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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
作为兄长,他并不真正担忧港城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私生子。
不过是夏令营般的短暂消遣,她乐意与他出去玩又如何呢,他会去接她回家的。
可是他真的很不喜欢傅家的小儿子。
赛车太危险,已经被环绕他们的近乎所有人否决了,傅砚之期待的声音隔着千里也让她有种恍若他本人正在她面前原地转圈圈的错觉,虽然仍然拖着打石膏的手,但是不影响他的尾巴自由地摇晃。
傅砚之确实很开心。他一向身体好,胳膊也恢复得快。不过他还是打算等自己手臂好了再去找她,现在这样也太狼狈了!
他又约她去滑雪,见她并不十分动心,又开始灵机一动,说李缘和她表弟也要来,还可以叫上孟珏。不过说了一圈她朋友的名字也没提她哥。
她第一次滑雪的时候不过几岁,被滑雪服包裹着,毛绒雪白的领随风摇曳,露出一张芙蓉面。
她和傅砚之的母亲两个人去高阶赛道,他们两个小孩骄傲地不要教练,她记不清了,好似是和她们一起滑雪的朋友的孩子留下来看着他们。
穆云重比他们大得多,她觉得他和傅砚之完全是两极,明明也是小孩子,一副冷冰冰的严肃模样,肯定不爱和他们小孩儿玩。
她看一眼雪雾缭绕的山际,又看一眼眼下宛若平地的小坡,很不开心地眨眨眼睛。穆云重作为两个孩子的监护人想了想,还是伸手替她拂开发丝,微微粉红的面庞凉如玉。
傅砚之一眼看出她想往高处滑,两个人随即鬼鬼祟祟把头凑在一起,轻轻向下滑动的时候帽子掠过树枝,苍青色冷松簌簌扑下积雪,淋了俩孩子一脖子。
穆云重叹口气去拿毛巾的时间,俩个人火速行动,像灵活的企鹅一样跑到另一边的索道,坐缆车上了高级赛道,穆云重在他们眼中化作一小点,谢之鸢看见他,但是看不见表情,还兴高采烈挥动两脚上的滑雪板和他打招呼,像只兴奋凫水的企鹅。
最后的结局理所当然,她以为可以轻盈滑动的雪地怎么会这么陡峭!傅砚之一边大声鼓励她,一边控制不住一路一边滑一边摔了下去,声音还在山地上盘旋,她闭上眼,又睁开,又闭上,始终鼓足不了那一口气滑下去。
越是害怕,山坡就越高,脑海中的雪近乎涌到脖颈的时候,她睁开眼,打算把滑雪板内扣到底一点一点磨下去,却看到了穆云重。
他静静站在她面前,没有责备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面对她站着,背对雪山坡,为她遮住了雪线。
他垂下眼睫,把滑雪杆横在她面前。
莫名的,她把手放上去的刹那,对雪山的恐惧也消失了。
他向后仰带着她滑下去的刹那,她明白为什么了。他的无畏抚慰了她。
风呼啸过,她笑得畅快。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攥紧了雪杆。
当然被各自的妈妈教训是后来的事了。
可是那个男孩像雪精灵一样,消失在她的生活中。难道是转身走向雪山了?她在下一次滑雪时略想起他,听到李缘的呼唤,转身离开,把思绪留在雪地里。
她只对傅砚之说:“养好你的胳膊吧!”
一回去发现发现门大敞开着,哥哥安静地坐在长沙发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窗纱飞舞,光影斑驳,家里的佣人在做好晚饭就离开了,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
“你回家了。”他在昏沉中开口。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哥哥有一点可怜。于是她赤着脚踩过地毯走过去,轻轻倚在他旁边,侧过头眨眨眼睛把他望着,勾他的小手指摇了摇。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她在哄他了。他伸手把她的发丝曳到耳后,她也少见地偏过头用暖融融的脸颊胡乱蹭一下他的手心。可是他寻着手指间清浅的温度要追握更紧的时候,她早已把手收回了。
他抬起她的微凉的脚,把拖鞋穿了上去,终于忍不住,开始询问她这段时间都在港城见了什么人。又说不要去坐傅砚之的车,他就是个不要命的菜鸟,连自己的胳膊都能摔折……
哥哥一问就问个不停,她困了,索性扑上去抱一下他当句号,不等他回应自顾自滴滴答答回房间去了。每次回家晚或者是犯了错,她就这样轻轻地敷衍一下他,然后嗖嗖地跑开。屡试不爽。
她哥静静站在原地,把她随手滑落的包拎起来放到衣橱里,替她把灯关了。
沙发上还有她的余温,他又坐了回去。
今日怎么又想起雪精灵了?她伏在床上,感到一阵熟悉,可是雪精灵的脸孔在雪雾中模糊。伴着月光花影,她陷入梦乡。
梦里那个看不清面目的雪精灵化作一只苍色的鸟,在雪松上唱歌,她不过滑过它身边,它一踏雪松,落了她满肩的雪,自己却飞走不见了。
穆云重独自在窗前,看月光寂寞笼罩花枝,他在嚼一块冰。
他自我思索没完没了,又让助理把资料拿了回来,他还是想要和她面对面交谈。再去拜访她家时,她已经动身去了港城。他并不想做一个可怖的跟踪者,所以沉下心在原地等待。
谢真云轻轻笑着摇头,起身去花房看老头祸害花草。
其实当时她坐在缆车上,他的表情并不是无动于衷。
穆云重站在窗前。她总是不记得他,纵使缘分推动命运,让他们无数次相逢。
他会让她记住的。
他不会站在原地等待,他要迈出步子。
他又来了。
他恢复那副潇洒的模样,仿佛前些日子孩童般的迷茫不存在过。
但他仍然保留老派的方式,邀请女孩不发短讯要到家门口等待。虽然她也并没有留联系方式给他。
“我要回去了,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呆在这里。”
他又迷茫了起来。
她产生一点恶趣味。一定要随时自如吗,她喜欢裂缝下那一点人类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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