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

　　夏绥已经在餐馆提前订好了位置，也不用等，一来就可以点菜了。
　　夏绥：“你们先点，不用客气啊。”
　　“那必须的！我早饭都没吃就等这一顿！”
　　“你牛！”
　　“这个吃吗？”
　　“不要！就你吃那个，不行！”
　　“哎，好伤心，我被排挤了……”
　　“滚一边儿哭去！”
　　“……”
　　他们点了四道菜就停了，拿给夏绥点。夏绥扔给白榆，等他点好后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夏绥：“喝什么？”
　　“酒！”
　　刘易华嚎的最大声。
　　夏绥：“想得美。”
　　“饮料，果汁，矿泉水，选吧。”
　　最后刘易华一脸怨念地喝着果汁，叫着：“为什么不喝酒啊——”
　　白榆笑：“你喝醉了待会儿怎么玩？”
　　“那不可能！我酒量——”
　　王不凡拆台：“烂的要死！”
　　李依然：“就是啊，那次在KTV，才喝多少，差点栽厕所里！”
　　好友掀老底，刘易华憋的脸都红了。周娇也笑：“没喝酒怎么还上脸？”
　　“哈哈哈哈！”
　　菜上来了，李依然摆好拍了个照，然后按了视频录制。
　　“今天是五月二号，夏绥的生日！我们点了很多菜，当当当！祝夏绥生日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镜头一个一个转，录下了一份又一份的真挚。
　　“夏绥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哎呀，这是我说的，换一个！”
　　“……”
　　“……平安喜乐……”
　　“……未来可期！”
　　白榆：“生日快乐，好好爱自己。”
　　最后一个镜头是夏绥：“谢谢。生日快乐。”
　　视频拍完，大家就动筷了，边吃边聊着。
　　“这个好吃！”
　　“斯，这个好辣，水水水……”
　　“我们待会儿去哪儿玩？”
　　“KTV？”
　　“又去KTV？好像总是去啊，也不好玩，我唱歌跑调啊。”
　　“也是啊，换个地方吧，电玩城？”
　　“啊……”
　　最后吃饱喝足，也没商量出来，索性到处转转，消消食，到时候有想法了再去也不迟。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冷不热，还有微风，走在路上格外惬意。夏绥和白榆肩挨着肩，不用言语，亲近之意在动作中流转。
　　周娇走着看到娃娃机里的娃娃，不由停下脚步，“那个娃娃好可爱。”
　　李依然一看，嘿了声：“走走走，抓！”
　　周娇先买了二十个币和李依然试水，结果全打水漂了。李依然干劲上来了，继续和这个娃娃死磕。
　　王不凡：“哎呦，你这手法不行，我来！”
　　“……草，这爪子这么松？”
　　“…………我就不信了！”
　　刘易华看的手痒，也加入了战局。
　　夏绥去拎了一篮子币，让白榆抱着，“你也去试试？”
　　白榆抓了几次无果，问夏绥：“这个有什么技巧吗？”
　　“不知道，我也没怎么抓过。”
　　“抓不到不就亏了？”
　　“嗯哼，抓的是过程嘛，如果真抓上来一个，会非常非常开心的。”
　　“也是。”
　　白榆在几排娃娃机前转了转，最后停在一个紫色圆形的玩偶前。他仔细摇着杆，反复调整位置，最后一按，爪子直直地向下，抓住了一个玩偶，升起时爪子脱落，却恰好顶到了位于上方的一个玩偶，玩偶一倾斜就滚进了洞。
　　“抓到了！”
　　“我草！这也行？！”
　　“我也要去试试！”
　　白榆拿起娃娃，眼睛亮亮的，笑着递给夏绥。夏绥接过捏了捏，道：“真厉害。”
　　白榆和他对视着，眨了眨眼，伸手拉着他去其他机器前了。
　　一行人最后抓下来，硬是一人凑了一个，抱着各自的娃娃心情颇好地炸街去了。
　　走走停停一通玩下来，多少还是有些累。夏绥看了眼时间，道：“走吧，去我家，也快吃饭了。”
　　原安乐和夏晨特意提前回来准备了，他们对这次生日还是很重视的，第一次有那么多朋友来给儿子庆祝。
　　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下锅了。原安乐正想给夏绥打电话呢，就见他们已经回来了，于是端着早就准备好的零食果盘过去。
　　“阿姨好！叔叔好！”
　　“打扰了！”
　　原安乐笑着道：“别客气，你们先玩儿，待会儿就吃饭。”
　　夏晨知道小孩子的心思，买了瓶度数低的果酒，让他们过过瘾。
　　酒倒出来是漂亮的紫红色，白榆轻轻嗅了嗅，是一股好闻的甜香。入口时能感觉到明显的酸味，细品也有甜味和类似葡萄酒的微苦。
　　好喝。
　　白榆一口接着一口抿着，不多时一杯已经见底。他看着空了的杯子，呆了会儿，转头看夏绥。
　　夏绥知道自己酒量很差，看白榆这样，应该是有点迷糊了。但看着他眼巴巴望过来的表情，他还是给人又倒了半杯。
　　没事，有他在呢。
　　饭吃完后就是切蛋糕。原安乐拿了两根数字蜡烛点燃，插在蛋糕上，关了灯。“17”在黑暗里发着光，照亮一圈带笑的脸。
　　“许愿许愿！”
　　“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
　　“好耶！切蛋糕！”
　　原安乐率先沾了点奶油抹在夏绥脸上，大战一触即发。先是都往夏绥脸上抹，照顾他这个寿星，后面就发展成混战了，人人脸上都顶着块白。
　　原安乐和夏晨躲在厨房看着他们笑。
　　不过玩闹归玩闹，也没有太过火，基本只在面上，没有弄的到处都是。大家吃了蛋糕，洗了脸，就要回去了。
　　原安乐不放心，让夏晨把他们送回去。夏绥哄着先把白榆安置在沙发上，和原安乐收拾了残局，就准备带着他去洗漱休息。
　　从厨房出来，夏绥就见本该待在沙发上的白榆跑去了阳台，站那不知道干什么。他走过去把人抱怀里，轻声说：“进去，外面凉。我们该洗漱睡觉了。”
　　白榆直直看了会儿夏绥，又仰头看了眼天。天上漆黑如墨，几颗星星点缀着，忽明忽暗地闪烁。
　　白榆突然道：“要回家。”
　　夏绥一愣，哄着：“现在很晚了，明天再回家好不好？”
　　“要回家。”
　　白榆只固执地重复这一句。
　　“……”
　　夏绥没办法，只能跟原安乐打了声招呼，今晚去白榆家住照顾他。
　　从出租车下来后，两人就着微光走进巷子。这里的居民楼大多住的是老人，此时已经没有几盏灯亮着了。
　　走到白榆家楼下，楼道的感应灯早就坏了，此时漆黑一片。夏绥打开手电，墙上斑驳一片，黑笔写着的充煤气电话、撕了又贴反反复复的劣质广告纸。楼道间堆了一堆纸壳瓶子废家电，夏绥踢开一个滚到路中间的易拉罐，拉着白榆上楼。
　　到了门口，夏绥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后手一摸就开了灯，然后熟门熟路地带他到了房间。
　　白榆坐在床沿看着夏绥出去，好一会儿后才转头，透过窗户看着星星。
　　夏绥给白榆擦了擦脸，就听白榆说：“星星。”
　　“我的星星呢？”
　　夏绥摸了摸他头，走到另一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项链，黑色绳子穿着的，坠着颗星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圆润剔透。
　　床头柜里放着的都是白榆重要的东西，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给，星星。”
　　白榆接过来，把那颗微凉的星星握进手中。他又坐了会儿，抬头看夏绥：“你是谁啊。”
　　夏绥静静和他对视着，良久，他开口：“白榆。”
　　白榆看着他，眼神清明。
　　“该睡了。”
　　白榆默默把项链挂在脖子上，躺上床。
　　第二天白榆醒时夏绥在厨房煮面，油烟机声音噪，白榆远远地看了眼，轻轻出了门。
　　附近有一家水果摊。芒果卖的没剩多少了，并且看着也不新鲜了。白榆拿了个袋子，一股脑全装了。
　　芒果有些难剥，流出的黄色汁液沾在手上，又抹到皮上的黑色污迹，手上顿时黄黄黑黑，两指一碰还有些黏。
　　白榆坐在楼梯上，吃一个剥一个。到最后，所有的芒果都吃完了，他感受着嘴周围的刺痛，摸了摸微肿的唇，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夏绥。
　　夏绥已经站了一会儿了。他沉默地看着白榆一个接一个机械般啃着芒果，看他逐渐泛红的皮肤。
　　白榆举着手里的袋子，笑着说：“夏绥，我芒果过敏，我现在知道了。”
　　夏绥低声嗯了句，转身：“回家吧。”
　　面已经做好了，摆在餐桌上。白榆清理好坐下吃面，吃着吃着忽然说：“你做的面和我做的是一个味道。”
　　在夏绥看过来时，他又笑着接了句：“好吃，我很喜欢。”
　　吃完饭两人一起坐着，一时谁都没说话。白榆在看夏绥，很仔细地看。他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目光一厘一厘地从脸上滑过。
　　末了，白榆低头，看着还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轻轻拿起那颗星星，道：“这是妈妈留给我的。”
　　白榆的母亲叫白岚，未婚先孕。当年面对父亲的追问，白岚什么都没说，只是决意要生下她的孩子。还在孕中时，白岚的身体就不算好了，白榆出生后，没几年她就撒手人寰。
　　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但越来越清晰的是母亲哄他的温柔语调，给他戴星星项链的轻柔动作，以及，母亲的爱。
　　白榆：“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说，白榆是星星的泛称。”
　　“谢谢。”
　　他们都知道，“白榆”这个名字和手里的星星项链有没有联系，是不是母亲对他的寄寓，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思念她的时候，这是一条自己被爱着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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