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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燕惊春躺在床上,咳嗽声从他身上传来,屋里没有其他人,沈梅快步进屋,大步走到床边,床突然带着人一起下坠,沈梅跟着往下,紧接着床下坠的位置往上推出一张空床,贺燕回推着轮椅从床帐后出来,抬着手假咳。
下坠的床落下地,沈南枝明显感觉到地面震动,他朝声音来源走到一面墙前,抬手推墙,手突然停住。
藏在金鹤嘴里的白蝶看见幼宁、周宁四人带刀穿过长廊,沈南枝记得,谢吟荷一开始带他们去的也是这个方向,难怪这里只有贺燕回一人,护卫四人是走其他路抓人去了。
快一步的周宁一脚踹开房门,满嘴塞满食物的柳梦实惊愕的看着来人,抓起餐盘丢过去,周宁抽刀,劈开餐盘,一脚踹在柳梦实胸口,柳梦实翻滚在地,冲来的人压着他的背,幼宁伸手逮住胡沉月。
杜轻容抡起板凳追过去,周宁侧腰闪开,转动刀背敲在杜轻容后颈上,人晕过去,周宁伸臂接住,顺势丢给庆云,领着三人出屋。
被惊醒的谢吟荷趴在床上,仰着头,垂在床边的手握不住酒壶,酒壶掉在地上,他睁开醉醺醺的眼睛,“大半夜的,搞什么杂耍。”
邻近的宾客朝这边看,周宁握着刀,“蒋思安死了,府中下人看见他们三个鬼鬼祟祟,蒋思安的死定和他们有关。”
蒋思安是今日抱着鹤头筝领诵的人,宾客七嘴八舌,“他居然死了!”
柳梦实狡辩:“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他的死和我们无关。”
周宁一掌敲晕他,看着宾客,“各位来贺家求学,贺家自当护各位周全,这三位我们会好好审问,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有贺家护卫,我们自当放心,各位安心睡去吧。“两边鬓白的何年安抚宾客。
宾客关门拉窗,周宁领着人离开客房,走入长廊,迎面走来贺西慈,周宁停脚,双手交叠屈身行礼,沈南枝从未见过这种行礼方式,他双手推墙,右眼继续留意地上的动静。
贺西慈垂目,扫过被逮住的三人,“他们犯了什么错?”
周宁:“方才宾客散去,他们相互推搡,无意压住公子双腿,眼下公子腿疼难耐,公子特命我们抓住几人。”
贺西慈拽出身后瘫软的王紫元,“你说的乞丐是他们?”
胡沉月与他对视,王紫元双腿拖在地上,摇头晃脑,语无伦次,“是他们……哈哈哈哈,就是他们……”
贺西慈眼尾挑起,刚准备开口,王紫元接着说,“就是他们四个,就是他们四个,哈哈哈哈,玉簪就是他们给我的。”
贺西慈阴着脸,把他丢给身后的护卫,嘱咐周宁,“小公子腿疼并非一朝一夕所致,人来人往,偶有碰撞跌倒,实属正常,怪不得他们,好好劝解公子,小惩一番便是。”
周宁垂头:“是。”
等贺西慈从身边走远,周宁领着人快步回到庭院,石桌上放着贺燕回刚拔下来的花。听见脚步声,贺燕回头也不抬,继续拔花,“这些罐子看着碍眼,把它们砸了。”
幼宁松手,丢开胡沉月,抱起花盆摔在地上,瓷片、泥土四溅,胡沉月吓出声,捂住耳朵呆站在原地,庆云、庆水丢开柳梦实、杜轻容,同样抱着罐子往下砸。沈南枝望着头顶,听不见花盆摔碎的声音,地宫修得很深。
满院的残花败叶,贺燕回膝上放着拔下来的花,他抓起一支红梅,一片一片拔下花瓣,眼不看人,“把他们丢下山。”
护卫听令,重新拽起胡沉月三人往外走,贺燕回突然改变主意,“慢着。”
护卫停脚,回身看着他,等着他重新下令,贺燕回看向捂耳颤抖的胡沉月,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日没洗,衣领发黑,认不出原本的模样,“把他们丢进花房做泥。”
护卫提着几人沿着石板路走到底,花香扑鼻,为首的周宁拉开木头做的门,护卫松手把三人丢进去关上门,三人摔在地上,胡沉月抬头,周围没有花,只有泥土。没有花,花香又是从哪里来的?
沈南枝看不见三人,专心推墙,墙面不动,他移到另一面墙,看见墙角里长着一只墨梅,这里看不见阳光,怎么会长出梅花,难道又和杜家坟冢一样,有人在地下养花?
沈南枝蹲下,指尖轻敲墨梅,梅枝抖动,震开地面,沈南枝紧贴着墙角,看着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浓烈的花香从底下往上蹿,沈南枝扯开衣领,白蝶往下灌,底下是腿粗的梅树枝,树枝上挂着巴掌大的灯笼,灯笼上挂满蛛丝,看来是很久没有人来下面了。
他转动箭矢拨开眼前的蛛网,先落下右脚,踩下去,左右移动,确认树干上没有生藓,才落下另一只脚。走在前头的白蝶被蛛网挂住,沈南枝用箭打断蛛网,拆下白蝶。
前面指不定有更多的网,白蝶太容易撞上去,得不偿失,沈南枝举箭,勾下一只灯笼,戳破灯笼纸,把白蝶放进去,提着灯笼照明。
他突然停住脚,三百米之外有细微的抖动声,下面还有其他人。
是敌是友暂时不清楚,先过去再说。
灯往前移,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太轻,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他再往前走,听得更加清楚,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前面的人手里拿着兵器,正在等着他靠近。
对方刻意压着呼吸……还有另一个呼吸声,是两个人。这个人呼吸平稳,就像睡觉时有节奏的呼气。
金属摩擦的声音愈发清晰,对方他仅仅百米,哪种兵器需要相互摩擦才能使用?沈南枝见过的兵器太少,想不出来,即便对方想要杀他,也得等他走近,他倒要看看是谁杀谁。
他继续往前,金属摩擦的声音更清楚,伴随着紧绷的弦声,刻意压着的呼吸声得以释放,沈南枝认得这个呼吸声,他刚想开口,箭已然离弦,飞来的箭穿过层层叠叠的梅花,沈南枝抬手,抓住箭矢。
箭矢冲得太快,还是划破他的手心,血很快从指缝里溜出来,往下滴。
他听见箭再次搭弦,他大喊,“是我。”
听见声音,沈梅放下弓,他怎么也在这儿?
沈南枝顾不上手心的伤,抓着箭、提着灯笼,抬手挥开挡路的蛛网,快速奔过去。
离得越近,沈南枝看清对方就是他的梅梅,绽开笑颜,蹦到沈梅面前。
笑容突然凝固,他听见滴下的血落在地面,一滴,两滴,三滴……血现在才落在地面,他们至少离地面百丈高。
沈梅:“怎么了?”
沈南枝凝神静听,底下有东西在动,他抬手竖在嘴前,示意沈梅噤声。
他是鹿变的,听觉敏锐,沈梅听他的。
底下的声音消失,也许是血滴在树枝上,才换来连续的声音,“是树枝移动的声音,没事。”沈南枝提灯照亮沈梅周围,四条铁链悬在枝桠之间,底下挂一张床,燕惊春躺在床上,像死了一般。
沈梅调转箭矢磨在铁弓上:“我发现你不见了,我出门找你,发现我之前来过贺家,跟着记忆走近庭院,听见咳嗽声,开门发现是我哥,我刚靠近床,床往下陷,我抓着铁链才没掉下去,接着,便看见有烛光移动。”
沈南枝坦白:“贺燕回认出了我们,我想把他抓住,让他闭嘴,结果上了他的当。”
“你的脸刚长出来,他怎会认得你?”要说识破身份,也先是识破她们四个的身份,怎么会得小鹿,沈梅不解。
沈南枝:“不,他认出我是沈小鹿,猜到你才是沈南枝。”
箭矢、铁弓之间溅出火星,沈梅撕下衣角放在之间继续摩擦,“贺燕回和哥哥一样大,按年龄,他不该认出你的长相,可能是贺家留我的画像,不过,他怎会知道你是小鹿?”
“他不止认出我是谁,还困住了你的灵蝶。”火星点燃沈梅手里的布条,沈南枝举箭勾下头顶的灯笼,看向沈梅红色的嘴唇,满脸关切,“你何时受的伤?”
“没有受伤。”沈梅揭开灯笼底座,点燃其中剩下的烛火,“突然就吐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手……你用手接我的箭?”
沈南枝还在庆幸他抢下墨蝶,面对沈梅的询问,他把箭别在后腰,低头舔手心的伤口,“舔一舔就好了。”
他以前就这样,被刮伤、擦伤,知道自己疗伤,从不添麻烦,沈梅合上灯笼底座,把灯笼挂在树上,吹灭布条上的火,抓住沈南枝的手,裹上布条,“受伤了会疼,不要假装没事。”
沈南枝低头看着她:“以后我受伤了,你都给我包扎伤口。”
从鹿变成人,他已经吃尽了苦头,沈梅命令他,“不许受伤。”
沈南枝看着手上的布条,心满意足的点头,“好。”
“这里挂满灯笼,布满蜘蛛网,里面还留着半截蜡烛,很久以前有人来过这里。”沈梅取下树枝上的灯笼,再次打开底座,取出里面的蜡烛,拧开邻近的灯笼,点燃里面的蜡烛。
沈南枝学着她打开灯笼,取出蜡烛贴近她手中的蜡烛上借火点燃,再逐一点燃附近的灯笼。
视野明亮,入眼之内全是墨梅,头顶百来米高的位置横着密集的梁木,铁链穿透的位置地板向下敞开,能看见里面的布局,似乎是一间寻常的卧室。每根铁链手腕粗细,牢牢嵌在墙体,树枝裹满金色烛光,这里除了太高之外,暂时没有其他危险,贺燕回不是要杀她们。
树皮闪闪发光,太过漂亮,沈南枝移不开眼,用箭尖刮下一块,他取下箭尖上的树皮,放进嘴里,“这里的树皮和外面的不一样。”
沈梅看过去,入眼之内的树枝全皆金灿灿,她确认树皮上的是金箔,有人把金子融成液体,裹在梅树上,“这些不是树皮,是金箔……不能吃。”
沈南枝伸出舌头,取下刚放进嘴里的树皮。很久没吃饭了,他有点饿,外面的树皮都可以吃,这里的树皮怎么就不能吃了。
从离开农家就没吃过东西,沈梅猜到他是饿了,安慰他,“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外面有吃的。”
“好。”沈南枝把金箔贴在箭头上,看向还躺在床上的燕惊春,“他怎么还在睡?”
从刚遇到他,燕惊春就一直躺着,未免睡得太熟了些。
沈梅也很疑惑,刚刚下坠,声音极大,哥哥却一点反应没有,“我下去喊他,你在这人等我。”
话音刚落,身边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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