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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自从将宫中养女遣散后,宫中许久不曾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宴会足足开了三日才散去,宋协坐在马车上,却觉得路途总有些不一样,来时的路并未如此颠簸。
他忍不住好奇,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显然这并非来时路,来时是一路平坦的大道,这会却是泥泞小道。
莫不是要把他抛尸荒野?
宋协惊恐地悄悄看了一眼覃储,见覃储面色淡淡,又骤然想到---覃储要杀他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于是他心稳下来:“王爷,这是要去哪?”
覃储声音里隐有笑意:“一会就知道了。”
行至一半,车停下了。
随行的丫鬟掀开车帘,为难道:“王爷,宋先生,前面的路过不去了。”
宋协闻言侧目。
覃储淡淡应了一声,说:“那我们走过去。”
宋协不动声色地惊讶了一下后,也就颔首:“听王爷的。”
下了马车,随行丫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覃储走了两步,回头说:“你们不用跟了,在这等就是。”
宋协终于有时间抬眼,看了看四周。
这一眼,宋协顿住了。
溪流后是葱郁的林,再往那个林过去,便是山了。
那是养了他数十年的地方。
他不知覃储为何带他来这,只觉得停住的腿很重,沉沉压在地面,抬不起来。
恍然间想起那年养母已经握不住他的手,慢而重地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宋宋,要活下去。”
他依言,如此努力地活着。
可站在他身边的是全天下的公仇。
他回去做什么呢?
“怎么不走了?”覃储看他。
宋协垂着的眼又抬了起来,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没事,走吧。”
覃储不会知道,站在他身边的人将他视作耻辱。他只记得宋协说的那片柳树成荫。
那片溪浅,也就没有桥,宋协抿着唇,有些犹豫地看向覃储:“这只能直接踩过去,王爷,还往前走吗?”
覃储笑了笑:“走。”
没等宋协接着说,覃储先一步踏进了河里。
将落的夕阳铺了满地,嫣红落入覃储清的眼,倒映出的那片天空如画,浓墨重彩地泻下。
覃储笑着,水不深,岸却有些高,他微仰着头,伸出手。
他没说话,吹过的风,杂乱的心跳。
覃储从不逃避。
宋协愣神了一瞬,将他的手放在了覃储手里,跳下时溅起一片水花,沾湿了他的衣服。
“快点,天黑了就不好上山了。”
覃储说完这句话,拉着他就往山上跑。
山间小路陡峭,杂乱的枝,覃储一边抓着路边的树枝,一边不忘嘱咐宋协:“抓紧。”
宋协很想告诉他,其实他在这上下爬了十几年,该抓紧的人应该是他。
手心的温度潮热,宋协神思恍惚。
他突然忆起,覃储从来没这样牵过他的手。
就算缠绵至深时,也不过是将他的手扣住。覃储的动作总是带着强势不容抗拒。
虽然同样是紧紧抓着,但总归好像不太一样。
上到山腰处时,最后一丝日落也被丛生的云淹没。
覃储似乎是累了,松开他的手,撑着膝盖重重喘气。
宋协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愣神。
过了片刻,覃储抬起眼:“走吧。”
宋协愣怔片刻点点头,带着他往那个熟悉的房子走。
晚间的月光被树掩去大半,所幸宋协足够熟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那座房子前。
篱前杂草丛生,他推开门,惊了一只鸟,窣而直冲天空。
站在院子里,宋协愣了很久,覃储并没有打扰他。
过了很久,直到天上的繁星缀了一角又一片,他才收回目光:“走吧。”
屋里有些空,杂乱地生满了蜘蛛网。
宋协找到一盏烛台,点燃后,暗淡的灯光照出了一小片。
屋子里没有太多陈设,简单的灶,屋角摆了两张床,几个小凳子,一个木桌,就是全貌。
“这里太久没住过人了,要打扫一下吗?”
覃储摇摇头,脱下外衣,铺在了床上。
“这样就好了。”
宋协有些讶异于覃储的适应能力,他总觉得覃储是娇惯的性子,可睡在这样的地方,他却并没有抱怨一句。
覃储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宋协坐下。
“你在这里长大吗?”
宋协摇头。
宋协淡褐的眼里盛了昏黄的烛光,他的唇总是淡淡的颜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虚弱。
总是让人想要发狠地去咬舐,想要那唇染上深重的血色。
“我是被阿娘捡回来的,之前的事情记不住了,我也从来不想去深究。”
“她就是我唯一的阿娘。”
覃储看着他垂下的睫,细细的汗珠在他的鼻尖铺了一层。
他突然想起那年的那个跪着求他救救他,给他一点吃的那个小孩。
他当时是怎么下得了手打他的。
覃储垂眼,往后仰,平躺在了床上。
他闭着眼,片刻后又睁开。
宋协此时背对着他,几丝光避开他,将他的发丝也染得昏黄暧昧。
覃储突然说:“如果有一天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会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默认了此刻他也是宋协身边的人。
宋协沉默了很久。
对于他来说,自从阿娘死后,在山间的这些年,到去覃府,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还是这样,”宋协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却依然还是照着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回山里,一个人到死。”
覃储的手放在床上,隔着一层衣服,仍就被木床上硌得生疼,心很慢地沉下去,又跳起来。
他猛地伸手,将宋协拉倒。
宋协没有防备,猝然撞上他,闷哼一声,微微抬起眼看他。
覃储伸手去抚他的后颈,手指碰到那一块突起,他压着他,吻他的唇,覆着呼吸,将他刻进眼。
手所触之处从微凉一点点燃起温度,直直灼着指尖。
覃储咬他的唇,听他杂乱的呼吸一声声打在耳畔。
发丝略过手背,羽一样,惹起一片。
覃储一点点挤进他唇间,将那句无法述诸于口的话都压在喉。
宋协,你喜欢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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