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红如血

　　木卫三要么是明区，要么是暗区，它没有美丽的夜空。

　　自由海虽然是被废弃的垃圾星，可那里有星光灿烂的夜空，那是每个鲨鱼星际海盗团成员心中最美的回忆。

　　“在我美丽的家乡，有那璀璨的星光，引航迷途的少年……”

　　“这是我们的时代，它将永远被铭记……”

　　外面实在是太吵了，烦得安弥怎么也睡不着觉，他翻来覆去地想想堵住自己的耳朵，这些人离开了很久，突然又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开派对，喝多了就撒酒疯。

　　“磕一个，给你们队长嗑一个，之前要不是他拼死救你，你就没命了。”

　　“得磕一个，还得有动静，去给我找个硬东西来。”

　　“这是钢化屏，磕这个上。”

　　这个喝得大舌头的星际海盗面对着他们队长海云跪了下来，咣咣就是磕了两个头，把钢化屏都给磕裂了。

　　窗户有动静，冷意袭来，安弥刚想吩咐机器人管家关上窗户，就见褚裟爬进来了，他把人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像朵太阳花。

　　褚裟脱掉衣服，去洗澡了，没有搭理床上等待自己的安弥。

　　安弥有些失望，掀开被子来到了浴室，他靠在墙边看褚裟洗澡，对方身上有很多较为古老的文字，神秘又神圣，这是一种神奇的体验，他从星际海盗身上的纹身体会到了神圣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褚裟转过身来，他用手擦了一下玻璃，额头抵在上面，“过来。”

　　安弥犹豫了一下，脱掉了身上的睡衣，走到了褚裟面前，他抬手摸着对方的腰腹，“这些字都是什么？”

　　“星际海盗的法典，代表我永不背叛自由与冒险的决心。”褚裟鲁莽地一把将安弥拉进了怀里，“在《新约》里，神说：‘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我是首先的，我是最后的，我是初，我是终。’安弥，一定是神安排了我们的相遇，我会永远感激你，假如你有一点点在意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次，给我。”

　　安弥被强吻得有些难受，而且对方还将手放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推搡着被抵在墙上，然后无奈地配合。

　　楼下的星际海盗听见了楼上的动静，他们安静下来，相视一笑。

　　“团长回来的真快。”龙狮想上楼，然后被海云拉住了，“撒开。”

　　这简直是螳臂当车，龙狮对除自己以外的小个子表示鄙视，硬要去找团长说话，但海云抱住了他的腿。
　　楼梯上，一部分星际海盗想要上楼，另一部分人拖后腿，他们叫嚷着团长，嘻嘻哈哈。

　　“这帮醉鬼。”褚裟一只手抱着安弥，一只手推开窗户看楼梯上的那帮犯蠢的队员。

　　“太不容易了，多少次我都以为我们找不到解药了，但兄弟们死在一起，值了，我这辈子跟随团长值了。”

　　“团长，我们的团长，你一定要幸福啊！呜呜呜……”

　　“别哭，晦气。”

　　“团长啊，你放开我，让我去拥抱团长，我要大力的亲他，我们不用死了。”

　　褚裟关上了窗户，他拿起自己的鲨鱼项链思索整件事，也许他们该出发了，为了大家的安全。

　　“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安弥只披了一件褚裟的衣服窝在对方怀里，他戳着褚裟的心口。

　　“什么？”
　　褚裟回过神来，“安弥，我不想有孩子，不是我不喜欢你，是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不希望有一天你因为这个孩子而痛苦。”

　　“阿尔法喜欢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借口，你们可以标记几个欧米茄，而我们只能被一个阿尔法标记，这是不公平的，都是你讲给我听的。褚裟，你一字一句地教我辨别谎言，在我面前戳破联邦制度的虚伪，让我知道了真相，现在又来用那些谎言欺骗我，你觉得不可笑吗？”安弥不满意褚裟的话，他想得到更好的答案，而不是一味地服从，“你让我知道反抗，偏偏又在我懂得反驳后要我顺从，不给我想要的东西。”

　　褚裟有些尴尬，早知道少说点了，他见安弥不为所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于是干脆放弃好言相劝了，“如果你怀孕了，我不会想要的。”

　　“你这个混蛋，残忍深入你的骨血，给我滚出去！”

　　两次做完后都走人，一次是褚裟有事，一次是安弥赶人。

　　“团长。”空山躲开了从房间里扔出来的东西，扶着褚裟的手，“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们闹着玩呢。”褚裟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刚才被小野猫挠了一爪子，“那我先走了，等你消气了我再回来。”

　　回答褚裟的，只有更多东西摔碎的声音。

　　在星际海盗到来之前，安弥还是个循规蹈矩的欧米茄，拥护着联邦政府定下的法律。
　　可是，他被褚裟这个甜言蜜语的阿尔法那与众不同的言论蛊惑了——

　　“联邦建立的制度下，欧米茄永远得不到平等与尊重。”褚裟在书桌上画星图，“政府甚至给阿尔法、贝塔和欧米茄开设不同的学校，安弥，我们学到的东西、受到的教育全然不同，我要让你知道阿尔法所处的世界有多自由，这是错误的，更是不公的。”

　　从来没有一个阿尔法会反省社会制度对他们的宽容，褚裟是安弥遇到的第一个向他讲述不公的阿尔法，他终于知道内心日渐积累的不舒服是什么了。

　　“可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和法律。”

　　“它是错的，你讨厌它不是吗？”褚裟抓着安弥的肩膀与其对视，“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嗯。”

　　“我教你阿尔法学的课程，别去那所教你成为什么狗屁合格的妻子的破学校了，他们的垃圾教育还没有我吐的痰有价值。”褚裟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读书、写字和做题都不重要，思想解放最重要，安弥，现在忘掉你是一个欧米茄，学会反抗阿尔法的理所当然。”

　　“我知道了。”安弥坐下开始听褚裟口若悬河地讲课，之前听对方说没读过书，但如今教他学习却很流利，比学校里老师的水平还要高，博学多识，说到什么都能讲得生动有趣又详细严谨。

　　“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褚裟放下空杯子。

　　“自己去倒。”安弥看着褚裟惊讶的眼神补充了一句，“是你说不要顺从阿尔法的理所当然的。”

　　“是我说的。”褚裟起身去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安弥，一杯自己喝，“但也要尊师重道，不是吗？如果你是我老师，我也会尊敬你，为你端茶倒水。”

　　“嗯。”

　　“嗯？”

　　“我现在去倒。”安弥被褚裟一把拉住抱在怀里，他有些不高兴，“我说不过你。”

　　“有一天你会说过我的，现在先让我嚣张一会儿。”褚裟吻了安弥的额头，“虽然有些晚，但什么时候开始追求自己的人生都来得及，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自由。喜欢也是自由的，深情久伴，多爱都是值得的。”

　　“星际海盗也会深情爱一个人吗？”

　　“当然，包括我，只不过我更爱宇宙，我早就停不下脚步了。”

　　“我也想出去，不是去旅游，是像和你一样去冒险。”安弥这句话是在暗示褚裟自己想跟他走。

　　“你会的。”褚裟懂对方的意思，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想起不久前的事，安弥很难过，他跪在床上哭泣，但更多的是愤怒，他已经不满足于褚裟给予自己的一切了，“我本可以循规蹈矩过一生，但我遇见了与众不同的你，引诱我吃下了自由的果实。”

　　和母亲与巴赫科奥瑟上尉不同的是，再偏激一些，和所有安弥接触过的人来说，褚裟从来都没有批评或压制过他的思想和诉求，而且总是以极大的耐心来引导安弥找到真正的答案，鼓励支持他去做想做的事。

　　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褚裟是安弥的人生导师，在他结婚之前点醒了他，使他没有浑浑噩噩的过一生。
　　安弥对自由和尊重有了极大的需求，他不肯让自己再过从前的人生。

　　可是，作为既得利益者，褚裟享受着身为阿尔法的特权，他尊重了安弥，却也知道自己不会只和安弥在一起。

　　这就是矛盾，他们都不愿意退让。

　　为了爱而退让并不低贱，只是他爱得更深沉罢了。
　　只可惜，安弥和褚裟都不是爱得深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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