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述其详

　　“你下次别来了，我妈会问我同学。”闻渊硬邦邦地说。
　　今早闻晴刚警告过他，如果再和叶述霖见面，会让闻渊转学。

　　“至于吗？妈。”闻渊的瞳孔像一潭死水。
　　“他会害了你，你也会害了他。”闻晴笃定道。
　　闻渊没法和她交流，兀自出门。

　　“知道了。”叶述霖的声音把他从早晨拉回夜晚，“所以，是又要和我提分手了？”
　　“不会很久的，你忍一段时间，我妈应该会好。”闻渊用力平复呼吸，期待叶述霖的答案。
　　他应该会回复一个“嗯”。然后闻渊就转身离开。

　　对面的人没有。
　　他说：“不想忍了，和我谈恋爱这么为难的话，我们就算了吧。”
　　闻渊少见地愣住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述霖已经在下楼梯。
　　他追上去，把一根烟塞进叶述霖手里。

　　“许愿烟要自己抽才能灵验。”叶述霖对他笑笑，轻轻抚摸闻渊的手背，神情依旧很温柔。
　　“我的愿望，应该只有你能实现。”闻渊垂眸，盯着那根微微弯折的烟，“你不要就扔了吧。”
　　闻渊很久之前就打算戒烟了，不过他本身也没有瘾。

　　叶述霖怕被发现，迅速把东西收了起来：“知道了，快回去。”

　　这样一个男人实在是很讨人厌。
　　提了再也不见，可他一定还是喜欢着闻渊的。
　　所以才会那么温柔。
　　以前他都会顺着闻渊的，这次是怎么了？他累了吗？
　　闻渊边猜测边走，无意识地就回到了座位。

　　他选了张政治试卷做，有没记住的就去翻书、背书。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把恋爱那些破事抛到了脑后，学习最重要了。

　　回到家，叶述霖少见地没带夜宵。
　　他爹妈都纳闷。
　　怎么这头正在发育的家猪想减肥了？

　　叶述霖把书包往玄关丢，径直走进浴室。
　　等到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叶天华和林幼一左一右和门神似的靠在门框边上。
　　眨了眨眼，叶述霖停下脚步，连手也不动了。
　　“你咋了？”他妈抬眸打量着叶述霖。
　　湿发一簇一簇的，有几缕垂在额前，显得颓废。
　　“周练没考好？”他爸猜。
　　这倒也是原因之一。

　　今晚物理周练，他最深恶痛绝的一门，而管晚自习的物理老师还特别勤快。
　　他光荣地成为全班没赋上九十分的其中之一。
　　叶述霖慢吞吞摇头：“你俩就别问啦，没啥事，今天饭吃太饱而已。”
　　但八十几分也不算丢人，他现在脑子里全是闻渊失望的眼神。
　　上一次看见他这样是什么时候？好像……这是第一次。
　　叶述霖让闻渊伤心了。

　　这种事情他又不太想和家长说。
　　他们对他太好，他就不想再让林幼和叶天华失望，像今晚的闻渊一样。
　　他的确是再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叶述霖扯出一个笑：“行了行了，你们俩早点去睡觉吧都这个点了，明天上不上班啊，我的早饭有着落吗爸？”
　　边上两人一起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这回林幼倒是没有把叶天华关在外面。
　　叶述霖机关枪似的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了。

　　躺在床上，他打开手机，盯着几个红色感叹号看了一分钟左右。
　　最后闭上眼，半夜做梦都是闻渊那张脸。
　　那对漆黑的瞳孔就静静和叶述霖对视，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叶述霖想上前抱他，可是画面消失了。
　　下一幕是一个很陌生的天台，闻渊站在栏杆前，依旧和叶述霖对视，一动不动。
　　醒时叶述霖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大概过了五分钟，对梦境的记忆就完全消散了。

　　那天之后，甚至闻渊去看傅笺的时候都避开了叶述霖。不小心碰上，就躲在安全通道里抽烟，等他走了再进病房。

　　本来快戒掉的烟瘾现在又慢慢回来，他抽得甚至比以前还凶。
　　闻晴当然发现了，她收走闻渊的烟和打火机，闻渊为此还和她吵了一架，不过对于他们母子，吵架的方式也并不激烈。
　　闻渊抓了一把头发：“妈，我挺累的，压力挺大的，不用这个排解，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这话一出，闻晴眼神变了：“妈妈只是让你好好学习，在成绩上也没有对你要求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你没必要这么说。”

　　“是，是我自己调节不好，所以，妈，您有压力的时候靠什么排解呢？”闻渊瞟了一眼玄关处放着的女士提包。
　　他知道里面有烟，闻晴抽的烟都是别人送的，很贵、很好。
　　闻晴抓着烟盒的手用力到青筋都暴起：“你现在才多大，是，妈妈也抽烟，但妈妈能克制自己，你什么能在我身上闻到很重的烟味了？”
　　下意识低头，闻渊嗅了嗅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之后是衣服，或许他刚抽了四五根，已经习惯了那个气味，现在什么都闻不到。

　　闻晴搜了闻渊房间的角角落落，把里面藏着的几包烟、几个打火机都找了出来。
　　其中一个黄铜的，看起来很眼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这个你不能拿走。”闻渊一把抢过，垂眸，和闻晴对视。
　　“那个男孩送你的？”女人眼中有怒意，猜测道。
　　动作停滞了一会儿，闻渊手上力气都变小了。也就在这时，闻晴拿回那只打火机，狠狠摔向角落，打火机砸到墙面，盖子和机身骤然分开，机身落下，弹起几厘米的高度，又落下，彻底不动了。
　　一阵响动之后，盖子发出的清脆声音也渐渐变小。
　　少见地，闻渊流了一滴眼泪，他跪在地上，把东西捡起来，用卫衣袖子擦干净，放回桌上，很轻地说了一声：“妈，这是爸爸的遗物。”

　　闻晴如遭雷击，她张着嘴，站在房间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妈，够了吗？”闻渊深呼吸一次，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母亲呆呆地点了头，带着搜出来的其它东西出了趟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自那以后，闻渊的零花钱缩减了很多，至少不够每天买一包烟的。
　　闻晴也变得沉默了，母子关系又降回冰点，好像什么都没变。

　　“总感觉我爸妈要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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