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叛

　　能拉弗洛里安下水，夏清瑶心情颇好，她笑着朝风间葵招招手:“你的事自己解决。”
　　夏清瑶离开了。
　　金钱草正准备悄悄溜走，却被风间葵一把拉住:“登记委托。”
　　“好好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山茶大人，我这就去登记！”风间葵拉着金钱草到前台，看着她登记了李岁的两个委托后，突然出声:“还有。”
　　“没……没了啊，山茶大人。”
　　“委托人:风间葵。”风间葵看着前台接待员，“帮我登记个委托。”
　　委托登记完，风间葵准备给自己和金钱草施传送魔法，却被弗洛里安拉住袖子。
　　弗洛里安可怜巴巴地看着风间葵:“小白，行行好，我现在真是无处可去了……”
　　夏清瑶给李岁他们传递了巴普洛娃之死与弗洛里安有关的消息，弗洛里安现在怕是不好回去李岁那边。
　　弗洛里安也没有家——波尔本家族唯二的幸存者——赫菲斯托斯也已经宣告死亡，偌大的波尔本家族只剩弗洛里安·波尔本一个人了。
　　“我很擅长收尸和清扫战场的……带上我吧，小白……”
　　风间葵点点头，对他们三个人都施了传送魔法，转眼便来到了英恩。
　　金钱草简直无语得青筋直跳:什么神人会给一只黑猫取名小白？
　　“你不觉得给黑猫取名叫小白很好笑吗？”弗洛里安笑眯眯地对金钱草说。
　　好笑我就敢笑吗？！金钱草尴尬地笑笑。
　　风间葵扭过头看向金钱草:“好笑吗？”
　　金钱草赶忙摆手:“不好笑不好笑！”
　　风间葵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原来不好笑啊……”
　　原来要让我笑啊！金钱草无声地呐喊。
　　弗洛里安安慰地拍拍风间葵:“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你给自己取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谢谢你，花花哥哥。”
　　金钱草感觉自己有点无力吐槽了。
　　他们一同来到了露比·琼斯的家——“来到”这个词或许太温柔了，他们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闯到露比面前的。
　　露比穿着宽大的黑斗篷，她看见风间葵歇斯底里道:“你回来干什么？！你已经拿走了月石，毁了我的一切……你还回来干什么？！”
　　金钱草看到斗篷里露比那张老去的脸，不由一惊。
　　金钱草走后，露比在风间葵的重压下交出了月石。正当莉莉丝她们以为可以跟着风间葵回供能站拿另一半月石时，风间葵却像脚下抹了油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月石被拿走后，露比迅速衰老，她看见镜子里自己年老色衰的脸，发疯一般砸了家里的镜子。一个人躲在阁楼里拿斗篷裹住了自己，还下令谁都不许进来。
　　“我养你那么久……为什么……小葵……为什么……”露比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会长生不老术。”风间葵指了指金钱草。
　　露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金钱草:“真的？”
　　金钱草不动声色地推开露比：“我只能让你容貌年轻，阻止不了骨骼、内脏等内部的衰老。也就是看起来不老，但不能长生。”
　　“足够了……足够了……”露比如劫后余生一般呼出一口长气，抱住金钱草喜极而泣。
　　解决完露比的事，他们回到了日褚的神社休息了一夜。
　　从安说罗盘异常时，弗洛里安就知道是风间葵做了手脚。
　　月石分为上弦月石和下弦月石，下弦月石安她们根本不可能拿的到——下弦月石在风间葵体内，早与风间葵融合了。
　　弗洛里安猜得到，无非是风间葵营造了下弦月石在供能站的假象，再以站长的身份提出要求——找到上弦月石再回来给她们开门。等真拿到上弦月石，风间葵直接逃之夭夭便可。
　　自风间葵出现在弗洛里安的视线里，弗洛里安便感受到风间葵身上的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于是他笃定——一双月石都已成风间葵的囊中之物。
　　于是弗洛里安假装没发现通讯符，灵活地转变了自己的阵营。
　　他作为一个经络尽损、无法使用魔法的废物，感知不到通讯符很合理吧？
　　夏清瑶如愿以偿地挑拨了他和李岁他们的关系，现在弗洛里安更能名正言顺地待在风间葵身边伺机而动了。
　　第二天一早，风间葵叫醒了金钱草。
　　“山茶大人，人死不能复生。”
　　“完整的月石能留住人的灵魂三日，但她死去太久，魂魄可能已不再有理智，但如果能用幻境使她忘记自己死亡的事实，则可保持清醒。”
　　金钱草面上笑着，心里大骂风间葵惯会给她上难度，她是幻术师又不是道士！给人上幻境和给鬼上幻境那能一样吗？！
　　“可以是可以，这三日的每晚十二点我都要施一次法。山茶大人，我的幻术还没对鬼用过，至于有没有用，有什么后果……”
　　风间葵看向金钱草:“我来解决。”
　　绿色的幽光散去，神社里被召唤的少女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不安地打量着四周。她觉得这里的建筑有点像露比小姨的神社，但自然环境却又不一样。
　　她看见风间葵那张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脸，结结巴巴地小声询问:“你……你是谁？”
　　风间葵看着面前的少女，先是一愣，随后淡淡地笑了:“我是小葵，来接你放学了，由美。”
　　风间葵说完便化成猫，围在风间由美脚边喵喵喵地叫。
　　金钱草小声对弗洛里安嘀咕:“她原来会笑啊？”
　　“小葵？小葵你居然可以变成人！”风间由美俯下身去想抱起小葵，但她的手臂却穿过了小葵的身体。
　　风间葵重新化成人解释道:“这里是十八年后，我化成人，想给十八岁的由美办个成人礼，现在的你只是投影，所以碰不到实体物。”
　　风间葵认真地注视着风间由美的眼睛:“由美，你有什么心愿吗？”
　　风间由美已经忘了上一次被人询问心愿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嗓子有些发酸，咀嚼着这句话:“心愿吗……”
　　“我早就计划了毕业旅行哦，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现在居然还有我的小猫陪我……真好。”
　　风间由美朝风间葵笑了笑:“事不宜迟，小葵，先去看看十八年后的花阪是什么样吧。”
　　风间葵笑着跟上由美的脚步，金钱草和弗洛里安紧随其后。
　　由美在风间葵耳边小声问:“那俩跟着我们的是谁啊？”
　　“女仆草草和男仆花花，不用管他们。”
　　“这俩……名字是不是取反了？”
　　四个人游山玩水了两天，全场消费由山茶大人买单，好不快活。
　　这些地方或许更繁华或许更衰败，但无论如何都闪烁出风间由美黑白色的记忆里不曾有过的柔光。
　　最后一天，他们来到海边看日落。
　　裹着些苦咸的海风吹透了风间由美，像要吹走她灵魂里积沉的灰尘，好让她重新变得透亮而轻盈。
　　日光穿过由美，给她身后的风间葵镀上金光，由美扭过头，看着风间葵笑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小葵。”
　　由美有些想哭，但作为鬼魂的她无法落泪，那滚烫的情感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看到你我真的好开心，我以为你也会死在那场爆炸中，现在看来我抱住你是对的，你活下来了。”
　　风间葵一下子愣了神：“你……！”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由美笑着，如果她能流泪，她肯定已经泣不成声了，“谢谢你，小葵。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爱着我，我活得也没有那么失败……”
　　弗洛里安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他悄悄给由美施了法，让她能如活着般落泪。
　　委屈如决堤之海，尽数化作眼泪宣泄而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明明最难熬的日子就快到头了，我忍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要毕业了，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为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爸爸不在乎我，露比小姨也不喜欢我……我明明……明明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家，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我在学校忍了那么久……那些辱骂、围殴、柜子里被放的虫……只能躲在厕所吃饭的日子……明明就要结束了……为什么……为什么……”
　　风间葵想抱抱由美，但她的手穿过了由美的身体。风间葵无奈地咬唇，握紧了双手，她看向由美:“那些人是谁？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小林奈奈！还有……”由美犹豫了，她随后咬着牙轻声说出了另一个名字，“涩谷绘衣。”
　　“好。”风间葵冷冰冰地发誓，“我会找到她们，无论天涯海角。”
　　由美背后是金光粼粼广阔无垠的海，可她的灵魂却被困在狭小闷热的教室，或死气沉沉名为“家”的炼狱。
　　由美抱住了风间葵，即使她感受不到风间葵温热的体表。胳膊徒劳地穿过风间葵的身体，彼岸相隔的两人再也无法触碰彼此。
　　由美的身体开始消散，她对风间葵说:“下辈子……我也……我也当只猫……我们一起……离人类远远的……好不好？”
　　“好……好……”风间葵看着逐渐消散的由美，伸手去触碰她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庞，眼泪也不知觉地留下来，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宽慰着由美，“我抓老鼠养你……”
　　“小葵……来生你也……一定要……缠住我……”
　　海浪吞没由美的声音，她消逝在她曾向往的海风中。
　　“由美……再见。”
　　是夜，小林奈奈如往常一样走在下班的路上，屋檐的阴影下，她看见了风间由美的影子——早已死去的风间由美。
　　小林奈奈假装自己没看见“风间由美”，埋着脑袋快速往前走。
　　小林奈奈的领子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她一个踉跄，艰难地转过身。
　　“装神弄鬼的东西……风间由美早就死了！”小林奈奈一边吼一边往外跑，可她每跑出去两步，又会回到原点。
　　“风间由美”提着剑，一步步朝小林奈奈走去，她的声音比小林奈奈记忆里的由美更冷漠:“不怕遭报应？”
　　“怪胎！婊子！只会和猫说话的疯子！我说错了？我从来没错，你凭什么……”
　　小林奈奈话音未落，便有骨头落地的声音。
　　风间葵踢开脚边的脑袋，对阴影里的另一个人说:“清理。”
　　弗洛里安走出来处理后事，风间葵站在月光下，远远地望着下一个目标的方向。
　　他们来到涩谷绘衣面前已经是凌晨，风间葵趴在涩谷绘衣的床前，举着短刀对着她，轻轻地问:“你有什么遗言吗？”
　　涩谷绘衣猛地睁开眼，风间由美——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涩谷绘衣抑制不住地流起眼泪，她像看不见悬在头顶的短刀一样，起身抱住了“风间由美”。
　　“我好……想你……”涩谷绘衣泣不成声。
　　风间葵愣住了，她并不知道涩谷绘衣究竟和风间由美是什么关系，也不敢肯定说出这个名字的由美当时是否真的清醒。
　　“如果你要杀我，我欣然接受。”涩谷绘衣轻抚着“风间由美”的面庞，“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胆小、太愚蠢……我好想告诉你……我……我比任何人都更爱你……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涩谷绘衣注视着“风间由美”那双已不似生前那般灵动的眼睛，她恍惚间没来由地笃定了：这不是风间由美。
　　风间由美甚至不愿意来见她。
　　“杀了我吧，无论你是谁……”涩谷绘衣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定义她此刻的心情。
　　“如你所愿。”
　　在死亡迫近的瞬间，涩谷绘衣突然听懂了自风间由美死后那长于自己耳边响起的模糊不清的呓语：
　　涩谷绘衣，你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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