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荆棘[ABO]

　　陈延夏确认，他从来没有见过张诚，除非他失忆了。

　　不过他确实失忆了，陈家被灭门那晚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凌彻没接张诚的话，指尖在日记复印件上敲了敲，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日记里写的繁育计划，解释一下。”

　　张诚低头扫了眼复印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指在桌沿蹭了蹭：“凌上校，这都是几年前的东西了。那时候我刚接触后勤保密工作，瞎写着玩的，当不得真。”

　　“瞎写？”凌彻往前倾了倾身，眼神里的冷意更重，“写Omega筛选标准是瞎写？写每月向城郊输送3名Omega也是瞎写？”

　　陈延夏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张诚。

　　张诚刚好也朝他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探究，看得他心里发毛，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记笔记。

　　张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凌彻，语气放得更轻松：“凌上校，您也知道，咱们灯塔的保密工作规矩多，我那时候怕出错，就把各种可能的工作内容都记下来，算是提前演练。谁知道后来没接触过繁育中心的事，那些笔记就忘了删。”

　　凌彻拿起另一份文件，甩在张诚面前，文件上的签名栏里，“张诚”两个字签得龙飞凤舞，“三年前繁育中心的物资审批单，是你签的字。你说没接触过？”

　　张诚瞥了眼审批单，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没慌：“物资审批是我的工作，可审批单上只写了特殊物资，没写是给繁育中心的。我总不能每个申请物资的部门都去查一遍吧？凌上校，这不符合工作流程。”

　　凌彻的指尖在桌面上攥得发白：“城郊木屋的交接记录，有你的指纹。你每个月都去那里，不是交接物资，是去做什么？”

　　张诚叹了口气，像是觉得凌彻不可理喻：“凌上校，我都说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木屋是后勤的临时储物点，我去清点物资很正常。后来储物点搬了，我就再也没去过。至于现在木屋用来做什么，我真不知道。”

　　陈延夏偷偷抬眼，看到凌彻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是在极力克制情绪。

　　他心里也跟着着急，想开口帮腔，却又想起凌彻说的“不许说话”，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凌彻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零号，你认识吗？”

　　陈延夏猛的看向他。

　　张诚的身体顿了顿，眼神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没印象。世界上代号那么多，我哪能每个都记住。”

　　“他的每个体检报告，是你签的字，你送过去的。”凌彻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说没印象？”

　　张诚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回忆，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真记不清了。那时候送的报告太多，我哪能一个个记代号。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见过，也早忘了。”

　　凌彻看着他，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张诚，你以为装糊涂就能蒙混过关？繁育中心现在在哪，里面还有多少Omega，他们在做什么实验，你老实说出来，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张诚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凌上校，我是真不知道。我三年前就不再负责后勤保密工作了，现在的事跟我没关系。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灯塔的人事调动记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凌彻猛地站起身，手按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陈延夏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张诚却依旧坐着，甚至还抬了抬眼皮，语气带着点挑衅：“凌上校，您这是想动粗？审讯室里可是有监控的。”

　　凌彻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松开手，重新坐下。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张诚就是铁了心要装糊涂，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几年前”“不知情”上，找不到更直接的证据，根本撬不开他的嘴。

　　“今天先到这。”凌彻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就走，没再看张诚一眼。

　　陈延夏赶紧收拾好笔记本，跟在凌彻身后走出审讯室。

　　凌彻回宿舍后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头，没说话。

　　陈延夏站在旁边，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凌彻，他……他就是故意装糊涂的吧？”

　　凌彻抬起头：“他知道很多事，就是不肯说。把责任推到几年前，想跟现在的繁育中心撇清关系。”

　　陈延夏咬了咬嘴唇，又问：“那我们怎么办啊？找不到证据，就没办法查繁育中心了。”

　　凌彻没立刻回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陈延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凌彻说的是张诚：“他好像认识我一样。为什么啊？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凌彻转过身，看着陈延夏，眼神很复杂，像是在斟酌该怎么说。

　　过了几秒，才慢慢开口：“你认识零号吗？”

　　陈延夏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知道，但不认识。”

　　凌彻语气很平静：“张诚以前，是零号的手下。”

　　陈延夏彻底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是零号的手下？那他为什么会在灯塔当副站长？零号当年到底是做什么的？”

　　凌彻眼神里带着点陈延夏看不懂的情绪，抬起头看着陈延夏，说：“零号，是我爸。”

　　陈延夏睁大眼睛。

　　原来，三年前看到的那双眼睛和面前的这双很像，是真的。

　　都说父子长得像，凌彻长得肯定也像他父亲。

　　“那……”陈延夏张了张嘴。

　　“我不认他。”凌彻言简意赅，“他当年把我妈和我姐塞进繁育中心。”

　　凌彻还有姐姐？

　　陈延夏想，不过也是，被送进繁育中心对外肯定称他是独生子。

　　陈延夏的呼吸顿了顿，手里攥着的笔记本边缘被捏得发皱。

　　他看着凌彻紧绷的下颌线，那些没问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你还有姐姐？”他终于还是问了，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

　　凌彻低头看着桌面，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木纹，过了几秒才点头：“嗯，叫凌玥。比我大五岁。”

　　陈延夏没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他知道凌彻很少提家里的事，现在愿意开口，已经是难得。

　　“我妈是Omega，我姐也是。”凌彻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却让陈延夏心里一紧，“我爸建立繁育中心的第二年，就把她们送进去了。对外说她们自愿参与保护计划，其实是被他锁在里面的。”

　　“为什么？”

　　凌彻抬起头，眼神里是陈延夏看不懂的冷意，还有点藏不住的难过：“因为那时候项目已经变味了。上面的人让他提供优质Omega样本，他不敢反抗，就把我妈和我姐推了出去。”

　　陈延夏愣住了，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他捡起笔，指尖有点发颤：“那……那她们现在……”

　　“不知道。”凌彻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十五岁那年，去繁育中心找她们只看到空的房间。他说她们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可我知道，他在骗我。”

　　陈延夏看着凌彻，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一直以为凌彻是强大的，是无所不能的，却没想到他背后藏着这么多难过的事。

　　他想安慰凌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凌彻的胳膊。

　　凌彻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冷意淡了些，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们。”

　　“后来呢？”陈延夏轻声问。

　　“后来我就离开了家，去了军校。”凌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我想自己去找她们，也想搞清楚繁育中心到底在做什么。直到三年前，他失踪了，我才回到灯塔，开始查这件事。”

　　陈延夏点点头，心里的疑惑解开了不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凌彻对繁育中心的事这么执着，为什么他对Omega的处境这么在意。

　　因为这一切都跟他的家人有关，跟他自己的经历有关。

　　他从来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拥护父系派，他一直坚持平等。

　　“凌彻，”陈延夏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说。”

　　凌彻转过头，看向他：“什么？”

　　陈延夏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有点发颤：“三年前，我家出事了。我爸当场被杀了，我妈和我哥被带走了，我被我哥藏在衣柜里，但是我的家，都没了。”

　　凌彻的身体顿了顿：“我知道。”

　　陈延夏的声音压得很轻，“我不敢出去，躲在衣柜里，看到那个零号，手里拿着枪，身上还沾着血。

　　“我等他们走了以后，才敢进去。家里到处都是血，我爸躺在客厅里，其他没有人了，除了我。

　　“那时候我十六岁，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哭。后来警察来了，查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查到。那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线索。

　　“我只能逃出首都，跑到隔壁市。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我家出事，可能跟繁育中心有关。”

　　陈延夏抬起头，看向凌彻，眼神里带着点迷茫，“他说军队知道繁育中心的事，所以我才会伪装成alpha，让我哥帮我混进来，我就是为了找……”

　　他突然停住了。

　　因为凌彻站起身抱住了他。

　　陈延夏微微偏头，却被凌彻掰正了。

　　他听不清凌彻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在抱自己，冷冽的信息素围绕在他身边，意外柔和。

　　他在说：“……对不起。”

　　陈延夏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午饭有话说】

　　呜呜呜呜终于抱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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