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坠

　　“冯！你要干什么？”绯莱恩站在指挥室操控台前，直连上了黑蛇刎的通讯器。他的神色既紧张又愤怒，显然对冯的行动一无所知。
　　“在机甲的专用频道里说。”冯只回复了一句话，便关闭了通讯。
　　“妈的！”绯莱恩愤怒地拍了下台面。他脱下外袍，丢在地上，转身向舱门走去。副官见状急忙上前询问情况，却被粗暴地推开。
　　黑蛇刎，在漫长的岁月传颂中它已等同于“武神”冯的物化体。这台机甲的现世定会掀起无尽的波涛，并且直接将千万人级别的战争变成了四王决战。
　　战争，不过就是统计平民伤亡的数字游戏罢了，冯这是要做什么？！绯莱恩从衣领内拽出黄金的狮头项链，这是狮子王的空间钮。他预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回头又叫住了副官。
　　“如果最后只剩歌斐木还能行动，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它！”绯莱恩揪住副官的衣领，再一次明确了指示。
　　“遵命！”副官瞪圆了眼睛，用力行礼。

　　“冯！”一台狮纹鎏金的重型机甲从西部战线旗舰中驶出，向着黑蛇刎飞去。
　　“保持在那个距离就好。”冯并不想让绯莱恩靠近。
　　“——你究竟想做什么？”绯莱恩将狮子王停在净空处。
　　“我调动了3号星域全部的力量。他们正在无差别攻击跃迁点沿途的国家，预计五个小时后会到达前线。这五个小时里，我也会攻击包括你在内的所有SS级机甲。”冯不容置疑地说道：“所以，在那个距离就好。”
　　“你疯了吗！！”绯莱恩并未多想，只是愤怒——那都是他的心血！他的财产！当初就不应该给冯如此高的权限！
　　“只有这样做，才能收场。这是我所期望的结局。”冯凝望着歌斐木的方向，许久，补充道：“也是老师所期望的。”
　　“……老师？”绯莱恩已经多年未曾从冯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绯绯，你恨我吗？”冯却生硬地转变了话风。
　　“在战场上说这个，你果然还疯着吧？”绯莱恩戒备着百里外的两架SS机甲，目前他们还没有行动。
　　“正因为是这个时刻，我才想知道答案。”冯自嘲一笑。到最后，他还是不敢问绯莱恩是否爱过他，他只敢问是否恨他，并祈求从中推断出哪怕微不足道的爱意。
　　恨？当然恨了。绯莱恩焦躁地磋磨着操纵杆。如果不恨的话、如果不将恨意释放到冯的身上，那他……
　　“为什么，绯绯？能告诉我吗？”冯轻柔地问道。
　　虽然音色不尽一样，但这声温柔的呼唤却将绯莱恩的思绪拉回了千年前。那个善良骁勇的冯·道林，因为自己的私欲，被改造成了残忍疯狂的行尸走肉。也正是如此，才会……
　　绯莱恩闭上眼，少见地面露痛苦之色。沉思过后，他决定不再保守这个秘密。
　　“也许你不记得了，我曾经尝试接纳过你。我们有过一个后代，在我想生下她的那段时间里，你的记忆突然变得混乱暴戾。你甚至当着我的面差点杀了那个孩子，只因为她是个beta。”绯莱恩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想把那个孩子送到班城抚养，你却亲手击落了那台穿梭机。”
　　绯莱恩每说一个字，冯的心脏就像被刀剐过一下。他确实不记得那段记忆了，他只记得他们有个alpha的儿子，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冯终于明悟，那个和他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原来并不是他们的儿子。尽管如此，绯莱恩依旧编织了一个家庭幻象。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们，冯已经不想再追寻答案了。
　　“如果我不恨你，那我该恨谁呢？”绯莱恩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冯仰头，用力挤了挤酸涩的双眼。忽然又是笑了笑。
　　以恨为名的谎言也好，以爱为名的谎言也罢，这些无法收场的业障，皆因一个人的逃避而生。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红色的气球，从心脏中飞出，向着无垠天河飘去。那颗气球，承载着年少的热忱与幻想，带着最纯真的梦，永离了这片充斥着遗恨的旧土。
　　“那就一直恨下去吧，直到你得以解脱。”冯抬起枪口，对准了狮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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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做什么？”狮子王甫一登场，佐伊便做好了迎击准备，却迟迟未见对方动手。
　　“应该是在通话。”梅佐蓝登双手在飞快地操作着，他知道，无论这一战的胜负如何，只要自己还活着，狮之国的军队便不会放过他。所以，他要做好万全的撤离准备。只要歌斐木受损指数到达警戒线，就会向西部战线指挥部发送干扰浮点，但这样的布局也会提前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佐伊，一会儿不要勉强自己。撑过两个小时就好。”梅佐蓝登并不期望他们两个人能战胜黑蛇刎和狮子王，只要撑过一定回合就可以了。
　　“你有什么计划？”佐伊问道。
　　“没有计划。”梅佐蓝登笑了笑：“只是还会有援军到场。”
　　“盘古？”佐伊自己都不相信盘古会出现在这里。
　　“不。”梅佐蓝登挺直腰板回复道：“那位可比盘古还强。”
　　佐伊咋舌，任脑内怎么检索，也想不到星盟里哪位机甲师比现任盘古驾驶员颜雪儿还强。难不成是死亡星域的那位——正当这么想的时候，监控屏忽然亮起了警报。
　　看着监控屏的画面，两个人同时皱眉。
　　黑蛇刎动手了，它击毁了狮子王的主助推器，并用腐蚀武器封住了狮子王的枪口。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面对毫无预兆的攻击，狮子王来不及还手，堪堪启动了防御装置。细碎的爆裂弹落雨般敲打在防护罩上，将狮子王轰离战场。而后，青黑机甲调转了方向。
　　佐伊心下一凛，手比脑快，启动了经线驱动器，将机甲向上方推动！
　　匀加速辅助系统的性能被拉到极限，佐伊头部产生了失血性眩晕，视线变暗的瞬间，他看到一颗雷暴弹在方才海东青的位置炸开。紧接着，又是一记自上而下的远程斩击光束！
　　这零点二秒内，佐伊无暇在开防护罩或躲闪中做出选择，他只能相信自己的肌肉记忆与经验判断——向左下闪避——由于瞬间做出反方向的加速运动，佐伊的五脏六腑都像要从喉咙中挤出来般，他强忍呕吐感，将机甲形态变为纤薄的战机状，机翼与机腹弹出武器匣，同时分离出两台小型无人机，用于弹道校正。
　　交锋第五秒，海东青开始反击！

　　哪怕没有狮子王的协助，黑蛇刎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劲敌。梅佐蓝登击落了所有自黑蛇刎发射的实弹，但依旧不能介入眼前的战斗。黑蛇刎和海东青贴得实在是太紧了，擅长远程攻击的歌斐木丧失了绝大优势。两台时速超过一马赫的SS级机甲贴身而战，只要有一方精神力和体力不济，便会瞬间落败。
　　冯只给了梅佐蓝登一个选择：逃。
　　在击落佐伊前，逃得远远的。
　　以曲速瞬间来到海东青的面前，急停、切换动力装置进入白刃战状态，除了家普列族，还没有种族可以承受这样的操作，就连当年的冯也不行。现在的冯，定是经过身体改造。
　　原本的计划是歌斐木放风筝、海东青近战骚扰，集中火力攻击狮子王，这样黑蛇刎会分担较多精力在掩护上。未曾想到冯开战前便剔除了己方的软肋，打乱了梅佐蓝登的计划。
　　不愧是武神——哪怕在这个时刻，梅佐蓝登心中还是略感自豪。
　　这才是他的学生。

　　梅佐蓝登没有慌乱，他尽可能骚扰着黑蛇刎，掐算着时间。
　　“换左小翼！”十五分钟后，他在通讯器中喊道。语毕，便向两台机甲开了一炮。
　　只见海东青动作略微僵直，左小翼被黑蛇刎斩断，在这个空隙，海东青启动了核心防护罩，切出雷达辅助。近乎同时，来自歌斐木的干扰弹在两台机甲间炸开。黑蛇刎失去视野，向后撤离，雷达中，歌斐木背后的半透明翅膀“抖落”出六十四台叶状浮游炮，激光光束编织出细密的网，向黑蛇刎撒去。
　　黑蛇刎祭出能量盾，同时释放背后全部的浮游炮。黑蛇刎是卓德当年亲手做的，梅佐蓝登自然知道上面承载的浮游炮数量——三十二台。
　　梅佐蓝登以双倍的浮游炮钳制住黑蛇刎，但以冯的能力，挣脱束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因为自己在一开始便消耗了部分精神力，如今又操作六十四台浮游炮对抗最强机甲师，能不能坚持到拉塞尔来都是个问题。
　　不过，他还有一张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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