所有想等你们一起。”

　　林慧娘听后更心疼了，这孩子多懂事啊！

　　方心甜接到王茂竹瞅空递来的眼神微微笑。她知道他有装可怜的成分在，但他之前那落寞的表情她也看在眼里，等他填饱肚子她总要问清楚他之前的怎么了。

　　方青湖爷四个不同家里女性对王茂竹的爱心泛滥，他们觉得这小子惯会卖娇耍乖博同情。心里对王茂竹撇嘴，动作上却是找位置坐好，等着听王茂竹在他舅家发生的事，只有方之浩小朋友因为精力不足被丫环抱回房睡觉去了。

　　王茂竹在众人的目光下淡定的吃完东西，打个饱嗝捧着一杯山楂水跟着众人转移阵地去了后花园。

　　坐在凉亭里，感受着清凉的风吹走秋老虎带来的热气，王茂竹在方家人目光的逼视下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说了句。

　　“也就那样吧！以后有来有往就行。”

　　王茂竹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亲人缘真是淡的不行。

　　今天他是带着肯定期待去的舅舅家，虽然他能肯定多年不见舅舅应该是不记得他了，但还是期待万一呢！

　　可当他见到舅舅第一眼后，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松一口的同时也有果然如此的失落。

　　那似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的确让他无话可说，过了最开始的陌生感，最后他和他舅舅聊的还算愉快，彼此就当第一次见面了。

　　以后就这样慢慢来往也是不错的，比他想的不认他这个外甥好太多了。

　　他三岁失母，父亲在妻孝未满便再娶，之后又有了一个儿子，他那弟弟三岁立住了他也就被打包送到祖母身边了。

　　他没离京前与他舅舅本没见过多少面，离京后除了逢年过节的节礼和书信更是没再见过。

　　当初是他的奶娘偷偷跑到舅舅面前求助，他这才能带着母亲的全部嫁妆离开京城，不至于成为没人要又没钱没财的可怜虫。

　　这里他感谢舅舅对他的帮助，让他有安身立命东西，这恩他忘不了也不能忘！

　　他舅心疼他母亲，对他这个外甥也是爱屋及乌，但他母亲已经去了十多年，再多再深的感情也淡了没了，更别说他这个好些年没见被及乌的外甥了。

　　这是人之常情，王茂竹表示自己没什么可怨恨的。

　　“我舅舅他还不错，一身文气让人很舒服。”王茂竹笑地很淡。

　　方家人看着王茂竹淡淡的表情默了。

　　王茂竹见众人脸上心疼的表情笑的开心，他还是有人疼的不是吗！

　　“到也不是没有收获。”王茂竹轻松惬意的眯着眼睛啜一口山楂水。“我舅舅他同意我迎我母亲回老家安葬，还答应帮我给我父亲说和。”

　　“这就好！”方青湖松口气。“有你舅舅在，这事就好办了。”

　　女婿报喜不报忧，他这个岳父再多照顾一些就是。

　　王茂竹点点头，眼睛一转又说道：“舅舅他还考教了我学问，看我还可以想让我科考。”

　　这话一出方家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这事很好，可以有！

　　“但是我没同意。”

　　“……”方家人眼睛瞪起来。

　　这是哪来的破孩子，快点叉走扔出去！

　　王茂竹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得说道：“我不想回京城，也不想做官，就想做个富家翁。平时和甜甜游山玩水，空下来读书画画写字数银子，比做官早起晚归强多了。”

　　方青湖林慧娘转头看园子里的花，女婿不需要有多大出息，谁让他们闺女有钱呢！他们女婿只要对他们闺女好就行。

　　“就算不做官，有个功名在身也是好的。”方升桐说道。

　　方升桐的话赢得大家赞同，时下人信奉唯有读书高的说法，有个功名在身好办事很多。

　　方升柏跟着方升桐的话说道：“不要你去考状元探花进士什么的，哪怕有个举人在身也好。”

　　在府城一个举人能干什么？扔下去怕是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一点也没银子重要。王茂竹心想。

　　好似明白王茂竹的想法，方升松也插嘴：“举人在府城是没什么地位，但听着好听不是，你要是再过会试那名头更好听了。”

　　王茂竹听到这就想呵呵了。“那我考个进士岂不是更好，不管走到那里人家都得敬着我！”

　　方升桐就当自己没听懂王茂竹话里的意思，欣慰得笑着：“你能这样想更好了！”

　　王茂竹对着方升桐翻个白眼，扭头不再看三大舅子。

　　方心甜对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逗的不行，她不在乎什么功名官身什么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绝对比做官轻松。

　　方青湖最后给做了总结。“要不要科举茂竹回去想想，你和甜甜商量着来，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咱们也不缺一个功名什么的。”

　　方升桐三兄弟便不再多说。虽然世人崇尚读书人，但也不是非得科举不是。

　　林慧娘和周云舒戴谷乔婆媳更不在意了。周云舒戴谷乔认为王茂竹是妹夫，她们平时可以关心一下，但不能管太多。而林慧娘是只要女儿幸福快乐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方心甜见大家都不说话，就知道这个话题可以过了，她挪挪屁股凑近王茂竹，轻声问道：“小竹子，你舅舅有没有说你父亲家里的事没？比如过的怎么样家里人如何这些事。能跟我们说说不？”

　　王茂竹听过方心甜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自然可以说的。”王茂竹说道。“就是有些事不太好说出口。”

　　若说王茂竹对他舅舅还有期待，那对他父亲不仅没期待，甚至还有些怨恨在。所以他父亲那发生了什么，王茂竹可没“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

　　“这是什么意思？”林慧娘不等方心甜开口问道，她对王茂竹的表情感到奇怪。

　　其余人齐齐点头。他们都还惦记着醉香楼那六个男人说的事呢，在方心甜问王家的事时都望着王茂竹，等王茂竹解答。

　　“说了！说我那继母在我走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说父亲在礼部就是一个清闲官没什么油水，我带走母亲的嫁妆后，那家里的花销就有些不够了，吃用都比以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王茂竹说这些时表情还算正常，但随着他的话递进，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还有一件事给我的感觉不是很不好，听起来关系到我，但仔细一想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是什么说法？”方心甜皱眉，伸手掐一下王茂竹急声说道：“别吊人胃口，说清楚！”

　　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呢便宜弟弟不能人道，所以和你这正常的儿子有关系，但你爹要是愿意再生个儿子也不让你回到身边就和你没关系！

　　方心甜这些话只敢在脑子里转圈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双目有神的看着王茂竹。

　　王茂竹压下方心甜掐他的手，纠结一下说道：“我舅说我走后刚开始一两年还好，因为他们两家不怎么来往，所以他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王茂竹揉揉有些疼的额角，在方心甜又要掐他前抢先说道：“我那弟弟似乎脑袋出了问题，按我舅的说法怕是比周二虎也不如的，这些年我父亲和继母寻医问药竟是一点用也没有，至今我那弟弟生活仍不能自理，半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说到这王茂竹停了一下，拧着眉毛继续说道：“他只说这事等他知道时不说满城风雨，也是一些人家茶饭后的谈资了。”

　　王茂竹心里还有一些爽快的。他当初说的好听是被送到祖母跟前替父尽孝尽孝，说的难听实在一些，就是他父亲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丢掉又狠不下心对名声也不好，所以才被赶到老人面前，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结果怎么样？

　　他在意的宠着的儿子是个学不会穿衣吃饭，甚至拉撒都要人帮忙的傻子。而他这个被抛弃的不要的，却是有腰缠万贯的家财，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的公子哥。

　　王茂竹低头掩饰掉嘴角翘起的一抹阴笑。他突然对科举感兴趣起来，一个进士和一个傻子，多好的对比啊！他父亲和继母绝对会喜欢的！

　　方家人没有看到那抹笑，只是在好奇心被满足后担心起来。

　　王茂竹的父亲只有两个儿子，养在身边的那个出了问题，会不会想要王茂竹回到身边？

　　方家人对王茂竹的父亲没有好感，对王茂竹的继母更没有好印象，他们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闺女女婿（妹妹妹婿）以后在这两人手里过活。

　　方家人的表情没有掩饰，王茂竹一眼便懂，他轻轻笑起来：“不用担心，对他们来说我年纪已经大了，又因为一些原因养不熟，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希望我回去的，我父亲是年纪大了，但又不是不能再给我添个弟弟不是。”

　　这话是没错，但没影的儿子和王茂竹这个正常还算优秀的儿子比起来哪个好，王茂竹的爹不会不知道。

　　这是方家除方心甜外所有人的想法。

　　方心甜的思路就像弯弯曲曲的山路，刚拐过那病不是不能人道的弯，就被堵在王茂竹弟弟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坎上。

　　方心甜恍恍惚惚说道：“小竹子，我记得你说过你继母是你父亲的表妹？”

　　“是啊！听我奶娘说，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算得上青梅竹马，却是在我周岁时见面定情的。你问这干嘛？”王茂竹语气平淡得反问。

　　不止王茂竹对方心甜的问题感到疑惑，就是方家人也对此感到奇怪。

　　方心甜的话在口中转了好几圈到底没忍住，说道：“近亲成婚要不得，生的孩子可能有问题！”

　　“这是什么话！”方青湖林慧娘板起脸看方心甜。“这话要是传出去有你受的！”

　　这个时代，十家里总有那么一两家是表亲结婚的，娶了表妹嫁了表哥的多常见啊！方青湖林慧娘担心闺女这话传出去要得罪一大批人。

　　“真的！”方心甜扬声说。“爹娘你们别不信。你们想想咱们身边那些表亲成亲的，是不是怀孕难生子难，就算生下孩子很多不是身体不好就是天残，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好一些的也比正常人反应慢？”

　　方青湖林慧娘肃着脸想斥责女儿没事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但话头刚冒出又咽下，因为他们发现似乎女儿的话没有什么不对。

　　方家人面面相觑，眼里俱是惊疑不定。因为他们身边这样的例子还真不少，一个两个三个是巧合，那七个八个就不正常了。

　　王茂竹低头做出喝水的动作，其实杯子里的山楂水早就没了，他只是借这个动作掩盖自己快要藏不住的笑而已。

　　他那个父亲在他的周岁宴上看中自己的表妹并定情，这不仅打了他母亲的脸，更是让他懂事以后如鲠在喉。

　　若是甜甜说的是真的那就太好玩了。

　　“咳！以后不要说这些！”方青湖清清嗓，放下表亲成婚的问题转移大家注意。“茂竹，你该去你父亲那走一趟了。”

　　可不可以不去！王茂竹捧着杯子一脸乖巧地冲方青湖眨眼。

　　“你说呢！”方青湖面无表情。

　　“哦！”王茂竹继续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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