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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子乱心神
过三两日,又进宫找安陵容叙话,言谈中告诉她且放宽心——甄嬛一时进不了宫。她自然也会把消息传递给皇后。
此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我的心一时放松下来,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某日,趁玄清出门去找洛子佩喝酒,我使人找了温实初来。
松兰堂内,我将手臂陈在案上,由温实初细细为我把脉,把了左手又把右手,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一直紧张的盯着温实初,却没有从他脸上获得任何我想要的消息。
最终温实初放下了手,从容对我道:“王妃放心吧,你身子无恙,只是有些虚火郁结于心。王妃若想吃药,微臣给开两付小方便是。”
“我身子无恙?”我半信半疑,当着采兰采蘋,也不好与温实初兄妹相称,“那为何我现在都没有身孕?我与王爷成婚至今,已然三年了啊!……”
“这,”温实初摇了摇头,“微臣也不太清楚。想来是时机未到。……”
“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清楚,时机未到?”我几乎拍案,“那你说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到了!?”
“娘娘别急啊!”温实初见我着急,也有些惊慌失措,“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而且,越是着急,便难以遂愿啊。”
“你叫我别急?”我讥讽的笑,眼泪却流了出来,“三年了!你竟还叫我别急。你难道不知,若是普通的人家,我这样的媳妇,早被休了吗?”
“可是,可是急也没有办法啊?”温实初无辜的摊着双手。
“你真的没有办法么?你医术高超,掌管整个皇家太医院,你竟然跟我说,你没有办法!?温实初,你是在骗我么?还是,在报复我?!”
温实初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半晌才道:“玉隐,你怎么会这么说?难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么?”
“我也不想说你是这样的人。可是,你证明给我看啊?我的身子和其他人有什么特别么?竟连这点小病你也诊断不出来,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我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歇斯底里。
温实初急的站了起来,顿足不已:“玉隐,你不要胡说了!再胡说下去,是要把咱们之间的交情全说没么?”
“好,不让我胡说也可以。你拿出办法来帮我,拿出办法来啊!”我悲伤的嘶吼,泪流如雨。
“我,……”温实初仿佛被逼到了绝路,不胜为难,数度抿唇,到底还是轻声道:“为医者我不能撒谎!玉隐,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彻底绝望闭上了眼眸,转身扶着椅背,哆嗦着唇齿,唯有二字:“送客!送客!!——”
温实初灰头土脸的走了。我独自伏在榻几,几乎痛哭失声。采兰采蘋从未见我如此伤心,在旁不住的劝慰:“娘娘,温大人说娘娘身体无碍,这不是好事么?”“娘娘放开心情,说不定哪日就有了身孕。温大人说越是着急伤心,越不能有孕的啊。……”
我没有理——安慰人的话谁不会说呢?与玄清那么多时光里,难道我都是紧张着急的么?为什么就没有孩子?可见,终是难以有孕了。
……
午后,玄清回来的时候,我已收拾好了心情,可是微微红肿的眼睛,却让他起疑不已。问我怎么了,我只勉强笑笑,说风吹的,不小心被沙子迷了了眼睛……
没几日便到了除夕,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中,虽与玄清相拥而坐,终究意绪勉强。玄凌如今已有十来位子女,最大的已然十三四岁,小的四五岁,两三岁,还有刚出生的襁褓间。席间咿咿呀呀,颇填热闹。皇族兄弟也多携带妻妾子女出席宫宴,排场不小。独我和玄清,仿佛形影相吊一般,并坐席间,颇为冷清。见这般情景,也怪不得许多妇人要争着给丈夫纳妾,世风如此,妻妾子女众多的确是一种排场和体面。从前我无视这一切,而今,却无法继续无视下去。我不许玄清亲近妾室,已让他没有寻常男人的荣光体面,如今,竟连个孩子也不能为他生,那玄清,他于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呢?
蓦地眼中蓄满了泪水,转头看向玄清,吃惊的发现玄清亦在扭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怜惜柔情。泪水刷的一下子滚落下来,慌忙用衣袖拂拭了,继续低头静坐。席间有人过来敬酒,言语中许是无意,却倍感伤情寥落,尤其是某吕姓昭容——
“哟,王爷和王妃今儿看起来状态不佳呢。”
“怎会?”我强撑笑容举杯。
“这话说王爷和王妃也成婚几年了,怎么还没个孩子?”
一语说的我与玄清都尴尬无语。
“哎哟,瞧我这张嘴。……”那吕昭容忙的自己打嘴,又道,“其实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王妃多给王爷纳几位妾室,这孩子不就有了么?”……
着实无法再撑下去,几乎靠在玄清的怀里,泪水婆娑而下。玄清当即禀明玄凌,说我身子不适,需要回府休息。玄凌听了也不挽留,点头应允。
与玄清乘轿回府,我靠在他怀里,直呜咽了一路。一路上,玄清只是默默拥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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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每天可以若无其事的打理府务,却难再向从前那样对一切充满兴趣,抚琴弄笛,诗词书法,就连从未松懈的练剑,也懒得练了。不能为玄清延续子嗣,一切都是空念。还有阿晋抓到的那名俘虏,开始我还隔三差五的问问,人看住了没?后来,也完全丢到了脑后。
凭空的添了茶饭懒咽,忧思怔忪之症,而且多疑。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不能生养的女人如何被人议论辱骂——不会下蛋的鸡,不拉屎还占着茅坑,等等言辞极尽侮辱。眼下的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被人议论的?府中有侧妃数名,她们的人生就这样被我永久闲置了么。子嗣乃头等大事,玄清的子嗣便这样被我耽搁了么?还有采蘋,这样美丽出彩的女子,一生只能守在我身边做个丫头,看着心爱的人,却克制内心的情意,不能大胆追求。
从前不曾细想这些事情,而今,却无法再忽略下去。日复一日,我的身体消瘦了下去。玄清看在眼里,劝道:“再找温实初看看吧。……”
再找?我愣了愣,旋即了然——玄清定是知晓了我背着他找温实初看脉的事了。眼中不由得又蕴蓄了泪水,玄清叹了一声轻柔揽住了我。
次日一早,玄清说要进宫陪太后礼佛,早早走了。我在松兰堂里看账,因心神倦怠,薄薄几页账簿,直看了一个上午。中午草草用了饭,又靠在椅上闭眼歇了片刻。起身要回粲兰房,忽想起多日不见流朱,不知她怎样了。于是起身出了院子,直奔流朱与阿晋住的小院。
冬日的午后,院中除了梅花松柏,并无其他花植,冬风寒寂萧瑟,我的心情甚是‘应景’。与其说是去看流朱,不如说是想看看她的红儿如今又长多大了。……
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听到院中哐啷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我连忙顿住了脚步,只听院中人道:“你还去看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那女人害的王爷要绝后了?!”正是阿晋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然回来了,那玄清自然也回府了。只是他为何说这样的话,直震的我的心快碎了。
“你胡说什么呀?刚回来就对我摔摔打打!王爷有没有孩子,跟小姐有什么相干?”正是流朱的声音。
阿晋气的顿足:“今儿王爷进宫去太医院找温实初,你知道温实初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流朱愣愣不解。
“王爷问他,是不是玉隐从前在甄府还有宫里头日夜殚精竭虑,提防你家小姐害她,所以吓坏了身子?不然好好个女人,没病没灾,怎么就怀不了孕,生不了孩子!温实初虽然说他不敢确定,但的确有这个可能!你听明白了吗?”
流朱惊呆了,半晌犹自讷讷分辩,“温实初也只是说可能,如何就言定是这回事儿呢……”
阿晋气的抓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悟,你那小姐不是好人?难道非等她把王爷和玉隐全害死你才信吗?”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信,”流朱气弱不已,又问道:“那温实初就没什么法子么?他在太医院可是医术最高的。”
阿晋长长叹了口气——“温实初说了,现在什么法子也未必有效。眼下,他只劝王爷……”
“他劝王爷什么?”我从院门口闪身出来,不知何时,眼泪已流了一脸,“是不是劝王爷早早纳妾,才能延续子嗣?”
我的出现,令流朱和阿晋都呆住了,阿晋愣了须臾,连忙摇头:“玉隐你误会了,温大人没这样劝王爷,没有!……”
“你们不要骗我了!”我的心哀伤了极点,“我已然不能再生,除了为王爷纳妾,再无其他法子!……”言罢,转身提了裙裾就跑。一路风凄,不知催落多少眼泪,松兰堂院口,我努力克制了心神,擦光了眼泪,状若从容的进了院子。却惊讶的发现玄清在命人里里外外搬运东西——他这是要搬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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