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一生的白骨法师

　　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二一二）时势造英雄，可狗熊更多

　　艾修·蓝鹿是应司命的要求读报的。读的内容是关于知了·洁节亲政后将实行的一系列“改革”——
　　这位十七岁继位，十九岁亲政的国王认为蓝鹿国应该“扩展国际视野”，所以任命了一批外国官员。这些外国官员有一半来自民美兼和国，另一半则来自与蓝鹿国不接壤的国家。
　　全世界最关注的是蓝鹿国在能源销售上的政策。知了·洁节在这方面做出了颠覆性的改革——他认为焚祭·洁节在位时太软弱。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向各国讨回欠款的机会，他的父王却坐看机会白白流逝……他发誓，要抓住时机向各国讨回欠款！让全世界倾听蓝鹿国的声音。他还认为时势造英雄，现在正是蓝鹿国崛起的绝好时机。
　　具体做法如下：
　　一、由近及远的讨债，欠款必须用粮食、黄金或是蓝鹿国指定的武器弹药偿还。不向未偿清欠款的国家继续销售能源。已偿清欠款的国家，也必须用粮食、黄金或是蓝鹿国指定的武器弹药购买能源。
　　二、无力偿还欠款的国家，蓝鹿国接受割地赔款。如必要，可派遣军队督促其还款。
　　三、讨回的欠款账目将向全民公开，并邀请全民监督。王室绝不谋私利，全部用于改善民生及加强国防建设。
　　听着知了·洁节的施政方针，司命深深地皱起眉头。等艾修读完，他一言不发地登上“城堡”的瞭望台，这一次他没有眺望科魔国而是面向蓝鹿国。
　　茜瑞·洁节与艾修·蓝鹿也跟着他上了瞭望台。
　　茜瑞仰望着他——银白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面颊上虽有纹面，仍不影响他五官的精致。虽然他的眼睛看不到现实中的一切，但他那微微垂下眼帘的神情却像在悲悯世人……
　　“老师，您在想什么？”茜瑞问。
　　“我在想——”司命将手抚上茜瑞的小脑袋，语气沉重地说，“蓝鹿国的人将要吃苦了。你和艾修将要吃苦了，我也将要吃苦了。”
　　“为什么？新国王的政策不好吗？”艾修问，“现在的舆情对新国王非常有利！大部分人都认为迎来了一位年青有为的国王——有勇气、有魄力、有行动力，敢不畏强权要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新国王在现阶段能得到大量的民意支持一点儿不奇怪。”司命无奈地笑了一下，“因为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大部分对蓝鹿国之外的世界知之甚少。而新国王喊出的口号足够响亮，给出的承诺足够诱人，还能立竿见影的让国民得到实惠。新国王的声望将在近期达到顶点！但是，他的这些政策是引祸的导火索……在不久的将来，现在激情澎湃支持他的人将加倍的恨他，王室威信将一败涂地。”
　　茜瑞与艾修对视了一眼，艾修说道：“我看不出新国王的政策哪里比老国王的差。他为我国谋求更多……‘时势造英雄’有错吗？”
　　“‘时势造英雄’没有错。可是成为‘英雄’踏脚石的‘狗熊’更多。”司命的笑容有点儿冷，“蓝鹿国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粮食。”艾修回答，“所以新国王也允许用粮食还欠款和购买能源。”
　　“你们蓝鹿国最需要的不只是粮食还有稳定。你们是‘香饽饽’，在这个乱世，能自保就是胜利。新国王却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接受‘割地赔款’，摆明是要扩张领土。”司命被新国王愚笑了，“崛起的机会不是没有，但不能简单粗暴的扩张领土，而是要在人口锐减的现在，努力保持本国人口增长。上一任国王明面上只允许用粮食换能源的做法是最聪明的……新国王却加上可以用黄金或武器做交换，愚蠢之极！还选在这种时候讨债……找死也需加快节奏？”
　　“老师，您为什么总说‘你们蓝鹿国’？您把自己当外人吗？”茜瑞·节洁虽然很讨厌同父异母的哥哥知了·洁节，可听到司命不断地贬低自己的国家，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明知故问。
　　“口误，口误！老师在国外住的太久，很难把自己代入蓝鹿国。”司命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会注意，但恐怕很难改正。”
　　“为什么加上可以用黄金和武器换能源是愚蠢之极？”艾修继续问，“我国也需要武器与黄金。”
　　“因为科魔国会在第一时间用黄金还清欠债，并在短时间内用黄金极限购买能源。蓝鹿国留不住黄金，不久的将来还得用黄金跟科魔国换粮食。蓝鹿国只是能看看金子。
　　“自民美兼和国则会用武器弹药还欠款，用武器弹药买能源。该国的目的本就是向全世界输送武器。”司命是基于对科魔国总理陈恕的了解以及对自民美兼和国做事风格的了解才这样说的。
　　“为什么我国不能趁乱扩张领土？”艾修替茜瑞问。茜瑞还得继续在司命面前伪装成懵懵懂懂的纯洁小女孩儿。
　　“因为蓝鹿国没那个条件。”司命回忆着世界地图分析道，“蓝鹿国的西边是海，蓝鹿国的海军弱到跟没有也差不多。西面就不用想了。
　　“南面是赤鹿国。赤鹿国虽然有欠款，但是不多，科魔国肯定会助他还清。这样蓝鹿想进攻赤鹿就师出无名。”
　　“科魔国为什么要帮赤鹿国还钱？”艾修与茜瑞忍不住一起问。
　　“因为蓝鹿国缺粮产区，而赤鹿国穷到连自己人都养不活。如果蓝鹿不把领土扩张到科魔国境内，所谓的扩张将得不偿失。”司命觉得站在瞭望台上太晒了，转身下楼，“科魔国的聪明人很多，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再明白不过。所以绝对会支援赤鹿国……赤鹿虽穷，民风彪悍却是天下闻名！如果蓝鹿主动开战，他们一定不介意反抢蓝鹿的资源。”
　　司命走到餐桌旁坐下，艾修也跟了过去。茜瑞很自觉的去小冰箱取出水果和自制的冷饮平均分给三个人。
　　“我国的北边是赫多酋长国。人家也是能源输出国，根本不欠我们钱。”艾修握住冰凉的饮料杯叹了口气。
　　“就算欠钱也没用。”司命分析给他听，“赫多酋长国从战争之初就乱了——王室衰微，各路军伐割据……但它的背后站着自民美兼和国，蓝鹿国身后亦有自民美兼和国的影子……”
　　茜瑞与艾修对本国国情了如指掌，很知道司命说的没有错。
　　艾修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国的东边是陵国和麓国。陵国多山地就不说了。可麓国是土地肥沃的产粮国！我们……”
　　“麓国确实是产粮国。”司命一口气喝光杯中的冷饮后继续说，“可麓国与蓝鹿国的边界是绵延几十公里的大沼泽！蓝鹿国如果陈兵边境，麓国一定会在那里布满地雷。蓝鹿国可以引流排光沼泽里的水，也可以排空地雷……到时先进攻的不见得是蓝鹿国，很可能是麓国。因为他们也很眼馋蓝鹿的油气田。
　　“讨债，得罪的国家太多。趁蓝鹿国和麓国打的热闹，陵国占点儿便宜，不为过吧？赤鹿国捡点儿便宜，能理解吧？如果麓国向科魔国承诺——得到油气田后优先向科魔国供应能源，科魔国应该很愿意帮他……”
　　一时之间三人都不说话了。
　　还是茜瑞轻快地拍着小手打破沉默，“老师您好厉害！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什么都知道。”
　　“我一点儿也不厉害。”司命苦笑着双手合什，“我祈祷我所有不好的预测都是错的。否则我连咱们以后该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咱们？咱们怎么了？”茜瑞·洁节吃着葡萄问。身为公主的她一时之间真的没想明白。
　　“如果没人能阻止新国王，那我现在再怎么努力赚钱，也肯定不够应付以后的粮价飞涨！咱们将来得饿肚子。”司命愁眉苦脸，“还有艾修，你已经十五岁了，恐怕难逃被强征入伍的命运。”
　　“啊……”艾修·蓝鹿知道自己不会，却深知那将是无数蓝鹿国少年的命运。
　　“那、那咱们现在该干点儿什么？”茜瑞与艾修异口同声地问。
　　司命觉得自己不能慌，想了又想，掏出两把用九色鹿王的牙齿做成的刻刀分别递给茜瑞与艾修。他离开科魔国时，身上只带了三把这样的刻刀。
　　“这个送给你们防身，你们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它们虽然只是刻刀，却能无坚不摧。你们可以找最硬的东西试试。”
　　艾修顺手抄起炒菜锅试了一下。他只是想轻轻划一刀，刻刀却穿透了锅底！
　　“啊！锅漏了！”他惨叫一声。
　　“我让你找最硬的东西试，可没让你用锅！”司命叫的比他还惨，摸索着过去关心锅，“你破坏了哪口锅？本来就没钱，这下更穷了！”
　　艾修见过司命用刻刀抠墙上的瓷砖，知道他的刻刀很锋利，却没想到会锋利到如此程度！举着被捅漏的铁锅十分尴尬。
　　“他破坏的是最贵的炒菜锅！”茜瑞检举揭发，“反正锅已经漏了，就让我切几下试试吧。”
　　茜瑞用刻刀切铁锅，发现比切豆腐还容易！
　　“老师，这刀快得太不科学了！”茜瑞咋舌，“它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用什么材料做的……”司命抓了抓头发，“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随即转头对艾修吼：“艾修，你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必须赔我的炒菜锅！”
　　“好的。”艾修一缩脖子，“我马上去买一口好锅赔给您。”
　　“也不用那么着急，”司命叫住了他，自己却往门外走去，“中午可以吃米饭配烤鱼。你们把刀收好，别伤到自己，也不要让别人发现这刀的特别之处。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去废墟里多拆些建筑材料吧。”
　　“您要用它们卖钱？”茜瑞像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
　　“不是，我要用它们多盖些房子。”
　　“还要盖？您一个人住在漠河边，盖那么多房子，住的过来吗？”艾修一边问着一边取来了三人份的工具。
　　“不是我要住。以后，也许别人需要。”司命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但愿没人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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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与司命分开后，艾修·蓝鹿一边开车一边问茜瑞·洁节。
　　茜瑞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加长轿车的真皮座椅里用定制的鬃毛刷梳理着自己浓密的金发，“我要全力支持知了·洁节做他想做的事。”
　　“不是应该阻止吗？”艾修从后视镜里看她，“老师说他的‘雄心壮志’会伤害这个国家。你不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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