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

　　黎闵解开警服最上方的纽扣，长舒一口气陷进沙发里。客厅里弥漫着热牛奶的甜腻气息，混合着茶几上那盆绿萝散发出的青草味。她侧过头，看见苏雀正蜷在沙发另一端，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翻折着一张彩纸。
　　"你每天这么晚下班是因为千纸鹤的案子吗？"苏雀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轻软得像在自言自语。她将折好的千纸鹤放在茶几上，纸鹤的翅膀微微翘起，在台灯下投下细长的阴影。
　　黎闵揉了揉太阳穴。茶几上已经排列着十几只千纸鹤，每一只都折得一丝不苟，连翅膀展开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她伸手去拿苏雀手边的热牛奶，指尖不小心碰倒了一只红色的纸鹤。
　　"牛奶凉了，我去热一下。"苏雀突然按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有一道新鲜的划痕。起身时，睡裙下摆扫过那排纸鹤，最边上那只蓝色千纸鹤被带落到地毯上。
　　黎闵弯腰捡起，发现纸鹤翅膀内侧用铅笔写着小小的"LY"。厨房传来微波炉运转的嗡嗡声，黎闵盯着那两个字母，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LY——临江的缩写？还是李勇？她想起档案室里那些证物照片，每只染血千纸鹤的翅膀内侧都刻着类似的记号。
　　"给。"苏雀将热好的牛奶塞进她手里，顺势坐到了她身边。沐浴露的茉莉香气混着淡淡的碘伏味道飘过来——苏雀手腕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创可贴边缘渗出一点血色。
　　"你的手..."黎闵皱眉。
　　"不小心被纸划的。"苏雀晃了晃手腕，红绳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下面交错的旧伤疤，"折纸的时候太用力了。"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急促的摩斯密码。黎闵的目光从苏雀的手腕移到茶几上的折纸教程——书页正停在"千纸鹤的108种折法"这一章，边角有反复翻阅的痕迹。
　　"你对千纸鹤很感兴趣？"黎闵抿了口牛奶，甜得发腻。
　　苏雀歪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小时候妈妈教的。"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的折痕，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她说千纸鹤能实现愿望。"
　　黎闵的杯子突然一滑，牛奶洒在茶几上，浸湿了几只纸鹤。苏雀迅速抽纸巾去擦，动作快得惊人。在擦拭时，黎闵注意到她的左手小指有一道陈年的疤痕——形状像极了被利刃切断的痕迹。
　　"抱歉。"黎闵接过纸巾，指尖碰到苏雀冰凉的皮肤。
　　"没关系。"苏雀微笑着将湿透的纸鹤扔进垃圾桶，转身时睡裙口袋里的剪刀露出一个尖角，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我明天再折新的。"
　　"苏雀，你认识许青乐吗？"黎闵没忍住试探道。
　　苏雀的身影突然顿住。她慢慢转过身，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着黎闵。
　　黎闵："你说过任何事情都不会骗我的，所以我问你，你认识许青乐吗？"
　　苏雀笑了，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黎闵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手中的茶杯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溅在茶几上的案件资料上，将许青乐的照片晕染出一片褐色的水痕。
　　"黎闵，你还记得我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吗？"苏雀突然换了个话题，声音轻快得像在聊天气。
　　黎闵的喉头发紧："高中开学第一天，作业不会写，你是我前桌..."
　　"第二天到学校抄我的，后面从作业之情发展成了友情。"苏雀接过话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她走到书柜前，从一本旧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自从你毕业当警察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一天。"照片上是高中教室，课桌一角隐约可见刻着的小小千纸鹤，"但你问的太早了。"
　　苏雀：“现在我回答你的问题，认识，不仅认识，我还告诉你许青乐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黎闵：“怎么可能，系统上面显示许青乐是独生子女。”
　　黎闵的呼吸一滞，手中的茶杯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溅在案卷上，将许青乐的照片晕染出一片褐色的水痕。她盯着苏雀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丹凤眼此刻深不见底。
　　"系统？"苏雀轻笑一声，指尖抚过茶几上那排千纸鹤。她突然捏起一只蓝色的，轻轻拆开——1990年3月17日。
　　黎闵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认得这个日期——正是许青乐的生日，也是...苏雀每年都会消失一整天的日子。
　　"我妈被拐卖那年，她才三岁。"苏雀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手指却将拆开的纸重新折回原状，"我是她和买她的那个男人生下的孽种，现在她回来了，和许青乐母慈子孝的，多好啊。"折到最后一折时，她的指甲在纸面划出一道裂痕，"直到十一岁那年，我在放学时看见苏霞接许青乐回家，才知道许青乐就是她经常念叨的那个姐姐。"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苏雀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槐花香扑面而来，"我姐到死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她的手指抚过黎闵警服上的纽扣，"千纸鹤是苏霞教我折的，连带着许青乐也喜欢，但不知为什么她折的就是比我好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黎闵想起法医报告上的细节——每个受害者身边的千纸鹤都折得近乎完美，就像...苏雀的手法。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黎闵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黎警官不是开始怀疑我了吗？"苏雀歪着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晃动，"不用怀疑，我直接告诉你答案，游戏还没开始就被剧透凶手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查到我，只是怀疑，我现在狼人自爆，有什么问题快问吧，只有今天。”苏雀看着黎闵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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