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捡到了正道之光

作者:白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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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祁安面色如常,平静地盯了他几秒。

      “丑。”

      拂袖离去。

      身后传来牧寻的大叫:“你说胡话!我不信!”

      自那日周天演大胜后,牧寻在共修院可谓风头无两,身后跟着一帮魔族弟子,所过之处人修退散。

      之前便有人喊他青藜院一霸,他先前还收敛了些,这下是把恶霸的勾当干了个全:就比如平时在剑宗膳房打饭,牧寻一来,便是大摇大摆地插到队首,长勺往菜桶里一搅,嫩菜心全进了他的食盒,留给后头的只剩半锅清水;青藜院听学时,他也要先霸占临窗的好位置,坐得厌了,便又去占其他座,一点道理不讲。最可气的是受罚时,这魔头竟敢威胁几个小修去帮他扫长阶。诸此种种,以石惊天为首的人族小修们气的牙痒痒,偏生打不过,均是敢怒不敢言。

      祁安此战回去后闭关了好一阵,也不知道是受了罚还是漱雪君本人气闷得不想抛头露面,反正共修院简直成了魔族的游乐场,大概是没人制得住牧寻,便把祁安又放出来了。

      祁安回来的那天,牧寻正翘着腿在青藜院顶上晒太阳,一见那道白色身影,顿时一个猛子翻身跃下。

      他三两步蹿到祁安跟前,眼睛亮得吓人:“你怎么出关了?是回来上课的?不对啊你这水平还需要听柳老头讲课?你之后还会走吗?”

      祁安冷冷瞥了牧寻一眼,眸中霜意凛然,一句话也没答。

      那一眼如寒刃掠空,偏又带着三分难以言说的矜傲,倒叫牧寻怔了怔。

      牧寻忽而笑开了花,转头兴致盎然地问旁魔:“你瞧见他冲我翻白眼了吗?”

      “没瞧见。”麟瑶说,“怎么,他挑衅你?”

      牧寻抚着心口,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连白眼都翻得那么好看,不愧是溯雪君。”

      麟瑶:“......”

      有魔族少年路过,看着牧寻一脸春心荡漾,好奇问道:“瑶姐,牧兄又咋啦?”

      “少男心事。”麟瑶抱臂冷眼,道:“啧,没救了。”

      牧寻沉浸在那个令他心驰神往的白眼里进了学宫,看见祁安找了个书案坐下,遂跟上去,一巴掌拍在前排小修的肩上:“这位道友,换个座?”

      那小修本因能坐在漱雪君的前排而窃喜,被这么一搅合,脸色顿时青白交加,可抬头对上牧寻黑得发紫的眸子,本能地打了一个寒噤,乖乖起身让位了。

      祁安冷眼看着牧寻:“你为什么欺负他?”

      “冤枉啊漱雪君,他自愿的。”牧寻摊手,转头又对那弟子眨眼,十分温和地一笑:“对吧?”

      那弟子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我是自愿的。”

      祁安虽脸色不虞,但也没再言语。

      等到牧寻把自己书案上的东西都吭哧吭哧地搬过来后,祁安才开口,一本正经道:“恃强凌弱,道心难成,怎么修仙?”

      牧寻闻言不以为意,反倒偏头凑近,眸中闪着三分戏谑:“漱雪君您要是看不惯,方才怎么不出手拦我?”

      祁安一怔。

      牧寻见他语塞,唇角笑意更深,极其臭屁道:“其实你也盼着我坐近些吧?只不过耐于性子不好说出来而已,我现在坐你前面,其实你心里美得很吧?”

      祁安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被他一套话说得面颊白中泛青,眼中异色泛滥,自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道:“你当真是......”话到唇边又顿住,冷笑出声:“神人。”

      石惊天一众在旁对牧寻厚颜无耻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忍不住道:“你这魔族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怕天雷劈了你的舌头!”

      他身后几个同门更是连连摇头,有小修低声叹道:“修行数年,今日方知无耻二字竟能到如此境界......”

      牧寻一听,慢悠悠地转向石惊天,笑嘻嘻道:“天雷若是劈我的舌头,那我就先割了你的。”

      石惊天顿觉喉间一凉,慌忙捂住嘴巴连退数步。

      见状,几个魔族少年哄笑出声,麟瑶更是不屑道:“堂堂兽宗少主,就这点出息。”

      “肃静。”

      柳一鸣手持着卷轴踏入学宫,嗓音沉缓犹如古钟。

      他一出现,嘈杂声戛然而止,弟子们灰溜溜地回到位置。

      “今日辨识三界魔物,上古异兽冥霄。”

      柳一鸣执教多年,无论原作有多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精妙绝伦,经他口中道来,也如念咒般令人昏昏欲睡。

      这位以催眠术闻名的仙师甫一开口,牧寻便觉困意上涌。他懒洋洋支着下巴,本想像往常那般闭目养神,想起身后还坐着漱雪君,扭头一瞥,发现对方端坐如松,忽又来了兴致。

      他侧首低语:“漱雪君若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

      祁安连眼风都未扫他一下:“管好你自己。”

      柳一鸣展开卷轴,一道混沌虚影自其中升腾而起,那黑影逐渐凝实,化作一只通体玄黑、尾曳九翎的巨鸟。“此乃冥霄,生于鸿蒙之初,天地间仅存一只,三千年方现世一次。”

      “古籍有云,此禽最是贪艳,喜珍宝,尤爱金玉明珠;通灵智,好模仿,善拟人言;最险恶处,在于其以戏弄猎物为乐,往往将人精神摧折至崩溃,方啃食之。”

      “这不对吧。”牧寻突地打断道:“它才不吃人。”

      柳一鸣瞥了他一眼,“牧寻,再有第二次,你就站后面去。”

      牧寻努努嘴,不说话了。

      “冥霄曾游历人间,偶至南诏古国。适逢公主大婚,此鸟见其容色,顿生觊觎之心。当即口吐焚天紫焰,迎亲仪仗尽化焦土。那公主的驸马持剑相抗,竟被冥霄一口吞下。公主被冥霄掠走,王室震怒,遣三千玄甲卫追剿,皆成爪下亡魂。未几,此国气运断绝,山河倾覆,终湮没于青史......”

      散了课,牧寻整个人转过来趴在祁安案头,道:“这故事谁写的,又俗又烂,若是真有这种话本,给我垫桌角都不配。”

      祁安道:“《三界魔物志》第三卷第七章,由不同仙家研究上古异兽的三十三位长□□同印证。”大意是,此物有专家盖棺定论,岂是你这什么都不懂的魔族能随意指摘的?

      牧寻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道:“三十三个老古董凑出来的蠢话,你说那冥霄若真这般凶残,为何独独公主活了下来?”

      “我这儿倒有一个更有趣的版本,漱雪君想不想听?”

      祁安看他。

      仅是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牧寻便觉得浑身有劲,喉结滚动间带出沙哑笑意:“那公主的驸马......根本就不是人,甚至整个迎亲队伍,都是浸了尸油的纸人。”

      “南诏王为求长生,散尽国库请来一个‘仙师’,那骗子说,凡夫欲登仙路难于上青天,但王上洪福齐天,遇着一个愿意同凡人做交易的邪仙。只需将公主献与那邪祟为鼎炉,待其产下子嗣,再行换命之术,便可窃取仙缘。”

      利欲熏心的南诏王并没有过多纠结,就将自己的女儿献了出去。

      冥霄经过时,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可它听见的,是喜轿里新娘的哭声。

      冥霄敛翅化作一只小雀,落到花轿窗沿,它歪着头,琉璃般的眼珠映着公主泪眼斑驳的妆容,问:“红妆十里,笙箫鼓乐,姑娘为何垂泪?”

      那公主将来龙去脉说尽,将满腹冤屈与恨意倾吐,说到最后竟低低笑出声来:“去他娘的求仙,我要所有人死!”

      再然后,便是火烧仪仗,口吞驸马,冥霄展翅现出本相时,公主早已扯断珠冠跃入云端。

      而那与虎谋皮的南诏王,被邪仙报复,很快便灭了国。

      牧寻说完最后一个字,好整以暇地盯着祁安,问:“这个故事,漱雪君喜不喜欢?”

      祁安抬眸,那双寒潭映雪的眼睛直直地望过去。大抵是家规森严,刻在骨子里的礼数让他始终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听人说话时要看人眼睛,他就这么注视牧寻半晌,最终是一句未发,垂眸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牧寻没想到祁安一点反应都不给他,霎时气馁,道:“你怎么又不理人......”

      恰在此时,麟瑶打断两人闲话:“牧寻,试胆大会你来不来?”

      他们这批魔族弟子不同于人修,既无晨钟暮鼓的规矩,也不需悬梁刺股地苦修,对于考学也都是手拿把掐,求仙无聊,便经常凑在一起找乐子,麟瑶口中的试胆大会,时至今日已经办了两回,回回都是牧寻打头阵。

      第一回是听闻苍澜剑宗的剑冢有一柄谁也拔不出来的剑,如果在月圆之夜拔出来,就会有厉鬼现世,牧寻去了,也拔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反而因为对剑修祖宗大不敬而被罚。

      第二回说苍澜剑宗藏经阁有一个暗道,进去了之后就会鬼打墙,再也出不来,牧寻去了,没找到,又被以损害藏经阁清净的名义受罚。

      连续两回,再来什么试胆大会,他是不想去了。

      “横竖都是些唬人的把戏。”牧寻一甩袖子:“没劲。”

      他忽而回首,粲然一笑:“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不如比赛谁敢拔漱雪君的头发。”

      人族小修们纷纷吸气,魔族小修们一脸不解:“他头发有什么好拔的?不就在眼前吗?这有什么难的?”

      当事人坐在书案前被当众蛐蛐,一脸青色。

      “漱雪君,来给我拔一根。”牧寻作势探手,在即将触及那片青丝时,被骤然爆发的灵力震开,他甩着发麻的手腕大笑:“好厉害的护体罡气!”

      祁安:“滚。”

      石惊天整个人如遭雷击:“漱、漱、漱雪君居然会说滚这种字眼!”

      只觉心中某处轰然崩塌——漱雪君要被牧寻这魔头带坏了!

      此时,人群中有人提议道:“要拔头发,不如去拔柳夫子的。”

      此言一出,无论是魔族还是人族,几乎同时没了声。就连处变不惊的祁安,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天才、天才啊!”

      牧寻双目放光,他一个箭步冲到那发言者跟前,认出这正是那日舌战群雄的百乐门弟子,顿时抚掌大笑:“好一个惊世骇俗的提议!这哪是什么试胆?这简直是破胆啊!这位兄台,你叫什么名字?”

      那百乐门弟子愣了一愣:“在下秦不知......”

      牧寻亲热的揽住对方肩膀:“好好好,秦兄合该与我们同去!”

      秦不知被青藜院一霸当众搂住,整个人颇为尴尬。人修那边,几位同窗神色各异,有人手中折扇都惊得歪斜了几分。

      人群里飘来一句低语:“百乐门何时与魔族这般亲近了......”

      石惊天冷哼:“下等仙门就是下等,半点体统都不顾。”

      “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麟瑶朱唇轻撇:“人家敢打柳夫子的主意,你敢吗?也是,就某人这点鼠胆,怕是连夫子院前那对石狮子都不敢多瞧一眼,论胆识,你比不过,论教养,更是不行!”

      那秦不知被麟瑶说得双颊炽热,缩着脖子嗫嚅道:“其实、其实在下也不敢真去拔柳夫子的......”

      石惊天被麟瑶呛得不行,脸涨得比秦不知还红,激动道:“区区拔发之戏,也配称试胆?我们兽宗收服凶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哪个不比你们这比试凶险?”

      兽宗的几个弟子连忙帮腔:“就是就是!我们以前驯化九幽大蟒,那才叫......”

      “诶呦~”麟瑶娇笑起来,阴阳怪气道:“原来石少主这般勇猛?”

      麟瑶一笑,石惊天耳畔霎时红透:“当、当然!”

      牧寻道:“那不如石少主也来凑个热闹?”

      夜浓如墨,几片浮云半掩着残月。夫子院外的青石板上,几个黑影正叠作一团,不过片刻,垒成一道鬼鬼祟祟的人梯。

      最下方的兽宗弟子扎着马步,浑身肌肉虬结,脖颈青筋暴起;中间的石惊天脸色涨得通红,华贵锦袍早已皱得不成样子;秦不知相较于他们体格较小,被驮在最上方,颤颤巍巍地扒着墙头。

      “百乐门的!”石惊天头一回被人踩着肩膀,又是憋屈又是着急,忙问:“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啊?”

      秦不知使劲探头:“这灯才刚熄呢,那窗边种了一颗歪脖子树,看不清呐——”

      石惊天不耐烦道:“你这什么眼神?”

      墙根下的麟瑶轻嗤:“嘘!石惊天,你这么大声,是想把柳夫子吵醒不是?”

      那石惊天作为人梯的中坚力量,脚下不稳,肩上又重,早就累得汗流浃背,看向一旁的牧寻,顿时火冒三丈:“这家伙不是会飞吗?为什么还要我们搭人梯啊?”

      被点到名的牧寻压根没有理他,反而对着一旁站得笔直,面露深沉,与他们一帮歪风邪气画风截然不同的祁安大抛媚眼:“诶呀漱雪君,真是没想到你会来凑这个热闹,这夜深露重的,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要不要来我怀里取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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