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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好好的
海浪拍岸的声音像首永不落幕的童谣,我睁开眼时,阳光正透过纱帘,在被单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江禾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指尖翻过书页,侧脸在光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画。他脚边的绿萝顺着椅腿往下垂,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醒了?”他抬头朝我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陆淮去买你爱吃的桂花糕了,说镇上的阿婆今天蒸了新的。”
我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暖洋洋的地板上,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他身上有淡淡的旧书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是我记了很多年的味道。
“读什么呢?”我下巴抵在他肩上,看他手里的书,还是那本《小王子》,书签停在“重要的东西要用心看”那一页。
“在等你一起读。”他翻过一页,指尖划过我手背,“昨天讲到狐狸和小王子,你说没听够。”
正说着,门被“砰”地推开,陆淮拎着油纸包跑进来,额角沁着薄汗,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里都盛着光:“抢着最后一笼!再晚一步就被隔壁小孩买走了。”
他把纸包往桌上一放,腾出手来揉我的头发,掌心的温度烫烫的,带着海风的咸湿。“快去洗漱,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看着他和江禾相视而笑的样子,突然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怎么了?”江禾立刻转身,掏出手帕替我擦脸,声音里满是担忧。
陆淮也慌了,以为我被烫到,急忙去翻医药箱:“是不是桂花糕太烫了?我看看……”
“不是。”我摇摇头,笑着把眼泪蹭在江禾的袖口上,“就是觉得……太好哭了。”
太好的日子,好到像偷来的。
我们在海边小镇住了很久。白天一起去赶海,陆淮总爱往我兜里塞捡来的贝壳,说“攒够一罐子就给你串成项链”;江禾蹲在礁石上写生,画我们踩水的背影,画天边翻涌的晚霞。
傍晚就坐在院子里,看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陆淮烤海鲜,烟呛得他直咳嗽,却还是把最大的虾剥好壳递到我嘴边;江禾弹着旧吉他,唱我们高中时听的歌,跑调了就自己先笑倒在草地上。
有次我坐在礁石上,看他们俩在浅滩里追着浪花跑,陆淮故意把水泼到江禾身上,被追得绕着礁石转圈,笑声被风吹得很远。
“真好啊。”我对着大海轻声说,小九在脑海里打了个哈欠:“是啊,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我知道这是梦。可梦里的春天太长了,长到足够我们把所有遗憾都填满——江禾额角没有疤,陆淮的手上没有茧,我颈间的项链晃啊晃,素圈和海浪戒指并排在一起,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这天清晨,我被桂花糕的甜香叫醒。江禾在煎蛋,陆淮趴在桌边写东西,晨光透过他的发梢,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影。
“在写什么?”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他把纸往我面前推了推,是张画,画着我们三个人站在花海的样子,虞美人开得正盛,他在旁边写:“春天永驻。”
江禾端着盘子走过来,把煎蛋放在我碗里,蛋黄流心的那种:“今天去花海吧?阿婆说今年的虞美人比去年红。”
陆淮立刻接话:“我去备车!上次买的相机还没给你拍够照片。”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醒不醒来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车开在去花海的路上,风从车窗灌进来,掀起我的衣角。江禾在副驾哼着歌,陆淮握着方向盘的手偶尔伸过来,偷偷牵住我的。
远处的花海像片燃烧的海洋,红色的虞美人在风里起伏,像无数只振翅的蝴蝶。
“你看,”陆淮朝窗外抬了抬下巴,眼里的光比花还亮,“春天来接我们了。”
我望着那片花海,突然笑了。
那就永远留在春天里吧。
反正这里有我爱的人,有吹不完的风,有开不尽的花。反正他们说:“只要你想,我们就永远在这里。”
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我靠在陆淮肩上,听着江禾哼的调子,慢慢闭上眼。
沉沦就沉沦吧。
这场春天的梦,我不想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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