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魂魄

　　宁文快步走向那堆淘金工具，钟陶也跟了上去。

　　淘金盘浮在水面，逆着水流的方向转，盘子中央的沙土随着水流一点点重新汇入河流，沉没在水底的淤泥之中。

　　钟陶站在水边，和看不见的东西打招呼：“你好？你是能力为隐身的使者？”

　　宁文白了钟陶一眼，“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忍忍这个见到什么都要搭话的毛病！”

　　就在这时，果然有什么接话了：“使者？那是什么？”

　　听到声音，宁文瞬间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是钟陶依然摆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闻言，淘金盘的转动逐渐停下了，被丢在一旁，岸边的泥沙被砸出一个坑，还溅起几颗泥点儿。

　　“你们是谁？”说话的人声音警惕，没有顺着钟陶的话往下接，自是拒绝了帮助。

　　钟陶转过身去，小声：“听他的口气不像是装着的，大概是真的不知道，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魂魄了，这是什么情况？你有头绪吗？”

　　宁文摇摇头，“不应该这样啊……中世界是使者才能进入的，他怎么……不过他这算进入中世界吗？精神领地出bug了？”

　　“我再和他说几句，不一定能闻到些什么！”钟陶积极地试图再次和周昭进行隔空对话。

　　“你去吧，我要想一想。”宁文说完，就静止不动了，站在一旁，背对着河水，像一尊雕塑。

　　钟陶试探着叫了一声：“朋友？”

　　这次不再有回应，淘金盘却还留在原地。

　　“你还在吗？你的淘金盘落下了！”钟陶又叫了一次。

　　这次有了反应，“你可以详细说说，使者是什么吗？”

　　钟陶皱眉，蹲下身子，靠近那个淘金盘，大概也相当于靠近了看不见人影的周昭：“这些，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只会更麻烦。”

　　“我就知道！”周昭不耐烦道。

　　“你现在看到的河流里有金子吗？”钟陶试图判断他正处于哪个世界。

　　“不是说了要淘金吗？当然有金子了！”

　　“你从哪儿来啊？”钟陶初步判断周昭还在最一开始的前世界，便开始引导他主动离开领地，以免出现更多意外情况。

　　“我是淘金的！我祖祖辈辈在这儿淘金！什么叫我从哪儿来！”这次周昭话语间已经十分暴躁了。

　　这让钟陶陷入了迷惑，周昭的身份认同和真实世界失去了联系，按理说是进入后世界的表现，可他描述的场景是前世界才会有的。

　　前世界是正常的可淘金的河流，后世界河里全部是金子，中世界河里没有金子。

　　“你再想想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亲人？朋友？他们现在可能在干什么？”钟陶不想放弃，换了角度，继续说道。

　　“家里人……家里人……他们……他们……都忙着……忙着淘金！”周昭前半句话说得有些含糊，后半句几乎是喊出来的，听起来疯疯癫癫，令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钟陶被这形式唬住了，瞪大眼睛立在一旁，那淘金盘被重新拾起，周昭似乎拍了拍，盘子后面沾上的泥土一点点脱落。

　　接着，周昭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白纸，钟陶看到这张纸的同时，也就看到了周昭。

　　一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年轻人一手拎着淘金盘，一手紧紧攥着这张白纸，出现在钟陶眼前。

　　周昭昂着头，与其他魂魄看起来完全不同，眼里全是对这个地方的愤怒，刚一现身，就冲着钟陶向前两步。

　　“刚刚和我说话的就是你吧，说吧，找上我，你想干什么？！还打探我家人朋友！”周昭不知对这里怀着什么样的印象，完全没有和殷何归说话时的顽皮样。

　　“你姑且可以将我当作这里的……和你一样的淘金者，但是比你不幸一点，你看这里的河中没有金子。”钟陶也不生气，还是一副热情的脸色：“你如果可以放下戒备，说说在这里都见到了什么，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周昭并没有为这段话打动，反而一脸狐疑地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响动，宁文拖拉着脚步参与二人的不太友好的对话。

　　“我们也是困在这里的魂魄，我们交换信息，互利互惠！”宁文耷拉着眼皮，说道。

　　“……”周昭依旧没有向两位使者示好。

　　*

　　“噫——我这朋友还有这么一面啊！”殷何归打断了钟陶的讲述，“后面呢？看样子你们最终应该是说动他了吧，他手上那张纸就是我见到的这个吧！”

　　钟陶笑了笑，“你俩啊！都是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后面就是辛苦宁文给他讲清楚了这一切，然后他就陷入后世界了。”

　　“啊？”殷何归震惊，殷何归不解，殷何归对上面省略的情节表示质疑。

　　“在这里，越了解，陷得越深，他是魂魄，接受了使者的信息，就会变成清魂魄，是他一直追问，也是宁文决定要说，我阻拦过，你……不能怪我……”钟陶说着眼神里透出几丝委屈。

　　“哎呀我说要怪你了吗？就是我要怪你，你就是这么向你朋友推卸责任的？”殷何归急道：“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就是我那朋友犟的要死，你们迫不得已对吧，然后呢？”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讲的，当时从他的话中，我和宁文判断，属于自愿成为清魂魄，而不是误入，所以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成全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当时已经知道清魂魄和浊魂魄分别代表什么，并且自愿永远待在这个破地方里，放弃真实世界的生活？！”殷何归不可置信道。

　　“他可能还知道更多，关于使者的，关于使者阵营之间的，不是我们告诉他的，是在见到我们之前就知道的。”钟陶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那就是这里的其他使者告诉他的？这不是害人吗？还知道阵营相关的东西，这……”殷何归说话间，有些没底。

　　“这里没有其他使者的，使者来到这里都注定会经过中世界，中世界里没有金子，也不能到后世界，当然也不能轻易回到前世界，总之就是，再难接触到传送点了。”

　　“这个领地对于大多数使者，有进没出。”

　　“所以，牵扯阵营的使者是不会选择这里作为他们的势力的——”殷何归猛地反应过来。

　　“那……后面……”殷何归震惊之余，继续关心朋友接下来的下落。

　　“魂魄知道了使者的事情，他很快就变为了清魂魄，在此之前，在那纸张上留下了给你的文字。”

　　“给我？”殷何归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啊，我们告诉他使者的事情后，他就对我们放下了戒备，可惜时间来不及，没有得知他的关键信息，起码可以确定，目前为止，我们对这里的认知是正确的……”钟陶顺口往下说，突然停下，不好意思地朝殷何归笑了笑，“说远了，该多说些对你有用的，帮你救出去你的朋友的。”

　　“他是怎么说我的？他提到我时，都说了些什么？”殷何归并没有在意，只问自己关心的话题。

　　“他说……他那时已经快完全陷入清魂魄的状态了，我……抱歉，我没怎么听清，好像是……他是被迫的，逼迫他的人说，会有一个使者来这里找他。”钟陶说着，顿了一下，又随即补充道：“他说的不是‘这里’，是中世界，他很厉害，也很执着，我们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在完全不知道精神领地是什么的情况下找到中世界，甚至打破了规则，强行和我们建立联系的。”

　　“这……或许不完全是他的功劳，也有可能是逼迫他的人的引导，想来我们都已经发现了，这个领地其实是很特别的，有阵营的使者不敢走入死局，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这里没有兴趣。”殷何归猜测。

　　“你说得对，因此，我们曾对你怀有不好的猜测，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你也是被引导过，才出现特殊情况的，我们会帮你和你的朋友离开这个领地，也希望你们以后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不再接触这里的事情，这对你们是最安全的选择！”

　　殷何归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来找他的使者，说的就是我吧，这么看，我的身份是被定义为使者的……”

　　“这个不重要，你既然说你不是使者，那就不是了，这里的特殊情况向来很多，毕竟是存放人类魂魄的地方，魂魄那么多，特殊才是正常的！”

　　殷何归缓缓点了点头，“你，你知道我朋友留给我的纸上写着的话，分别是什么意思吗？我自己有一些理解，不过现在有你们两位对这里十分了解的使者，我就不乱猜了，还是你和我说说吧，这也方便之后我们一起行动！”

　　钟陶同样点头，表示赞成：“好，一共三句话，分别是对这里的总结，对你的忠告，还有最后，说给自己听的安慰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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