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舍

　　陈憶在楼梯口第三次撞见梁辰昕和苏晓时，手里的书差点滑下去。

　　苏晓正踮脚往梁辰昕服口袋里塞东西，侧脸的梨涡盛着笑。“我妈烤的曲奇，你打球饿了可以吃。”梁辰昕低头看她，阳光从走廊窗棂漏下来，在他睫毛上投出细碎的影。“知道了。”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陈憶贴着墙根往后退了半步，躲进三班教室后门的阴影里。脚步声渐远时，她才慢慢站直，指尖在练习册封面上划出一道浅痕。

　　她和梁辰昕不同班，隔着两个教室的距离。以前她总算着下课时间，以各种理由“路过”一班，就为看他靠桌子上和同学讲话，额前碎发会随着呼吸轻轻动。偶尔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抬眼看见她就会笑着点点头，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能漾起很久的涟漪。

　　现在“路过”变得艰难，苏晓一下课就拉着他在座位上聊天。他们之间似乎有种不需要语言的默契。梁辰昕刚收拾好书包，苏晓会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垃圾袋；林溪皱眉看题，梁辰昕也立刻知道她卡在了哪一步。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体活课，因为下雨不同班的学生混坐在报告厅里。陈憶被分到梁辰昕旁边的空位，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以前感觉是万幸，如今似乎蔓延出了一种小心翼翼。他转过头递给陈憶一颗葡萄糖。“吃吧。”她接过没有说话。“最近怎么不来找我了？”她拆糖纸的手一顿，低着头说学习压力大，没空了。男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结束时，苏晓从后面拍了拍梁辰昕，“放学去小卖部不？”梁辰昕站起身时看了眼陈憶，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在折糖纸没听到。等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把锡纸握得发烫。

　　之前的种种感觉让她本以为就算隔着两个教室的距离，也能够慢慢靠近。

　　可苏晓带来的，是连距离都跨不过的时光。她听一班同学说，她知道梁辰昕爱玩什么，知道他讨厌什么。这些陈憶花了一年时间才摸清的细节苏晓从一开始就知道。

　　放学，陈憶在教学楼下等雨停，看见梁辰昕撑着伞和苏晓一起出来。她的半个肩膀几乎贴在他身上，两人说说笑笑。伞沿是一直往林溪那边偏，而他的左肩却湿了一大片。经过陈憶身边时，梁辰昕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你没带伞？”

　　“我等朋友。”陈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他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抬步往校门口走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噼啪响。她看着那把伞慢慢走远，两个身影在雨雾里越来越小，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而晕开的墨色里，却没有她的位置。

　　雨停时，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陈憶走出教学楼，踩着水洼慢慢走。空气里有泥土的腥气，像没熟透的杏子，涩得人舌尖发麻。她忽然明白，有些距离不是两个教室，是好几年的光阴。是她未曾参与过的，梁辰昕与苏晓共有的那些雨天和晴天。

　　路过小卖部时，陈憶买了瓶青梅绿茶。拧开瓶盖，淡淡的茶香围绕着自己。她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眼角的热意。原来最涩的不是得不到，是曾经以为能靠近的人，突然被拉回了属于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门，从没有为你开过。
　　她那时给梁辰昕其实不止为了解渴，而是想告诉他。

　　“绿茶青梅来相配，天生是一对。”

　　“梁辰昕陈憶来相配，天生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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