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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犬护宅
阳犬护宅
这天晚上八点多,我正在二楼用电脑看剧,楼下突然传来贺临川中气十足的喊声: “小宋,下楼吃宵夜啊!”
我没搭理他,才刚吃完晚餐没多久,碗碟也是我刚洗好的,现在吃宵夜,他真不怕胖啊!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不来我可上去找你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电脑收好,慢悠悠地下了楼。
“我说老贺,你才刚吃完饭没两小时,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我一边下楼一边说。
贺临川正坐在柜台后,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一只鸡爪,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敲着有节奏的拍子。
他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小宋,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这是有好吃的都想着你。”
我瞥了他一眼:“我不吃,你刚刚不是说吃饱了吗?怎么又吃起来了?”
“磨牙吧!” 他把鸡爪放下,用纸巾擦了擦嘴, “这家店是新开的,今天网上下单有五折。”
我懒得跟他斗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他笑眯眯地接过,喝了一大口。
“小宋,你在房里做什么啊?” 他问道。
“看电视剧呀!之前你推荐的刑侦剧。” 我回想了一下, “正看到找到无头尸体那一集。”
他忙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剧透,那一集我还没看。”
我有点坏心眼, “真不要听吗?这集很紧张喔!”
我们正吵闹着,门口的铃铛忽然响起,声音清脆。
我去开门,看到一对夫妇站在门口,男的大约四十多岁,女的看起来也差不多。他们神色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贺临川收起了嬉皮笑脸,换上一副正经表情,起身迎了上去:“两位,请进。”
夫妇俩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
贺临川打开店里的大门,把他们迎进店里。
天师馆一般是五点关门的,但其实平日也没有什么客人,更多时候是什么时候有客人,便在什么时候开店。
他们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店里的招牌,最后落在贺临川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
“请问,这里是天师馆吗?” 男人声音沙哑地问。
贺临川点点头:“是的,我是这的店主,贺临川。”
“我们……我们遇到了些麻烦。” 男的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
这两夫妇,先生名叫吴炎,妻子名叫何甜甜,他们家每到深夜,院子里都会传来狗的狂吠声。本来以为是邻居家的狗,但是问遍了邻居,都说没有养狗。更奇怪的是,他们家的院门明明锁得好好的,可每天早上起来,院子里都会留下一些泥泞的爪印,像狗的,又不太像。”
吴炎说到这里,脸上的疲惫更重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找了许多人来看,他们都说这是风水问题,可就是找不到原因。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听说这里很灵验,所以就……”
贺临川听着,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深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坐在旁边,觉得事情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有很多可能性,不太像是精啊怪啊之烦的。我朝贺临川看去,发现他正朝我使眼色。
我心领神会,生意上门了。
贺临川这才开口:“两位,你们先别急。我需要去你们的家看一看,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夫妇俩对视一眼,男人点了点头:“好,那麻烦贺天师了。”
贺临川又跟他们聊了一会儿,约好明天早上出发。
送走他们后,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好奇地说:“听着就瘆得慌。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家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笑眯眯地说:“等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
好吧!那就明天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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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着车一路向郊区驶去,城市的建筑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路灯和树影。
我坐在副驾,打了个哈欠,看着贺临川专心开车的侧脸,不禁犯嘀咕。
“老贺,你说我们天师馆,怎么老是接有钱人的活儿?” 我问他。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眉毛一挑,笑道:“怎么,你嫉妒啊?”
“我平等地嫉妒每一个有钱人。” 我没好气地说, “我是纳闷。你看看,你这店也算是个赚钱的买卖,怎么会落魄成那样,看着就跟随时要倒闭似的。”
贺临川叹了口气:“我师门有祖训,赚来的钱九成是要捐出去的,剩下的才能花在自己身上,你也不想想,我那屋子到处都破破烂烂的,真要修的话肯得得大修,到时一次过花钱吧!”
我瞥了一眼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又补了一刀:“现在再不修,可能到时候就得重建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把贺临川浇了个透心凉。
他整个人都蔫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车速也跟着慢了下来,慢得我心都悬了起来。
“哎呀!别这样啦!” 我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安慰, “说不定以后生意好起来,那一成的收入便能让你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呢!”
我心里想的是,现在他是司机,万一,就怕有个万一,我小命都在他手上。
贺临川闻言,转过头来,眼睛斜着瞄向我,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我倒是觉得,我离人生癫疯不远了。”
我心里一紧,连忙把手收回来,然后对着他大声喊道:“别看我,看路!”
他把头转回去,又重新看向路面,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停在一栋独立的别墅前。这栋房子占地面积不小,外观是简洁的现代风格,配上大片的落地窗,显得通透而明亮。
我看着这房子,心里更纳闷了,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有问题的房子。
“请吧,贺天师。” 吴炎站在门口,神色恭敬地请我们进去。
我们跟着吴炎和何甜甜夫妇走进屋里,屋内的装修也是简约大气的风格,家具摆设都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贺天师,您看……” 吴炎小心翼翼地问。
“我先看看。” 贺临川在屋里慢慢地走着,目光从屋顶到地板,从家具到摆设,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时而沉思,时而皱眉,心里愈发好奇。
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他走到了落地窗前,看向后院。
我跟着他走过去,只见后院是一个设计精巧的英式花园,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鲜花开得正盛。
可就在这看似完美的画面中,贺临川看到了一处格格不入的地方。
在花坛和草坪之间,有一块裸露的土地,地基的形制很分明,像是一个长方形的基座。
“我想问一下。” 贺临川转过身,看向夫妇俩, “这里,原来是不是有什么石兽之类的摆设?”
吴炎和何甜甜对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
何甜甜点了点头:“是啊!” 她指了指空地,继续说道:“这里,原来有一只石狗。不过,那石狗看着有点凶,而且和我们花草的设计风格不太搭,所以我们当年一般进来就把它收起来了。”
吴炎也附和道:“是啊,那石狗长得怪凶的。”
贺临川神情越发凝重。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空地,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为了更清楚地了解情况,我们需要在贵府过夜。” 贺临川说得一本正经。
吴太太连忙点头:“当然,客房已经备好了,您尽管住下。”
“不用,” 贺临川摆了摆手, “我们在后院搭一个帐篷,守在后院,才能看得真切。”
夫妇俩同意了,我们去车里拿来了露营用的帐篷,就在后院找了个开阔的地方,贺临川两三下便把帐篷搭了起来,真的是非常熟手。
晚饭是在吴先生和吴太太的盛情款待下度过的,他们叫人做了满满一桌菜,全是家常菜,却做得精致可口。
我吃得很满足,心里对这对夫妇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夜色渐深,月亮被云层遮住,后院一片漆黑。
我跟贺临川钻进帐篷,里面的空间狭小得几乎容不下一丝缝隙,我们肩膀紧紧抵着,连呼吸都能在彼此耳边打转。
“你说,那狗真的会来吗?” 我压低声音,喉咙有些发紧。
贺临川微微仰着头,闭目养神,像是不愿理会。
我等了一会儿,困意渐渐袭来。就在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犬吠,闷得人心口一跳。那声音越来越近,一步步逼近,直震得耳膜嗡鸣。
我猛地推了推贺临川,声音颤抖:“老贺”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任何睡意,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拉开帐篷的拉链。
我心跳如鼓,紧跟在他身后爬了出去。
外面的犬吠声如雷,但四周却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动物的踪影。
我提着手电筒,四处扫射。
只见院墙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我试着追着那道黑影跑,手电光扫过之处,只见院墙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爪痕。爪痕很深,像是用利爪刻上去的,却没有任何泥泞。
我心中一惊,手电光顺着爪痕一直往前照,最后,光束停在了那两块裸露的土地上。
我看到,那两块地基上,也布满了深深的爪痕。
“这东西还真是有灵性呢 !” 贺临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我转过身,看到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
他看了看天色,然后说:“回帐篷吧,不是可怕的东西,剩下的,明天再说。”
我听他的话,回到了帐篷,可我再也无法入睡。
“睡不着?” 他的声音极轻,却贴得很近,帐篷狭小,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耳廓。
外头犬吠又骤然响起来,我下意识一缩。
“算了,还是先解决吧!不然你怕是不用睡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气息拂过我发间,带着一点调侃。
犬吠声越来越急,我跟着贺临川走出帐篷,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跳。
一抹漆黑的影子从夜色中浮现,那是一只狗,毛色在月光下逆光,如墨汁般浓稠。它的眼睛像是两团跳动的火焰,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我僵在原地,手里握着的手电筒也忘记了打开。
那只黑犬没有看我们,它的目光凝视着屋子,低低地呜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就在我以为它会扑上去时,它的身体却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就像一阵烟雾,消散在了夜色中。
贺临川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平稳:“它是守宅的犬灵,却被赶出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才会怨气不散。”
我转头看向他,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有一片凝重。
“什么意思?” 我问。
贺临川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正巧吴先生和吴太太也来到了院子中。他们显然被犬吠声吵得一夜未眠,双眼通红,满脸疲惫。
看到我们,吴太太急切地问:“贺天师,怎么样?有发现吗?”
贺临川笑了笑, “你们听过 ‘阳犬护宅’ 吗?”
吴先生和吴太太齐齐摇头,表示没听过。
贺临川向他们解释︰ “ 阳犬,是镇宅之灵。能辟邪,能见阴物。能得到阳犬保护的家一般都是风水正、气运盛的宅院。”
贺临川指了指那块空地,再看向他们,“本来放在这边的石狗,便是守护这个家的阳犬。”
换言之,是好东西!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你们听到的犬吠声,就是它发出来的。它被你们移走后,无法回到自己的位置,只能在院子里徘徊,所以你们才听得到它的声音。”
原来,这所谓的“怪事”,不过是吴先生夫妇自己造成的。
“那它为什么还会留下爪印?” 我继续问道。
“那是它试图回到自己的位置。” 贺临川叹了口气,又说, “因为它已经不再是实体,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它。它也是尽了力才能留下爪印,想提醒屋主吧!”
吴先生和吴太太听得目瞪口呆。
贺临川看向他们:“现在就麻烦你们,把那只石狗找出来,清洗干净,重新放回这个位置。”
吴太太愣了一下,连忙叫来了工人,让他们把石狗找出来。
也幸好他们没把石狗扔了,反正他们家挺大的,放着也不太占地方!
不一会儿,工人就从车库里吃力地搬出一个大箱子。我们走近一看,里面赫然就是那只石狗。它身上沾着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
我仔细端详,那石狗确实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那种可爱的模样,它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微微咧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贺临川说︰ “它看起来凶,才能镇得住邪祟。就像是看门狗,它凶一些,才能更好地保护这个家。”
在贺临川的指挥下,吴先生用抹布把石狗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石狗回归本位,像是一块失落已久的拼图终于找到了它的位置,整个后院的气场似乎都为之一变。
贺临川站在石狗前,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在和谁对话。我听不懂他念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随着他的咒语声,那如雷的犬吠声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整个院子,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宁静。
我抬头看向贺临川,他睁开眼睛,脸上虽然疲惫,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好了。” 他说。
吴先生和吴太太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解决了阳犬的事情,我和贺临川在别人家过夜,终究是睡得不踏实。所以当晚便开了一小时多的车,回到了天师馆。
刚到店里,睡到第二天中午,被门铃声吵醒的。
打开门,看到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吴先生和吴太太站在门口,他们手里提着一个大礼盒,一看到贺临川,就激动地迎了上来。
“贺天师,多谢您!我们昨晚睡得特别安稳,多少年没有这样了。” 吴太太把礼盒递给贺临川,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
吴先生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贺天师,要不是您,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这事儿折磨多久。”
贺临川接过礼盒,嘴角的笑意真诚而温和的逆︰“谢谢。”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
我心里琢磨着,这阳犬的事情,听起来虽然玄乎,但万一以后我也能遇到呢?
想到这里,我便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石犬模型”。
我找了半天,发现网上的石犬模型大多都是Q版可爱的形象,和我昨天看到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石犬完全不同。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动手雕刻一个,贺临川就从后凑了过来,几乎将我半抱进怀里,我的耳尖正好贴到他的下颌,感受到一阵温热。
他顺着我的视线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先是一愣,随即低声调侃道:“你不会以为随随便便一只石犬都是阳犬吧?”
我侧头白了他一眼,继续浏览屏幕:“万一呢?”
他俯下身,呼吸落在我耳边,带着笑意又带着一丝轻轻的挑逗:“算了吧,我比阳犬可靠多了。”
我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阳犬护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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