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天使长是我前男友

　　宿醉的头痛还没散尽，艾德里安就被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吵醒。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克里斯汀正蹲在床边，用镊子夹着片闪着蓝光的鳞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逗猫似的。

　　“醒了？”克里斯汀挑眉，猩红的眼睛里闪着得逞的笑，“看看这是什么？”

　　艾德里安眯起眼，看清那是片魅魔鳞片——和上次在色欲环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片更大更亮，边缘的蓝光像跳动的小蛇。“你又去哪顺的？”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

　　“秘密。”克里斯汀把鳞片放进个透明小瓶，塞到他面前，“新鲜出炉的‘真言剂’原料，保证比上次的劲儿大。今天可是某位天使长‘□□’的日子，正好试试效果。”

　　艾德里安捏起小瓶，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想起上周在雨里把鳞片冲进下水道的事，心里莫名有些发堵。“无聊。”他把瓶子扔回给克里斯汀，“有这功夫不如去黑市看看，莫尔领主的‘脂肪蛋糕’据说开始预售了。”

　　“少转移话题。”克里斯汀接住瓶子，揣进皮夹克内袋，“我可告诉你，这次必须用。我倒要听听，那个面瘫天使长喝了之后，会不会哭着喊你名字。”

　　“你脑子里装的是硫磺岩浆吗？”艾德里安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他要是会哭，莫尔都能跳芭蕾了。”

　　克里斯汀嗤笑一声，没再逼他，转身去厨房翻找能喝的东西。客厅里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伴随着她的咒骂——大概是又踢翻了昨晚的空酒瓶。

　　艾德里安躺在黑暗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床单上还留着点硫磺烟的味道，是地狱的味道，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真实。可那片蓝光鳞片的影子，却像只甩不掉的苍蝇，总在眼前晃。

　　他确实想知道。想知道伊瑟克冰蓝色眼睛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想知道他每次来续封印时那一闪而过的疲惫是不是真的，甚至想知道，他喝那难喝的“灵魂特调”时，是不是真的觉得难喝。

　　但他更怕知道。怕听到那些尖锐的真话，怕看到那些被冰封的表情，怕最后那点仅存的、可以用来互相嘲讽的距离，也被彻底打破。

　　“操。”艾德里安低骂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刚走到客厅，门铃就响了——那只骷髅头门铃发出“嗷呜”的惨叫，听得人牙酸。

　　克里斯汀冲他挤了挤眼，指了指内袋里的鳞片，然后才慢吞吞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伊瑟克。

　　他依旧披着那件黑色斗篷，只是今天的兜帽压得更低，几乎遮住了整个脸。更奇怪的是，他站在那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喘气？

　　艾德里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那个能面不改色单枪匹马闯地狱的六翼天使长该有的样子。

　　“你怎么了？”克里斯汀也察觉到不对劲，侧身让他进来，“被地狱的硫磺烟呛着了？还是被巡逻队的□□打中了屁股？”

　　伊瑟克没回答，只是低着头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斗篷的下摆扫过地板时，带起一阵微弱的金芒——像有什么东西从斗篷底下滴落。

　　“看来天堂最近伙食不好啊。”艾德里安靠在门框上，率先打破沉默，毒舌模式准时启动，“天使长都瘦得站不稳了？要不要我让克里斯汀去给你买块记忆面包补补？”

　　伊瑟克终于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冰蓝色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过了。他看着艾德里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刻薄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反应让艾德里安愣住了。他准备了一肚子嘲讽，像挥出去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憋得他胸口发闷。

　　“喂，你没事吧？”克里斯汀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警惕，“脸色难看得像色欲环的劣质胭脂。”

　　伊瑟克没理她，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动作缓慢得像台生锈的机器。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片阴影，胸口依旧微微起伏，喘息声比刚才更明显了些。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硫磺烟飘过的嘶嘶声。艾德里安看着伊瑟克苍白的侧脸，心里那点别扭的情绪又冒了出来。他注意到伊瑟克的斗篷肩部有块深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液体浸透了，边缘还在隐隐泛着金光。

　　金血。

　　艾德里安的指尖猛地收紧。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我去弄点喝的。”克里斯汀突然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她冲艾德里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两人走进厨房，克里斯汀立刻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他绝对有事！你看他那怂样，跟被上帝抽了鞭子似的！”

　　“关我们屁事。”艾德里安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瓶硫磺牛奶和一盒过期的记忆面包，“他是天使长，死不了。”

　　“你少装。”克里斯汀从内袋掏出那个装着鳞片的小瓶，塞到他手里，“快，趁他现在没力气防备，把这个加进他的酒里。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圣父又罚他了。”

　　小瓶在艾德里安手心里冰凉刺骨。他捏着瓶子，看着里面那片泛着蓝光的鳞片，又想起客厅里那个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身影。那苍白的脸，那急促的喘息，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金血……

　　“算了吧。”艾德里安突然说，把瓶子塞回给克里斯汀，“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算说了真话，也像是被逼供的。没劲。”

　　“你疯了？”克里斯汀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这可是你难得的机会！”

　　“机会个屁。”艾德里安转身拿起那半瓶硫磺牛奶，“我可不想欺负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他顿了顿，补充道，“要试你自己试，反正我不掺和。”

　　克里斯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她把小瓶重新揣好，没再坚持。“行吧，听你的。不过说好了，下次他状态好的时候，必须试。”

　　“再说。”艾德里安含糊地应着，把硫磺牛奶倒进三个杯子里。牛奶已经有点变质，表面浮着层绿色的泡沫，散发着股像臭鸡蛋的味道。

　　“就给他喝这个？”克里斯汀皱眉，“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艾德里安挑眉，端起杯子闻了闻，“能给天使长喝地狱特产的过期牛奶，是他的荣幸。”

　　两人端着杯子走出厨房时，都愣住了。

　　伊瑟克还靠在沙发上，但头歪向了一边，眼睛闭着，呼吸虽然依旧有些急促，却比刚才平稳了些。他居然……睡着了？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斗篷肩部那片深色痕迹又扩大了些，几滴金色的血珠正顺着斗篷的褶皱往下滴，落在地板上，绽开了几朵细小的金色花朵。

　　艾德里安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那股熟悉的、被法术压制的心疼又冒了出来，尖锐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从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伊瑟克。那个永远冷静自持、冰得像块石头的天使长，居然会在他这破公寓的沙发上，毫无防备地睡着，还流着金血。

　　“操。”克里斯汀的声音也低了下去，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他该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艾德里安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金色的血珠。它们落在地上，并没有像普通血液那样渗进去，而是像有生命似的，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凝固，变成细小的金屑。

　　他突然想起在矿道里看到的那片伤痕累累的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那些扭曲的凹陷，还有伊瑟克捡起斗篷时那瞬间的慌乱……

　　这家伙，到底承受了多少？

　　艾德里安往前走了两步，想叫醒他，手都抬起来了，却又顿在半空。他看着伊瑟克苍白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还有那紧抿的嘴唇——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还是别叫醒他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哪怕只有几分钟。在这个充满硫磺烟和谎言的地狱角落，至少能让他暂时卸下那层冰冷的伪装。

　　艾德里安放下手，悄悄退回到厨房门口，对克里斯汀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克里斯汀撇了撇嘴，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伊瑟克平稳些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飘过的硫磺烟嘶嘶声。阳光透过天花板的弹孔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亮得刺眼的光斑，却偏偏绕过了沙发上的身影，像是在刻意为他保留一片阴影。

　　艾德里安靠在墙上，看着那个熟睡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掏出烟盒，想抽根烟，却发现里面早就空了。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伊瑟克突然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瞳孔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涣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浓浓的慌张取代。他像是完全没料到自己会睡着，下意识地挺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想整理好斗篷，却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你醒了？”克里斯汀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还以为你要在这儿睡个午觉呢。”

　　伊瑟克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艾德里安身上，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快得像错觉。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睡着，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封印。”

　　还是那两个字，只是没了平时的冷硬，多了几分虚弱。

　　艾德里安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先喝点东西吧。”他没说这牛奶已经过期，也没毒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伊瑟克看了看那杯冒着绿泡沫的牛奶，又看了看艾德里安，没犹豫，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噗——”克里斯汀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她看见伊瑟克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喉结滚动得异常艰难，显然那味道对现在的他来说，比圣光灼烧还难受。

　　艾德里安也有些意外。他以为以伊瑟克现在的状态，至少会怀疑一下这杯“特色饮品”，没想到他就这么喝了。

　　伊瑟克放下杯子，没说难喝，也没说别的，只是对艾德里安点了点头：“低头。”

　　艾德里安依言低下头。他能感觉到伊瑟克的指尖落在发旋上，比上次更凉，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流进身体，覆盖住他的气息，但这个过程却比以往长得多。

　　他能听到伊瑟克急促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在微微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这哪里是在续封印，简直是在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艾德里安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的、涩的、疼的、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搅在一起，让他连毒舌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想问问那些金血是怎么回事，想问问圣父是不是又罚他了……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于，伊瑟克收回了手。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都没了血色。他撑着沙发扶手，费了很大的劲才慢慢站起来，过程中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行不行啊？”克里斯汀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关心，“不行就再坐会儿，没人赶你。”

　　伊瑟克没理她，只是整理了一下斗篷，把肩部那片渗血的地方遮得更严实了些。他看了艾德里安一眼，冰蓝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

　　“我走了。”他低声说，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等等。”艾德里安突然开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伊瑟克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艾德里安的心跳得飞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他看着伊瑟克苍白的脸，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斗篷下那若隐若现的金色血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下周来……要喝什么？我好准备。”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说的是什么狗屁话？像是在邀请客人似的，简直蠢透了。

　　克里斯汀也愣住了，猩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你是不是被魅魔下了药”的震惊。

　　伊瑟克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那惊讶慢慢褪去，被一种极其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和取代，像冰湖表面悄悄融化的那一层薄冰。

　　他看着艾德里安，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说：“你喜欢的就好。”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公寓，斗篷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微弱的金芒，很快就消失在楼道里了。

　　公寓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艾德里安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僵在半空，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硫磺烟烫过。

　　“你……”克里斯汀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你没病吧？”

　　艾德里安猛地回过神，脸上的热度瞬间褪去，又换上了那副刻薄的表情：“有病的是你。”他转身往卧室走，“我只是觉得，总给客人喝过期牛奶，显得我们太没品味。”

　　“品味？”克里斯汀追上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看你是心疼了吧？心疼你的前男友累着了，心疼他喝不惯过期牛奶？”

　　“放屁。”艾德里安的声音硬邦邦的，“我是怕他喝坏了肚子，赖在我们这儿不走。”

　　“是吗？”克里斯汀挑眉，“那你刚才脸红什么？像色欲环的红灯笼。”

　　艾德里安没再理她，“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他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伊瑟克那句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你喜欢的就好”。

　　这算什么？示弱？讨好？还是……别的什么？

　　艾德里安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伊瑟克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巷口，他停下脚步，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公寓的方向，然后才慢慢消失在街角。

　　艾德里安的指尖划过冰冷的窗玻璃，心里那点被法术压制的心疼，像破土而出的种子，悄悄冒了头。

　　也许……下周可以准备点不那么难喝的东西。

　　比如……稍微新鲜点的硫磺牛奶？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荒唐的念头赶走。

　　“操。”艾德里安低声骂了一句，转身走到床边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可无论怎么努力，那冰蓝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柔和，还有那句“你喜欢的就好”，都像生了根似的，在他脑子里扎了下来。

　　客厅里，克里斯汀看着茶几上那杯还剩一半的过期牛奶，又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突然笑了。她从内袋掏出那个装着鳞片的小瓶，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抽屉深处。

　　也许……不用鳞片，也能看到想看的东西。

　　她拿起那杯牛奶，走到窗边，对着巷口的方向，轻轻喝了一口。

　　过期硫磺牛奶的味道依旧很难喝，像臭鸡蛋混着铁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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