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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云彩淡
神仙难,堕泥易。
翁同书几句话激得袁吾善巴巴儿地跑向他四叔。
她一个人悄悄退开会场,在遮遮挡挡的帘布中脱身,探寻山林的小路,找几个可以的路口。
去得久,不是主角,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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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现时,袁子荆找她快找疯了。
“有事说事。”
袁子荆皱着眉头:“伤竹来了。”
“他来做什么?”
“荆州变天了。我们赶路的这些天,京口军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都没消息传出来,军令森严,怕是凶多吉少。太尉如今吃了大亏,建武将军胡藩领游兵在江津,见死不救,冲锋不勤,太尉必然选他祭旗。”
“三月二十九。”翁同书冷冷淡淡,“日子在三月二十九,如今鲁轨、司马文思将老司马的兵,临峭岸置陈,太尉若是想先发制人必然率众过长江登陆江北,一战定生死。”
“有把握?”
“有把握。”
“怪不得说您是我朝鸣雌亭,殿下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肩之。”
袁子荆夸人也夸得阴阳怪气。
“司马文思上战场,刀枪无眼,我巴不得把他算得准一点。”
“殿下,小小年纪不学好,记什么血海深仇?”
“那你呢?”翁同书反问,“你迁怒我,不也是要报血海深仇。”
“……”袁子荆回答不了,“伤竹面见谢氏长辈,怕是要九死一生。谢氏今日推出的几个小辈不知道哪一位是建康的亲信,只能借殿下扰一扰风云,引蛇出洞。”
“下三滥。”
“这算什么下三滥?!”
不知道。翁同书就是想骂他,霍伤竹也不是个好东西,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狗兄弟!
“他去招惹谢家,是霍司空的意思?”
“京口军要走水路,长江经荆、扬、豫、梁、雍,司空让扬州段放行,干了谢家管的河段。谢家没出声,霍伤竹就是来扒太尉的谢氏底细。”
“陈郡谢氏和太尉可不对付。”既然不对付,又怎么会有背叛宗族意愿的亲信?
“家族表态,不代表里面的人一条心。”
“你们在为宫中做事?”
“听不懂。”
“也是,我的好舅父琅琊王做好人,霍家忠心耿耿做着宫中的盟友,天下将大乱,也不见明哲保身。”
她轻嗤:“我说什么,多些人忠心耿耿,公主的名头才坐得稳。”
袁吾善怕他们又吵起来,极其有眼力见儿的打岔:“霍将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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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伤竹出现在人群拥挤里,和风细雨地下楼梯。
他对周围所有迎上来的人笑脸相迎,旁边站着的那位带刀侍卫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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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声笑语的宴会,偏偏他格格不入,剑拔弩张的架势。
翁同书与他视线相撞。
空山掠她一眼,没把她放在眼里。然后倏地回头,确认这人的长相。他的目光在霍伤竹和翁同书之间逡巡。
霍伤竹长袖善舞,那副纨绔子弟的嘴脸简直天赋异禀,不像演的。
舞到这个方向,翁同书和他眼神示意。霍伤竹的目光不可抑制地落在她身上。看见她,眼神柔了。
翁同书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先是打量他,扯着新裁裙子的袖口问霍伤竹:“好看吗?”
身上内衬是浅色的鱼肚白和东方亮,与外袍深色的燕尾青相呼应。按理她这个年纪该压不住,可她在人前稳重冷淡的样子装惯了,反而觉得是合适的。
霍伤竹点头:“好看。”
翁同书逗他开心:“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都好看。”
调戏了个木头。
她觉得没趣,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没话找话,干巴巴地问:“……你去找谢家的门客?”
“是。殿下呢,要见的人见到了吗?”
“没有。”她往后一退,撞到人。
拉着她的手把人扶起来,看清了脸,是李照兰。
“照兰!”
李照兰蹙眉,翁同书躬身:“疼不疼?”
李照兰直起身子,揉揉腰:“……不疼。”
看到身着雪青色的李照兰,倒是和她今天这一身燕尾青撞了色。上下扫视一番,瞧得李照兰无措。
她粲然:“好漂亮,穿这身,真衬你。”
只是一句夸赞。
轻描淡写,万分真诚。
李照兰是内敛的气质,雪青色衬得她气质卓然,亭亭玉立。
她没有上前的意思,刚刚听到有人提及翁同书也刻意避而不谈。
如今被撞到更如惊弓之鸟,话都没说几句就走了。
翁同书心里介怀,又想一年没见,生疏正常。
宴席上众人和和睦睦,李照兰却刻意避着翁同书。翁同书憋的那口气渐渐散了,也不去问。
图了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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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伤竹在守株待兔。等今天大出风头的谢家小郎君。
只是半路和空山一起消失了。
袁子荆和空山不熟,袁吾善更是和空山先生得没话说。他甚至郁闷:“那个空山说,叫我们走!凭什么我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空山是建康的核心门客,是袁子荆不能触及的人脉。
空山对袁吾善的控诉已读不回。
从建康风尘仆仆接应的空山先生就这么神出鬼没地去了会稽山的更深处。
也许,他们也要找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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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书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她自顾自盘算着脚下这块曲水流觞的地界,对应了几遍总觉得不对。
突然有什么,轻盈冰凉的。
落在她的肩上。
她伸手接住雪,开始怀疑:“今日是三月三?”
暮春,怎么会下雪呢?
她撑着伞,站在雪里,总觉得忘掉什么,又想不起来。看着山的高度,思忖:若是山太高下雪,也不奇怪。
翁同书想着事情,连伞也歪了。
斜斜的一把伞,谢廷献只看见下巴一截。他信手一扶,撞进一双慌乱的眼睛。
谢廷献认出这是谁:“公主心中仁慈。身居风雪里,仍怜草木青。”
偏伞护花,是无意,也是后知后觉的有心。
翁同书把手抽开。
谢廷献自如地给她撑着伞。
翁同书不解。
不认识。
谢廷献手不松。
请问您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自来熟地抢我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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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花深处。
谢廷献却早早知道翁同书此人。
当年替她撑伞,是因为见到她,他先心软了一半。
那年春天,比以往春天更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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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短暂交集不过几秒,风雪倏地停了,翁同书把那把伞留在谢廷献手里,自己转身就走。
她不想在这场各怀心思的宴会上有任何瓜葛。
她只想要完成霍伤竹的要求,然后,找到会稽山水间的悬铃楼。就是在此处。在这片区域,她既然来了,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成功便成仁,无可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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