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落砚野

　　周三的晨光还没完全透进教室，乔野就看见沈砚礼站在走廊拐角。他今天难得穿了校服外套，拉链严严实实拉到下巴，左手插在口袋里——无名指上的银戒已经不见了。

　　"面包圈。"他递来纸袋，声音比平时低，"糖针分布密度5.2g/dm?，误差+0.2。"

　　乔野咬了一口，星星形状的糖粒在舌尖化开。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衣领，沈砚礼立刻绷紧后背："你爸回来了？"

　　"凌晨到的。"沈砚礼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睛，"观测日志在书包夹层。"

　　前门传来脚步声，沈砚礼迅速退开半步。周亦扬抱着一摞作业本经过，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沈砚礼，奥赛班晨训要迟到了。"

　　乔野捏扁了空纸袋。沈砚礼的指尖在身侧轻轻敲了三下——他们的暗号，意思是"晚上天文台"。

　　整个上午，沈砚礼的座位都空着。乔野转着笔，在物理笔记上画了十七个猎户座简笔画。午休铃响时，她的课桌上突然多了本《天体力学》，书页间夹着张便签：

　　【远程连麦已设置，频率145.8MHz。密码：你的耳钉序列号。】
　　落款画了个被锁链捆住的小行星。

　　秦照凑过来看："你俩现在搞地下工作？"

　　乔野把便签折成纸飞机射向窗外："这叫科学避险。"

　　放学后的天文台空无一人。乔野刚推开铁门，就看见望远镜上贴着荧光便条：【勿动，校准中】。旁边放着台老式无线电，天线被拗成猎户座腰带形状。

　　"测试测试。"她按下通话键，"听到请回答。"

　　电流杂音里突然传来沈砚礼的声音："信号良好。"背景里有模糊的谈话声，"我爸在书房，长话短说。"

　　乔野调整着无线电旋钮："土星环缝观测数据还要不要了？"

　　"要。"沈砚礼的呼吸声突然清晰，像是凑近了麦克风，"昨天...项链还亮吗？"

　　乔野捏着胸前的蓝珀吊坠："比你的戒指亮。"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做了个光强衰减模型。"沈砚礼的语速变快，"理论上能维持到..."

　　突然的摔门声打断了他。一个低沉的男声隐约传来："又在弄这些没用的东西？"

　　无线电被猛地关闭，最后传来的是沈砚礼急促的呼吸。

　　乔野在图书馆等到闭馆铃响，手机屏幕始终漆黑。她摸出项链吊坠，蓝珀的光已经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宿舍楼下，一个黑影从香樟树后走出来。沈砚礼的校服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袖口沾着墨水痕迹，左手无名指上一圈淡淡的戒痕。

　　"给你。"他塞来一个金属盒，"升级版。"

　　盒子里是枚新的猎户座耳钉，内侧刻着微型电路板。

　　"光能充电。"沈砚礼的声音很轻，"以后...不用取下来了。"

　　乔野抓住他的手腕："你爸发现什么了？"

　　路灯把沈砚礼的睫毛阴影拉得很长。他摇了摇头，从另一个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纸页："下周的奥赛集训...我要去北京。"

　　"多久？"

　　"二十天。"他喉结动了动，"误差..."

　　乔野把纸页翻过来，背面是用铅笔匆匆画的星轨图："你什么时候写的这个？"

　　"物理课。"沈砚礼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吓人，"想到你会问。"

　　夜风吹落香樟树的果实，砸在地上像小小的枪声。乔野突然拽下他的领口，狠狠咬了一口。

　　"标记。"她松开时，沈砚礼的锁骨处已经泛红，"敢忘记回程轨道就死定了。"

　　沈砚礼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耳钉："每天18:30，短波频率不变。"

　　第二天清晨，乔野的课桌里多了盒薄荷糖。底下压着张字条：【糖芯换了配方，能提神。实验编号#258，有效时间8小时。】

　　秦照咬着包子凑过来："你家学神人呢？"

　　"奥赛班晨训。"乔野拧开糖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颗蓝色糖丸，每一颗都嵌着银箔星星。

　　上课铃响时，罗望北夹着试卷走进来："周亦扬，把沈砚礼的座位收拾一下。他请长假了。"

　　乔野的笔尖戳破了草稿纸。

　　"北京集训提前了。"周亦扬回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他爸亲自来接的。"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乔野摸出耳钉，金属表面冰凉——没有信号，没有振动，就像一颗突然脱离轨道的卫星。

　　放学后的天文台锁了门。乔野坐在台阶上调试无线电，杂音里偶尔闪过几个数字信号，全都无法解码。项链吊坠在暮色中微弱地亮着，像快要熄灭的恒星。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机场候机厅的玻璃窗上，有人用手指画了半个残缺的猎户座。

　　没有文字，没有落款。但乔野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视频通话时，他画过的图案。

　　她回复：【记得把糖吃完。】

　　三分钟后，手机又震。依然是那个号码，只有两个字：

　　【Always.】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乔野把项链塞回衣领，金属贴着她心口发烫。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渐次亮起，像一串被人随手撒落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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