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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不是,不是造反。”蒋三小姐赶紧解释,“祖父哪里敢造陛下的反,陛下天威赫赫,触之即死,祖父没有这个胆子。”
沈飞鸣追问:“如果不是想造反,蒋伯玉为什么要救二皇子出来?太子已立,蒋伯玉难道还有贰心?”
蒋三小姐连连摇头:“祖父只是想恢复二皇子的亲王爵位。”
蒋父蒋母松了一口气。
沈飞鸣却不信:“抗旨潜逃,私联靖西王世子,蒋伯玉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只是为了让二皇子恢复王爵?不可能!”
以蒋伯玉骄傲自负的禀性,他不会屈居人下,更不会接受被夺爵的下场,他一定会奋起一击。二皇子是他最大的底气,也是他翻身的唯一可能,他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为了将二皇子推上皇位。
沈飞鸣猜想,蒋伯玉应该是筹划先让二皇子恢复王爵,然后等到陛下驾崩,太子守丧未登基之前,举兵叛乱,让二皇子挟胜上位。
“你与靖西子世子见过面吗?”沈飞鸣突然问道。
蒋三小姐摇头:“并未。”
沈飞鸣:“既然未曾见过,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信物为何?”
蒋三小姐犹豫,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要求,你得先做到。”
“说。”沈飞鸣拧眉。
“送我一家,我父亲、母亲、妹妹、弟弟,离开京城,还要为我们改换身份,避开这里的祸事。”蒋三小姐双手绞缠,却神情坚定的说出了要求。
蒋父蒋母大惊。
蒋父没想过抛弃父亲,蒋母没想过脱离蒋府,蒋伯玉是一颗参天大树,遮蔽在他们头顶几十年,如今要改换身份,抛弃一切,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不,不可。”蒋父出言反对。
“为何不可?父亲,你从小读书,学富五车,女儿请问,何为仁?何为义?何为忠?何为孝?”蒋三小姐反问父亲,“忠孝两难全,祖父若是不服太子,另有异心,父亲如何取舍?若是祖父兴兵,百姓何辜,父亲你又如何忍心?”
连番追问令蒋父无法承受,他连连倒退,最后只能转身不言,背脊也垮了下去。
蒋三小姐闭目垂泪,平息心中翻腾的情绪。
蒋母无言,只是轻抚她背。
沈飞鸣已经看懂了这父女俩的态度,他们与蒋伯玉不同,没有野心,甚至蒋父在蒋伯玉的众多儿子中,显得懦弱无能,难怪他不受蒋伯玉的看重。
而蒋三小姐,毕竟隔了一层,对祖父并不像她父亲那般恭顺,更在乎自己的小家。
太好了,蒋家的缺口比他想的要容易打开。
“好,我答应你。”沈飞鸣给出了承诺。
沈飞鸣的办事速度很快,他一边以抗旨不遵的名义,再次加严对蒋府的看管,一边以入狱审查的名义,将蒋三小姐的弟弟妹妹一块带走。
这番举动自然令蒋伯玉很不满,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上达天听,他除了当面斥骂沈飞鸣“翻云覆雨,蒙蔽上听,栽赃陷害”之外,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在府中摔碗砸椅,宣泄怒火。
如愿见到了妹妹弟弟,蒋三小姐便痛快的将所有信物交给沈飞鸣,她出逃时带了五个信物,分别对应不同的人,她将其中三个告诉给了沈飞鸣。
“还有两个呢?”沈飞鸣挑眉。
蒋三小姐浅笑:“还有两个等我们到了安置的地方,再写信给你,反正你也会派金雕卫护送我们,不用担心我赖账。”
这还是不相信他啊。沈飞鸣笑了,但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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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三小姐的供词被呈送到宣宁帝的御案上。
宣宁帝攥着证词的指节泛白,上面的字字句句,都在剜他的心。
“陛下请息怒。”沈飞鸣进言。
宣宁帝摆摆手,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沈飞鸣行礼告退。
他这一走,似乎带走了宣宁帝最后强撑的坚强,他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冬夜。
那时战情如火,偏偏后勤告急,宣宁帝已经做好了损失大半兵力的准备,这一损失将会令他失去逐鹿中原的资格,只能带着残军投靠新主。
当时是蒋伯玉带着援军,在冬雪覆盖的大山中走了五天五夜,及时赶到战场,挽回了危局。
这一场雪山急行军,让蒋伯玉失去了一个儿子、两个侄子,宣宁帝深觉有愧于他,许下了“一世兄弟,永不相负”的承诺,只要他不涉及谋反,宣宁帝永远不会对他用刑,更不会杀他。
宣宁帝自觉对得起这个兄弟,蒋伯玉牵涉到储君之争,本该族诛,但他守着承诺,只是将他夺爵软禁,甚至连软禁也只是在他自个儿的府里,儿孙都在身边。
可是蒋伯玉呢?他竟然还能与靖西王世子私下勾联,利益交换,更是派遣孙女潜逃出京。
这是明晃晃的抗旨犯上、挑衅君威,这是将他的兄弟之情踩在脚底下狠狠踩踏啊!
宣宁帝心头有一把火在烧,可是他的眼眶却泛上了一层湿意。
终不似当年,终不似当年啊!
宣宁帝又想到了靖西王世子,此子可恼可恨,与国无功,与君无谊,德不配位,若不是看在董英的情面上,若不是他是董英的独子,若不是边境需要靖平军,他早就下令将他捉拿入京、下狱拷问、夺爵问斩了。
不过他这样的野心之辈,迟早还会犯错,总有收拾他的时候。
而且,此子没有功绩却掌握着数万大军,虽说子承父业,但军中最看重的是军功,军功才是唯一的立身之本,他虽然出身高,军功却丁点也无,难以服众。
宣宁帝愿意等待,等着靖平军闹起内讧,到时候他就可以顺势将靖平军化整为零,分而化之。
烛火噼啪几声,惊扰了宣宁帝,将他的思绪中断。
宣宁帝闭目沉思,提笔下旨。
“削减蒋府供应,每日花销不超过五两,非重病不延医。”
“靖西王世子私交朝臣,行悖法度,杖责军棍二十下,闭门思过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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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蒋家离开那天,叶书晴送上了一大包药,里面有十几瓶药丸,退烧的,止泻的,治伤外的,驱虫的,旅途中常用的药都备齐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尽量少动弹。”叶书晴看向蒋三小姐的肋间,目露担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要长好还久着呢。”
蒋三小姐靠坐在马车中,身后有软垫,身下有被子,她拉着叶书晴的手,盈盈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告诉你,我叫蒋琦。”
“琦,美玉也。你父亲母亲很疼爱你。”叶书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路平安,来日相会。”
蒋琦含笑点头:“嗯,来日相会。”
送完蒋家,叶书晴刚回正院,沈飞鸣便回来了。
“咦,今日这么早回来?”叶书晴有些惊讶,沈飞鸣每日公务很多,不是在镇抚司,就是在宫中,要么就是在抓捕罪臣的路上。
沈飞鸣献宝似的递给她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叶书晴看了他一眼,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份户籍册。
叶书晴倒吸一口气,拿出册子细瞧,上面是她和家人的名字,后面附有一处房契副本,地址在京郊某县某里。
良籍,是她期待已久的良籍。
叶书晴双眼微红,将户籍册捧在胸口,喉咙像是塞着一团布,浸着泪水的味道。
沈飞鸣轻轻搂住她,安慰她:“没事了,以后会更好的,会越来越好。”
“嗯。”叶书晴将脸埋入他的胸膛。
“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说。”沈飞鸣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
“什么事?”叶书晴的声音从沈飞鸣的衣襟处传来,有些闷闷的。
“你的堂兄和小弟,不能凭着这份户籍去科考,科考的核查极严,尤其是京城,京城乃天子脚下,若是他们想科考,需要换一处偏远的州府,最好还要改名换姓。”沈飞鸣仔细交代。
叶书晴仰起脸来,眼角还闪着泪花:“我会和他们说的,如何选择,端看他们自己。”
换州府无所谓,但是改名换姓,这就不同了,更换后,在名义上,他们的父亲就是别人了。
为怀中人抚去眼角的泪,沈飞鸣牵着她的手,入了正堂。
“过几日我又要忙起来了,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沈飞鸣温声说道。
“为什么?”叶书晴问。
沈飞鸣双手抱拳,朝着皇城的方向遥遥拱拜:“奉陛下令,大开选秀,为太子和四皇子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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