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坠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尤文皱眉，抽出自己被箍得通红的手腕。
　　窗外的晨雾挡住了清冷的光，稀疏的鸟鸣却是透了进来。身侧半梦半醒的男人右手失去抓握之物，摇摇晃晃地垂下。尤文将耳朵凑近，认真听着弗朗西斯的呓语。
　　克隆人会做什么样的梦呢？尤文不止一次思考。
　　断断续续、不成词句的呓语，就像破碎的代码。只不过是嘈杂的空虚罢了。
　　“尤文……尤文……”弗朗西斯的声音带着哭腔。
　　“醒着吗？”
　　尤文掐了下他的脸，想确认弗朗西斯的位置。
　　“……”弗朗西斯抖了抖睫毛，没有睁开眼睛。
　　在梦里啊。
　　万幸，我也在你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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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钧之际，鸫哥出手了。阎摩张开护盾顶在前方，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青雨。过启动直接将阎摩价值六千万星约币的副散热器报废，牺牲20%的动力，保住了斛斗及其队列后的光甲。叶流和斛斗同时下令四面释放磁轨炮，开始步序撤离。
　　磁轨炮能耗较高，只能起到短暂的隔离作用。“大黑天”——或者说大黑天版本的黑蛇刎缓速前行，和特遣队保持着威慑距离。
　　仅一台光甲，就充满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为了掩护自己，大厂那边一直在全力攻击。拿不下旗舰，大部队恐怕也要油尽灯枯了。叶流咬着牙根，心中充满遗恨。
　　束手无策了。
　　为了保证歼星堡垒的充能，天目众必会清剿一切威胁。等磁轨炮耗尽，他一定会成为黑蛇刎斩首的目标。
　　“叶子，活着。”
　　通讯器里传来鸫哥的声音。
　　“可别。”叶流马上制止道。他知道鸫哥想什么，但黑蛇刎可不是壮烈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的家伙。越到这时候，就越要认真思考，思考活下去的可能。
　　——等等，黑蛇刎是专门为冯·道林定制的机甲，怎么会有两个冯？如果前线黑蛇刎的驾驶员是冯，那这台黑蛇刎的驾驶员又是谁？
　　天目众这边的事情，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冯·道林的改造克隆人，是集体意识的“核”，那可真他妈无敌了。
　　想通了一切的叶流苦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让诡术师将通讯范围设置到最大。
　　反正眼下除了逃也做不了什么，不如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滋……滋滋……”
　　随着通讯范围的扩大，驾驶舱充斥起越来越多的杂音。
　　“呼……叶流…呼叫…灰鸽…舰队……”
　　叶流动了下耳朵，感觉这个声音十分耳熟。这并不是实时寻呼，而是提前录制好用来盲搜的音频。诡术师抓到他的心思，开始收束频段。通讯红灯变绿，意味着他们可以进行双向对话。
　　“这里是叶流。这里是叶流。”重复了几遍后，寻呼音频被切断，传来了新的声音。
　　“——叶子？！”
　　“大哥！”听清音色后，叶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什么情况？”听到叶流的声音，叶朗焦急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盖的欣喜。
　　“出现了第二台黑蛇刎，怀疑是冯或者冯的克隆体。目前还在威慑距离。”
　　“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就到！还有半个小时到达跃迁点，帮我们撑护盾！”
　　“好！”
　　叶朗的声音就像剂强心针，很快，大厂所在的旗舰也联结上了这遥远的频段。
　　“不过，你小子是怎么能提前联络到我的？”叶朗原以为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和叶流对上话，没想到还没跃迁便连上了线。这让他们极大地延长了容错时间，算是个好消息。
　　“歪打误着。你们呢？是怎么收到支援任务的？”磁轨炮即将耗尽，叶流紧盯着黑蛇刎，生怕对方出手。这时，一台非天目众制式的银白色机甲出现在视野内。黑蛇刎随即停止了前行。
　　“是蓝。这片星域的信号被阻断后，他一直在想办法支援你。对了，梅佐蓝登还转给了他一份未破解的情报，解析后发现是歼星堡垒的构造图。等跃迁后传输给你。”
　　“构造图？”梅佐蓝登在抱头鼠窜没时间破解倒是能理解，但又是谁传给梅佐蓝登的呢？
　　叶流看着远方银白色的流光，心中的疑惑更深。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阻止我们。尤文。”弗朗西斯早已知道尤文搞的小动作，他只是不在乎。敌方在等待支援的这段时间，足够完成歼星堡垒的初步充能。到时，一切的阻碍都是笑话。
　　“这里的‘我们’，指的是天目众，还是你和冯？”尤文留存了早期赤焰、歌斐木和大黑天的特殊信道密钥，只是后期赤焰进化，密钥更迭，才失去了联络拉塞尔的手段。本以为弗朗西斯会因他的背叛而震怒，但实则没有。这让他的心稍有动摇，但仍是狠了下来，将准备好的第二份资料传输给了大黑天。
　　一段影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信息流屏幕上，并自动播放起来。弗朗西斯这才心感不悦，他不喜欢在作战时受到外界干扰。他正打算挥手关闭，却被一张照片缠住了目光。
　　屏幕中的照片，就是他贴身带着的那张老照片。只是，手持照片的人，是另一个“自己”。
　　“怎么一拍照就紧张，又变成证件照了。”“自己”摇了摇头，有点沮丧地说道。
　　镜头小幅度地猛晃了晃，又平稳停住，像是录像设备被放在了房间内某个平面上。
　　“没事，比往常好多了。”绯莱恩的上半身入镜，伸手抽走了“自己”手中的照片。“这种光感纸据说能保存一万年，不像数据，说丢就丢了。”
　　“你说反了吧，容易丢的是这个才对。”
　　“我来保存。肯定不会丢。”绯莱恩将照片放进胸前的口袋。
　　“那等我们有孩子，你再传给他。这样就更有意义了。”“自己”一把将绯莱恩抱在大腿上，眷恋而贪婪地吸着beta后颈的气息。
　　“谁要跟你有孩子。我们能不能在下场战斗中活下来还不一定呢。”绯莱恩打掉了“自己”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如果人类赢了，我们又都活着，你嫁给我，我们就此隐居，好不好。”
　　“我还有大好的蓝图没有搭建，不行。”
　　“不愿意隐居？”
　　“嗯。”
　　“那就是说，同意嫁给我了？”
　　“……哎，我刚才好像不小心打开录像模式了，等我关掉。”绯莱恩耳根有点红，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自己”摁下。
　　“那正好，让它录着。”“自己”抬起绯莱恩的左手，轻轻吻上：“绯莱恩·菲鲁特，你愿意嫁给我——冯·道林吗？”

　　录像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什么，尤文？”不知道是第几遍后，弗朗西斯抬动食指将之暂停，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
　　“这是冯每一次转移身体后，用于意识唤醒的录像。这是他的基石，是‘源代码’。而对你来说，是绝密。”
　　“那，我是什么？”弗朗西斯发现自己的声带好像不太受控制，他用力干咽了几次，才能保持声音平稳。
　　“能让我进来和你说吗？”流光靠近，驾驶舱缓缓打开，尤文穿着抗压服从中飘出，一块拳头大的陨石碎屑高速飞来，差点将他砸中。弗朗西斯想也没想，连忙打开了外舱将尤文接纳进来。释压结束后，尤文脱下厚重的外套，终于向坐在驾驶位上的弗朗西斯走近。
　　“弗朗西斯，你要冷静的听我说。”尤文单手抱住弗朗西斯的头，将之贴在自己的腹部：“你是冯·道林的克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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