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

　　剩下换成第17号和AI脑子彻底停转：

　　“您的意思是，研究院院长的死亡并非联邦所杀，反而是谢沧他干的？？？”

　　“对，没错，我之前就在好奇。”

　　“你们想想，杀个普通人有可能是过河拆桥。但是像研究院这种体制内的达官显贵，想要牵线搭桥的，收编一个可不容易。”

　　“而且这种级别的官员就算退休了，也依旧有强大的人脉，越往后越吃香，没理由立即杀掉。”

　　“嗯。可是仅凭这一点来怀疑，是不是还不够？”

　　姜景缓慢摇头，眼神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对，我现在也很好奇他的动机。”

　　“不过他确实聪明的很。”

　　“毕竟最近暗杀了不止一人，他就算模仿作案混在其中，也只会把黑锅扣到联邦头上，没有人会怀疑是他干的。”

　　第17号也是少有的震惊了：“所以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毕竟就算咱们再怀疑，也可没有半点证据了。”

　　AI也在旁边补充：“而且小姐您在名义上跟谢沧也已经一拍两散，对方调查清楚了前因后果，您回到了皇城，还顺带分别得了一台联邦和帝国最新款的机器，怎么说都没理由再去找他了吧？”

　　姜景却只是沉默，然后缓慢的吐字：“不，我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帝星，皇城之中

　　皇城是帝星中少有的一块大面积的绿地，漂亮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更是在整个绿色都极为少见，并成为了货真价实奢侈品的星际时代显得尤为珍贵。

　　绿地中央就是洁白无瑕的皇城。

　　皇城巍然矗立其中，大理石铸就的城墙在日光下流转着珍珠一般的光泽，造就了绿中一点白。

　　像是俏色翡翠，又像是祖母绿带了白贝。

　　皇城四周镶嵌着能量核心，将整个建筑群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中轴线上笔直的中央大道直直穿过绿地，两侧的悬浮仪仗队正整齐划过，无声又庄重。

　　谢沧安静的就坐在这片绿地旁边的树荫下，惬意的翻着手中的书页。

　　在这个时期，所有信息传递基本都是靠电子来进行，纸质书籍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奢侈品。而就在他安安静静阅读的时候，身边却有机械来报：

　　姜景来了。

　　他合了书页，正想起身去和姜景打一个招呼。却看见了远处少女那与平日不同，平静却带着点质问的眼神。

　　谢沧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对方笑了一下。平日里那副温润君子端庄优雅的外壳之下似乎裂了条缝，有黑色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你比我想的还要更早发现这件事。”

　　姜景却不动身，不接近，也不远离。像是看到了豺狼的狐狸，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回复：

　　“没办法，毕竟您故意留下那么多线索，应该不是为了防我吧？”

　　谢沧笑了一笑，温和的好像刚才那瞬间的暗黑只是姜景的一个错觉：“嗯，所以说可以和我做个交易吗？”

　　“什么交易？”

　　“我有想问你的问题，你也有想问我的问题。这一次还是熟悉的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可以吗？”

　　心中的天平趋近于平衡，姜景开口：

　　“你先问吧。”

　　对方站在碧绿如茵的草地前面，负手而立：“你当年年少成名，惊才绝艳，我不相信你会输了战争。”

　　姜景：“……从一开始见面就问我，一直问到现在，看来您比我还放不下。”

　　谢沧叹了口气：“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那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你还记得吗？当初率命奉军出征的可不止我一个，除了我，还有研究院院长，我前未婚夫那不成器到全靠家庭运作的上将，还有你这个皇太子。”

　　“记得的。”

　　“当初对面来势汹汹，而且差距悬殊，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田忌赛马了。”

　　“田忌赛马？”

　　“对，把我名下的最顶尖的机械大军分给其他几处，然后自己一人带领最垃圾的装备去迎战对方最顶尖的技术。最后硬拖了一个月，也已经算是我的极限了。”

　　她的指尖扫过手腕，却不是启动光脑，而是抚摸过了曾经断过的手：“最后硬是耗的名下几十万机械大军化为齑粉，我的双手也在那一战中受击折断了。”

　　姜景目光灼灼，直直盯着对方那幽深如墨的眼睛：“这就是你想听的全部真相，足够了吗？”

　　谢沧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她受过重伤的手上，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原来如此。”

　　说完这些，姜景似乎是有些乏了，居然直接盘腿在那草地上坐了下来，抬头从下往上去看谢沧那垂落的眼神。

　　对方平日里温和的要命，眼神垂落的时候更有如同旧地球时期鹿一样细密的睫毛。看上去温润又安静，怎么不算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标志。

　　古籍之中，更是常常用鹿与玉来类比君子。可是只有她知道，对方垂下眼眸的时候，那副眼睛里是蕴藏着多么惊涛骇浪的神情。

　　于是她也只能笑了笑：

　　“我自己在贫民窟里那个烂泥里边沉了那么久，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个烂人了，没想到唯一一个不信的还居然是你。”

　　对方同样垂着眸，笑着看向她作为回复：

　　“没办法，毕竟当年在研究院里面断层第一，压了我这个万年老二那么久的人，让我也很难相信你是烂人啊。毕竟如果你是废物都不如的烂人，那我更是算什么？”

　　姜景回复：“那你是和我这个烂人偷晴的情夫，算是吧？”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作为问询：“好了，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要杀研究院院长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对方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引进那些接口吗？”

　　“我第一次实验脑机接口的时候就是用了研究院里那个普通的机器人。”

　　姜景眯着眼睛回忆了半天：“你说那个呀，保姆型机器人。当初研究院院长为了克扣经费后再申请一笔贪污掉，差点把那机器人销毁了。”

　　“对，然而不幸的是，当时我的意识还在那台机器人上。”

　　“我那个时候想要实验，于是误打误撞，刚好连接在了它的身上。结果退不出来了，只留一个沉睡的肉身，差点被拉去销毁。”

　　姜景嘶了一声，露出一个不太信服的表情：“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要杀研究院院长？理由不成立吧？”

　　“对，当然不成立，但是我杀他，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长年被联邦收买出售绝密资料，还贪污客户经费中饱私囊，欺压学生并偷窃其科研成果等等罪行。”

　　“我那时候一直想要杀他，却苦于久久没有机会，直到后来联邦那边的几次动作。”

　　谢沧点开了光脑上的几个图标，上面浮现出来几张人名。姜景认出来那分别是克莉斯汀，研究院院长，季斯明，还有那个拍卖行老板。

　　“这一轮受害的所有遇害者。”

　　事已至此，姜景巧妙的甩开了莉莉身上的所有嫌疑：“没错，这一轮之间除了研究院院长，其他三位可都是联邦所害。”

　　毕竟帝国与联邦之间对立严重，各自渗透更是明显。早在她在研究院的时候，暗杀活动更是隔三差五就会来上那么一遭，甩锅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你是看联邦下手杀了那三个人，觉得可以模仿作案，再甩锅联邦吗？”

　　“不是这一次，是比这些更早的时候。”

　　姜景听了之后也见怪不怪了，毕竟帝国和联邦之间常年处于敌对模式，刺客与暗杀更是日常便饭：“所以我们尊贵殊荣的皇子殿下，居然就此得了灵感？”

　　“对，联邦之前的频繁活动倒是提醒了我，还有这一条路可选。”

　　“早在研究院时期，我就发现了敌国隔三差五的暗杀行为，但是却久久未出手拔除。因为联邦想杀的不少人正好也在我的名单之中，至于其他认为需要保留的人，我派出了帝国的帝国军去暗中保卫他们。”

　　“好家伙，借刀杀人是吧？在此之前就借着联邦的名头把下边给筛了一遍，不愧是你。”

　　谢沧却只是点点头，似乎对她的这幅“夸奖”很是受用的样子：“这就是研究院院长身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我那次被差点销毁后，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姜景：“……所以说那时候，我以为陪在我身边的只是一个普通保姆型机器人，原来是你？”

　　“嗯，对的。”

　　姜景：“……变态啊！有偷窥狂！”

　　对方笑了一笑：“哪有这么说自己另一半的？”

　　姜景无奈叹气，摆手拒绝：“现在你我已经各取所需完毕，还另一半呢，赶紧把之前答应我的账结清。”

　　“我明白，我已替你平反，研究院里已下发职位。至于钱，今日内到账。”

　　姜景吹了声口哨，觉得算对方上道：“不过现在，我们也各自留有把柄在对方手中了。按照古地球时期的熟悉套路，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倒也不是不信任吧，只是觉得认知上有些撕裂。”

　　姜景顿了一顿：“星际中所有人，无论帝国还是联邦，皆认可您明面上演绎出来的那个人设。但是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端方君子之下又是个什么性格，这一对比确实有些离谱。”

　　毕竟君子和伪君子之间的差异，比帝国和联邦之间还大，嗯。

　　她一想到谢沧之前，表面上就那么装作一副君子的样子，背地里却杀伐决断，权衡利弊就在一瞬间。甚至还能抓住机会对研究院院长下了死手，就觉得还挺戏剧性。

　　光风霁月，怀瑜握瑾的背后，是笑里藏刀，喜怒不形。渊渟岳峙，松筠之节的深处，是心机深沉，难以预料。

　　她于是也毫不避讳的对上了谢沧那双极黑的瞳孔：“好想看看，你内心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对方却也只是面不改色的朝她笑笑：“那我也可以继续称作端方君子，与你共处下去。”

　　姜景：“……可再别了，对着我还要继续演？”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姜景就觉得逻辑有些不对。

　　毕竟她这情妇金丝雀的身份不也是演出来的吗，那她又干嘛指责对方这去演正人君子的样子。于是她也立马换上了一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模样：

　　“那好吧，你要演便演，我陪你一起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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