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丢之后

　　大赛的颁奖礼安排在11月2日，剩下的时间，都是属于蒋沐凡和贺白两个人的。

　　这三天，他们彻头彻尾的撕掉了兄弟的标签，以一对恋人的身份走在青州的街头。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谁都不认识这两个操着北方口音的男孩子，他们畅快大方的在街上牵手拥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在深夜的酒店里放纵着对彼此的渴望。

　　毫无顾忌，也毫无保留。

　　贺白真的在某些方面发挥了自己学医的极大优势，从头到尾都没让蒋沐凡疼过。

　　从第一次到不知道第不知多少次，蒋沐凡在身体上的快感可谓是直线上升，直至后来都有了些迷恋的程度。

　　说实话，蒋沐凡这般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的模样，贺白没看过，也没想到。

　　于是有次，在给蒋沐凡收拾完身上的狼藉，把那个白白净净的身体抱在怀里打算酝酿睡意的时候，贺白问过蒋沐凡一次。

　　他说，为什么可以这么心甘情愿的就愿意当做妥协的那个，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莫非他曾经拿自己身体胡乱幻想的时候，把自己放的，就是这个位置？

　　蒋沐凡还没听完就是哈哈两声大笑，接着便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谁都跟你一样变态，我可没想过这么多。”

　　他坦诚地说。

　　“我只是觉得，你毫无怨言的让着我，一让就是这么多年，那在这种事情上……我也就让着你点吧。”

　　此话一出，贺白心里熨贴的就快要把嘴角咧到后脑勺去，不管是不是才把小孩儿折腾完，低下头对着怀里的人就又是一顿啃咬。

　　蒋沐凡不招架也得招架——毕竟他也痴迷着贺白带给他的一切。

　　他享受着那温柔的前戏，也疯狂沉迷于那带着些许凶狠占有过程，每每光溜溜的从床上再次醒来，蒋沐凡就像是一只吃饱睡足的猫，脸上净是香喷喷的满足。

　　结果最后这几天跟贺白的可谓放纵，蒋沐凡的身上竟还没有沾上丝毫情（\）欲的味道。

　　毕竟每次事后，贺白都会精心的给他清理好一切，让他还能以一个干净清爽的身体，在这张舒适的乳胶床垫上安然睡去。

　　除了有时早上起来会觉得有些腿软，蒋沐凡自觉再无其他不同，甚至腰都很少酸痛。

　　所以自从他们相互再进了这一步之后，蒋沐凡是发自内心的深刻感受到——

　　贺白视他如珍宝。

　　从小到大的保护，都到了这一地步，贺白都不愿意伤害他分毫。

　　他所有的爱，真的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

　　青州简直太好吃了。

　　南方城市，温度适宜，尤其是这个季节，不冷不热，舒服的不行。

　　蒋沐凡没明白贺白一个北方山川脚下长大的人，怎么对鱼就有着这么深的执念。

　　十月底十一月初，正巧赶上了出渔期，青州的海鲜市场是真真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贺白到的第二天，拉着蒋沐凡找了个租车行，租了一辆小卡罗拉，省油好开不费力，直接悠哉悠哉的就开启了青州三日游的行程。

　　来找蒋沐凡之前，贺白早把攻略都做好了——看海，吃鱼，看海……吃大螃蟹，看海，吃大龙虾，看海，吃猪肉粽、吃鱼丸汤、吃沙茶面、叉烧包、鸡蛋仔……

　　蒋萍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港姑娘，也许是贺白继承了一半的南方口味基因，蒋沐凡也一样的，陈建芸和吴天良都是南港人，所以这次到了青州，这哥俩几乎是到了味蕾的天堂。

　　他们除了在床上疯狂，在嘴上也是一样，恨不得一天五顿的吃。

　　那个时候哪有什么网红店，黑珍珠榜单，互联网大数据时代还没开始加速发展，贺白都是在论坛上费了功夫找的馆子。

　　早上等蒋沐凡睡醒就开着卡罗拉出门，吃一个当地的早点，然后去逛一逛青州的有当地特色的老街道。

　　逛到中午再去吃个中午饭，还是贺白看的有名的小店，有的时候没得逛了，他们就提前过去，因为许多有名的餐馆到了饭点就都要排队，他俩就正襟危坐的在人家店门口等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会儿天，静静等着那一顿饭的点餐。

　　下午再找个糖水铺吃个下午茶，然后就开去海边再玩儿一玩儿。

　　最后再在海边找个当地的海鲜市场，挑一堆在永宁压根都吃不到的海货，隔壁大排档一加工，再酣吃一顿。

　　吃完环海路上散散步消消食，最后回酒店，洗澡换衣服，相互依偎着看会儿电视，整理一下照片，等到夜深了，再自然而然的接吻，再动情至深的Z爱。

　　直到疲惫的睡去，接而再睁眼，就又是美好的第二天。

　　只是太遗憾了，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

　　只是太遗憾了，这是蒋沐凡和贺白的唯一一次旅行。

　　贺白说希望他看过大江大河之后，还能回首，继续选择自己。

　　而蒋沐凡自己心里，却一直都有一个答案——

　　他只想要跟贺白一起看遍这世上的一切大江大河。

　　然而这个答案，在蒋沐凡的生命中只实现了一半。

　　他确实在快要三十岁的时候，把这世界的山川河流走了许多，认知、眼界，都不再是曾经的那青涩的小孩。

　　可那时身边的人，却也不再是贺白了……

　　只是太遗憾了。

　　……

　　疯了三天，呆在青州的最后一天，下午就是比赛的颁奖礼了。

　　蒋沐凡还是那一身高定西装，在酒店捯饬了半天，差点扣不上那外套的一粒扣子。

　　他嘴里念叨着发着愁的吸着肚子：“我的妈呀不会吧？三天吃的衣服穿不上了？”

　　贺白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望着蒋沐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乐出了声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帮蒋沐凡理了理背后没有穿好被扭成一团的白衬衫。

　　“你把这儿跩平了就好了。”

　　贺白一边帮蒋沐凡抚平着背后的衣服，一边说。

　　蒋沐凡顺着贺白的劲儿，吧嗒一下惊险的系上了衣扣，还好还好，还是合身的。

　　他抬头对着贺白嘿嘿一个傻笑。

　　贺白也跟蒋沐凡假笑一样的咧了咧嘴，接着拎起了蒋沐凡的背包，拍了拍蒋沐凡的肩膀轻松道：“走吧，出发。”

　　颁奖礼仪式不复杂，当地交响乐团象征性的演了一个开场乐章，组委会便开始开门见山的宣布了最后成绩。

　　蒋沐凡当天的分数虽然很高，但是组委会还没有进行整体整合，所以他们只是能根据其他比赛的数据，来推测蒋沐凡会拿一个什么样的成绩回来。

　　真正没揣到兜里的都不是自己的，蒋沐凡这个时候坐在台下的心态也一样。

　　一开始都先是从其他的小奖项开始。

　　最佳奏鸣曲演奏奖、最佳玛祖卡演奏奖、最佳协奏曲演奏奖……

　　分别给了两个金发碧眼的外籍朋友，还有一个首都过来的名师高徒。

　　接下来就是从第八名开始宣布。

　　蒋沐凡跟贺白在台下悄悄地十指相握，紧张的听着。

　　第八名，是那个协奏曲演奏奖的师哥。

　　第七名，又是一个不知来路的外籍朋友，听说是M国皇家音乐学院出来的。

　　第六名，也不是蒋沐凡的名字。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说实话，蒋沐凡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得一个金奖回去。

　　虽然这个比赛不如肖赛和范克莱本那样名气大，含金量高，但也是个头一届的小有关注度的比赛。

　　国际性的比赛，全世界能人多了。

　　他就是一个永宁音乐学院附中出来的普通的孩子，老师名气在国内算不上数一数二，自己也不是什么钢琴世家出身。

　　除了大概比别人稍微勤奋一点，也就再没有什么优势了。

　　蒋沐凡的心里目标是能不能进个前十，如果能进前十，他就都非常满足了。

　　反正这个比赛的前十名，不说在全世界了，那在国内也还是挺能说得上话也拿的出手的，到时候如果可以作为一个申请内招的谈资，也许也能争取个保送出来。

　　但成绩宣布越到最后，蒋沐凡的心就沉的越到底。

　　……马上就进前三了，他怎么可能会排位那么靠前呢？

　　自己在台下也听了那么多选手的作品，各个也都是能力极强，各显神通的，他真没那个自信。

　　第二名……一个戴着眼镜的光头老外评委又念了一个外籍朋友的名字。

　　最后，也就剩下那个金奖了。

　　在听完老二也不是自己的时候，蒋沐凡整个人基本上也到了万念俱灰的程度，人也不在椅子上坐好了，松松垮垮的就直接无力的靠到了座椅靠背上。

　　贺白斜眼瞥见了蒋沐凡的失落，反倒很平静，他微笑着给蒋沐凡了一个眼神，捏了捏他的手腕，对蒋沐凡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蒋沐凡没心情的对贺白撇了撇嘴，就当是报以了一个微笑了。

　　很快，那个颁奖老头的声音便沉稳有力的在台上响起了——

　　“First place in this competition。”

　　“本场比赛的第一名。”

　　“China……”

　　“中国……”

　　“——MuFan Jiang！”

　　“蒋，沐，凡！”

　　蒋沐凡：！！！

　　……

　　起先，因为有许多人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整个会场戛然静了一瞬。

　　窸窸窣窣中，也不知是谁人陡然提到了蒋沐凡那场完美的演出，接着，一个白发苍苍在业界颇有地位的老教授竟在此时又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啪……

　　呼……哗啦啦啦——！！！

　　霎时间，整个观众席就像是炸开了锅，雷动般的掌声瞬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舞台的大屏幕上放起了蒋沐凡在台上演奏爱之死的精彩片段。

　　蒋沐凡还未能反应过来，就见贺白已经激动的站起了身。

　　他兴奋的举起了双手欢呼着，一把把已经呆住的自己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第一名，金奖。

　　属于来自中国的，蒋沐凡。

　　国际级别的第一届钢琴大赛，第一名竟是整场比赛中年纪最小，背景最浅薄的普通高中生。

　　他从未被称为过是有天赋的人，从小到大仅凭着热爱和努力，一路走到了现在。

　　蒋沐凡头晕目眩，一脸不可置信的被贺白推上了舞台，之后一个沉重的水晶奖杯就被郑重的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从惊愕再到狂喜，蒋沐凡只用了从台下走到台上的这一段路的距离，他最后端着奖杯，站在台上激动的笑着，笑到语无伦次，笑到难以自抑。

　　蒋沐凡红着双眼，对着话筒笨拙的用他那并不怎么好的英文口语，说了一段准备并不怎么充分的获奖感言。

　　前面几个领奖的选手，身边都有三五个人的同行团队，化妆助理，父母老师，那些选手上台说完获奖感言之后，总会邀请着自己的团队一起上台，来一张和和美美的合影。

　　这些程序事先蒋萍和贺振华并不知道，他们距离这个圈层太远了，所以在这个无比辉煌的时刻，蒋沐凡的身边竟是有些冷清。

　　……

　　“……今天能站在这里拿到这个奖项，获得各位评委对我的认可，我非常激动，在此……我要感谢培养我的父母，教导我的恩师，还有时刻陪伴我，激励我的哥哥……”

　　“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这份感恩难以再用言语来表达，我…我只想说——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希望我的父母，我的恩师，和我的兄长，可以继续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激励我。”

　　“我会不懈努力，向更好更高的方向继续前行，不负众望。”

　　蒋沐凡沉静的声音在诺大的音乐厅中，略显紧张的回响。

　　话音落定之后，在他再次抬眸，还未来得及去寻找什么的时候，径直就对上了贺白那双泛着莹光的双眼。

　　……

　　最终蒋沐凡的团队合影只有贺白一人。

　　蒋沐凡一身笔挺修长的正装，手里抱着奖杯，还有一束音乐厅提供的鲜花，身边，是一身爽朗温柔的贺白。

　　他们毫不掩饰喜悦，认认真真的一连在官方镜头下合影了许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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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跟别的参赛选手比起来，蒋沐凡的排场显得冷清了许多，但他却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就够了。

　　他相信要是母亲知道这比赛的排场是如此，甚至还有团队合影的这码事，她一定无论如何也也会陪着自己一起来的。

　　最后，像是冥冥之中一样的，蒋沐凡同贺白肩并肩的站在了被聚光灯笼罩的金色的舞台上——

　　仿佛被这世间诉说着从此，他们就都有了各自远大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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