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怖希

　　盛夏的蝉鸣透过教室窗户钻进来，在头顶的吊扇搅动下碎成凌乱的音浪。许知鸢把最后一口冰镇酸梅汤灌进喉咙，玻璃瓶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课桌边缘的物理笔记。她抬头看向教室后排，闺蜜苏棠正把耳机线缠在钢笔上，耳机里漏出的流行乐鼓点和蝉鸣撞出奇妙的节奏。

　　放学铃声一响，苏棠就像被触发的弹簧般从座位弹起：“救命！校门口新开的冰室听说有会发光的刨冰，今天必须去打卡！”她不由分说拽住许知鸢的手腕，发梢扫过许知鸢手背，带着水蜜桃味的洗发水香气。

　　冰室霓虹灯牌在暮色里闪着荧光，苏棠用勺子戳开堆满跳跳糖的彩虹刨冰，突然把勺子往许知鸢嘴边一递：“说吧，最近和两个校草级人物轮番上演对手戏，什么感觉？”见许知鸢呛得直咳嗽，她笑得前仰后合，“还想瞒我？午休时你盯着林老师背影发呆的样子，连隔壁班的都偷拍发班群了。”

　　许知鸢用吸管搅动冰沙，看着细碎的气泡在紫色液体里沉浮。玻璃窗外，穿校服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着经过，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她想起今天早读时江砚之悄悄放在她桌上的薄荷糖，想起林执在走廊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棠，你说……”她把融化的冰水在桌面上画圈，“如果发现自己的生活像串错频的电路，是不是该立刻切断电源？”苏棠突然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手机壳上的猫咪贴纸被压出褶皱：“打住！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上周月考作文被扣分时一模一样。”

　　刨冰碗里的跳跳糖突然在舌尖炸开，许知鸢被甜得皱眉。苏棠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糖粒，指尖带着冰凉的金属戒指触感：“你总说物理讲究精准，可感情又不是游标卡尺量出来的。记得高一那年你组装收音机，明明说明书要求用红导线，你偏要用蓝的，结果信号反而更好。”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暴雨倾盆而下，敲打在冰室的玻璃顶棚上。许知鸢望着雨帘中模糊的街景，想起那天在图书馆江砚之说的“允许自己偏离预设轨迹”。苏棠突然掏出手机，调出班级群里偷拍的照片——画面里她站在走廊窗边，阳光把侧脸切成明暗两半，而林执弯腰捡草稿纸的身影被虚化成背景。

　　“你看。”苏棠放大照片，“你眼睛里有光的时候，根本不是在看那张草稿纸。”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往许知鸢碗里舀了勺蓝莓酱，“但这束光该怎么折射，选择权在你手里。就像上次你硬要给机器人编程跳女团舞，最后不也拿了创新奖？”

　　雨势渐小，两人踩着水洼往家走。苏棠突然哼起跑调的流行歌，把伞偏向许知鸢那边，自己肩膀被雨水打湿一片。许知鸢低头避开积水中的倒影，却听见闺蜜说：“其实江砚之找过我。”她猛地抬头，只见苏棠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到耳后，“他说你解题时总把自己框在公式里，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你放松点。”

　　便利店的暖黄灯光透过雨幕洒在两人身上，许知鸢盯着苏棠帆布鞋上的卡通贴纸，突然笑出声：“所以你就拉我来吃刨冰？”“错！”苏棠举起空的冰沙杯，“是来提醒你，人生可不只有竞赛题和电路图。就像这杯饮料，没有公式计算该放多少糖，好喝才是硬道理。”

　　到家时，许知鸢发现书包侧袋不知何时多了包柠檬味喉糖，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给总把话咽回去的笨蛋”。她倚在玄关处，听着窗外渐渐平息的雨声，忽然觉得那些纠结的情绪像被苏棠用吸管搅散的冰沙，开始显露出原本清晰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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