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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茶
楼下人声鼎沸,吵醒了雅间内相依小憩的两个人。祝灵伊穿上鞋冲出纱帘,好奇地看向楼下,乌泱泱的人围着中间的舞台。
舞台上没有人,只有一套套的风炉、石墨。掌柜手持铁皮围成的喇叭迈步上台,引起全场的欢呼。可见人们对接下来的活动很感兴趣。
祝灵伊也不例外,一脸兴奋地盯着台下。
“息尘,台上要做什么?”
“斗茶。”
“你会吗?”
“当然。”
梁息尘接收到祝灵伊的崇拜,很受用。
“你想不想去比赛?”
语气里满是期许。
因为明日就要离开,梁息尘爽快应下。
“好。”
侧头冲着碧梧点点头。
带祝灵伊上了台,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这一组。
祝灵伊亢奋地冲四周打了一圈招呼。
梁息尘的注意力先在祝灵伊身上,等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才着手开始做茶。
“息尘,我可以做什么?”
“你来碾茶。”
石磨上倒进茶叶,一圈圈转动,直到将茶叶碾成茶末。同时,梁息尘从水瓮中舀出水,倒入釜中,放到风炉上。轻摇扇子,带出的风催促红炭快快烧水。
梁息尘盯着全神贯注碾茶的祝灵伊,笑出温柔,笑出爱意。站到石墨边,梁息尘拿起茶帚,轻扫溜出石墨的茶末。
“嘿嘿。”
在梁息尘面前,祝灵伊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除了夜晚的固定环节。
报名的是梁息尘,简单的操作却都交给了祝灵伊。
茶末经过茶筛的过滤,剔除杂质,筛出均匀细腻的茶末。
“灵伊碾的茶很细腻。”
既然是小孩子,能夸就夸。
梁息尘指导祝灵伊用茶则将茶末舀进茶盏中,自己注入沸水,将茶末调成膏状。浓稠的茶膏,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下一步,就到点茶了。热水太烫,梁息尘哄着祝灵伊在旁观观看。
梁息尘拎起执壶,少量热水从执壶的长流中冲出,注入茶盏。竹制的茶筅不停旋转搅动茶汤,白色的乳沫渐渐浮现。
“这一步很重要,力道轻了茶末就会稀薄,力道重了茶汤容易溢出来,要手重筅轻......”
梁息尘一边重复击拂的动作,一边给祝灵伊讲解要点。
线香燃尽,梁息尘点茶结束,充满白色乳沫的茶盏和其他人的一同展示在看客面前。颜色更鲜白,茶盏内没有水痕,梁息尘的茶以咬盏时间更长胜出。
胜出者的奖励是掌柜请喝酒。
“息尘,你还有什么手艺是我没见过的?”
“很多很多!”
回到雅间,祝灵伊全身的骨头又托付给了梁息尘。
明知道外面的人还在议论她们,但有双重纱帘挡着,梁息尘大饱口福。唇边发红,梁息尘放开了祝灵伊。
“想不想做茶?”
“想!”
碧梧送进来梁息尘要的茶饼。
“息尘,这是什么茶饼?上面怎么还有龙凤的图案?”
“龙凤团茶。”
龙凤团茶,正儿八经的皇家御赐,普通人买不到,更喝不到。就算是得了赏赐,达官贵人们也不舍得喝,当作传家宝代代相传。
要是祝灵伊知道这份茶饼的尊贵程度,一定不舍得拿来练手。
梁息尘才不会刻意强调,她给祝灵伊的,就得是最好的。
祝灵伊独自做茶,烤茶、碾茶、烧水、温盏、点茶、击拂,每一步都自己完成。她的天赋很高,没有手忙脚乱。
梁息尘只在必要的时候,给祝灵伊强调重点。
“息尘,请用茶!”
祝灵伊自己做出的第一杯茶,双手端给茶师父品鉴。
“颜色鲜白,不露水痕,灵伊一次就可以出师。”
“一起尝尝?”
茶汤喂到嘴里,祝灵伊细细品味着茶汤的清香。复刻梁息尘的品尝方式,祝灵伊含着一大口茶汤,吻住梁息尘。只留了最后一小口,自己咽下。
“息尘,好喝吗?”
“好喝!”
斗茶、品茶,窝在醉生居的一下午就像是在世外桃源。
临近傍晚,又是一阵敲锣打鼓,掌柜有站到了舞台上。
“好戏开场!”
掌柜会赚钱,自然懂得维系客人。说好了请喝酒,就一杯都不能少。满满一桌调制的酒摆在桌子上,看直了祝灵伊的眼。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梁息尘,也是微微吃惊。
“息尘,这都可以喝吗?”
“你尝一尝,挑喜欢的喝。”
连一句少喝点儿,梁息尘都没有说。有她在,就让小狗喝个痛快吧。
箜篌的声音响起,喝醉了的祝灵伊要趴在栏杆边去看,被梁息尘一把拉回来。接过碧梧带来的玉笛,梁息尘应和着箜篌声,吹奏起大梁名曲《苍生羡》。
忽而明快,忽而舒缓。
就像万物的一生,有风有雨亦有晴。
祝灵伊的星星眼完全黏在梁息尘身上,双手撑着脸,支在桌子上。
一曲毕,梁息尘不给楼下机会,紧接着吹起了下一曲,《凤求凰》。祝灵伊视她为凤凰,梁息尘亦是如此。
悠扬婉转,乐声绕着二人,围成一个又一个圆圈。
祝灵伊听着听着,单手支着脸,腾出一只手给自己喂酒。喂到眼神彻底迷离,趴倒在桌子上。
梁息尘达到自己的目的,取来黑色斗篷把人包住,横抱着离开了醉生居。
布巾沾水,梁息尘擦拭祝灵伊的手和脸。手不脏,脸也没灰,就是想擦一擦,再有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端来热水,梁息尘给脱去祝灵伊的鞋袜,泡进木盆中。揉一揉,按一按,还没分开,思念已经在梁息尘的心里奏唱起不舍。
晾好的温水递到祝灵伊嘴边,小狗却没有好好喝水。
“息尘,像下午那样,喂我。”
茶变成水,吻一如既往地香甜柔软,祝灵伊抢走了梁息尘口中全部的水。
吹灯,躺下,祝灵伊缠绕着梁息尘,叽里咕噜冒出一大堆话。
“息尘,我好爱好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息尘爱灵伊!”
“息尘,你每天都要想我,看见太阳要想我,看见月亮也要想我,一天都不准间断!”
“吃饭想你,喝水想你,就连梦里也只有你!”
“息尘,我已经长大了,你没在身边,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你看,我今晚就没有哭!”
“灵伊是个厉害的大人了,能做很多很多事情,是天底下最棒的小狗!”
“息尘,祝我们战无不胜!”
“灵伊,我们一定,战无不胜!
每一句话都有一个回答,以及一个不固定的吻,额间、脸颊、耳垂,包括必不可少的唇齿交流。
天未亮,梁息尘已经醒了。醉酒的祝灵伊仍旧睡得很沉,长长的吻落下她的唇尖。带着不舍,梁息尘披上斗篷,离开了雪苑。
不敢回头,不忍回头。
大军开拔,征途漫漫。
惊醒的祝灵伊跑上城楼,蜿蜒的军队已经模糊不清。她知道梁息尘就在其中,可她分辨不出来哪一个黑点是梁息尘。
「息尘,你要快点儿回来找我。」
冥冥之中,梁息尘远远地回望一眼。骑在马上,她没有后悔的可能了,可以没有顾虑地回头。她好像看到了,在城墙上。
城墙上,挂着龙飞凤舞的“德城”二字。一路走来,征北军总共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这一仗,她们势在必得。
德城守将,林丹赤。
“姑母。”
林枫下马拜见自己的姑母。
林丹赤正是林丹青的姐姐,守卫德城二十载。
“息尘公主。”
梁息尘拱手还礼,架子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对大奸大恶之人,必须有。对赤胆忠心之人,不可有。
坐在德城将军府的饭桌上,梁息尘就开始想祝灵伊。整整一十七天,她都没有听到祝灵伊的消息了。
“息尘公主。”
梁息尘的思念被打断,林衷在桌下撞了下她的膝盖。她疑惑地看向林衷。
“姑母问我们,计划怎么进攻北梁?”
“征北军初来乍到,林将军经验丰富,请多多指教。”
徐徐图之是不可能了,想必林丹赤有更好的计谋。
“北梁正在内乱,梁正枫集结了北梁一半的兵马,对峙楚安陵手里剩下的一半兵马。”
“北梁民心在哪一方?”
“哪一方胜出,百姓的生活都不会改善,几乎没有民心可言。”
“我们主动出击还是坐山观虎斗?”
林丹赤只给了四个字,伺机而动。可能随时出兵,也可能不出兵。
梁息尘有些没听懂,没来得及追问,手里就塞进来一个酒碗。
“喝!”
梁息尘不算是不会喝酒,这么豪迈的酒,她还是第一次喝。从前的杯盏换作现在的大碗,梁息尘跟着林丹赤一碗接一碗地喝。
林丹赤喝得像水一样,但梁息尘喝得一定不是水。胃里传来灼烧感,梁息尘放下酒碗,不敢再端起来。
“公主这酒量,还得再练,行伍中人,都得是海量!”
海量是怎么练出来?不是喝出来的,是苦出来的。
跟在将军府的女兵身后,梁息尘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前挪。有双手要扶她,梁息尘果断甩开。
“我自己走。”
这双手一直跟进将军府的客房,梁息尘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原来是林衷。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可以。”
自己拽掉鞋子,抖开被子,连衣服带人一同裹进被子里,脸都埋起来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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