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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不然呢?
但毕竟需要等着人领路,也不好冷场。他想了想,木着脸地把话接住:“所以怎么走?”
总归没叫冷场。
“不走,”他笑了下,“等车来接。”
楚昙转过脸,想看看车在哪,找车时,眶里托的两颗珠子不时来回转动。
偶尔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眼珠就像是半透明的。
但又极黑。
……真成了玻璃珠子。瞧人的目光收回来,吴夺转头看一眼谢合,见她用枯树枝拨着地,走路并不受影响,这才转回去专心带路。
远远的,楚昙看到有辆大巴车过来了。
“你糊的?”他阖眼又睁,哪是什么大巴车,分明是用纸糊的。
只是糊得很细致,也很好看,乍一看就和真车一样。
“什么?”谢合问。
“嘎吱”一声,拉车门发出的噪音正好压住那句问话。楚昙没往后走,就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却迟迟不见那两人上车。
他一脸疑惑地转过脸,想看一眼怎么回事,侧转过去的同时……
眼皮突然被一只手覆住了。
凉丝丝的。
楚昙没明白这只手哪来的,他分明没见到两人上车,正想用手拨开时,眼前又亮了。
他皱着眉转过去,看到身后那排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年轻女人。
她畏手畏脚的,偷偷看一眼楚昙又赶紧垂下眼皮。
“你干的?”楚昙问。
年轻女人一脸听不懂的样子:“我干什么了?”
楚昙默了默,没懂这个女的哪里冒出来的,他斟酌片刻,问:“你怎么在这辆车上?”
“车?”年轻女人更懵了,“什么车?”
“……”
楚昙心说这就有点搞笑了。
“这不是车?那这是哪?”
“伞,我住的地方。”她有点委屈,“我正在路上飘着赶路呢,你突然闯进来了。”
楚昙:“……”
他反应几秒,有些疲倦地揉了下眼睛,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抱歉,我眼睛有点问题,把你家认成大巴车了。”
刚要下“车”,眼前骤然暗下去。
很快,似乎有根手指从眼皮上划了过去,闻着有点药的苦味。那根手指的主人大抵拦住了这把伞,指头偏移一些,附在伞里的人又能看见了。
楚昙以一个诡异的视角看到吴夺在问谢合:“……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他奔着伞就上车了。”
谢合用目光寻摸过去,一脸好奇问:“他把伞当成了车?”
“应该是眼睛坏了。”手捉住伞柄不让逃,轻声说,“不然没办法解释他刚才那个行为。”
手指抵着伞骨打开,正准备把人捞出来时,就听微垂着没有完全打开的伞面“唰”的一声。
油纸伞躲开他的手,伞下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人出来了。
极短的瞬间,楚昙听到油纸铺开收折的闷响声——
扭头看去,油纸伞连飞带拽,飘忽没影了。
“认得我是谁吗?”
一只手凑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昙拧起眉,说:“偷我寿的。”
“那个呢?”他指指对面开过来的大巴车。
主要是不相信眼睛没修就能好。
“谢合。”
谢合:“……”他到底是什么眼神?
“不对?”他视物挺清晰的,都能看见,但都是错的。
这比谢合那种只能看到个物影还要麻烦……
“你先别活动了,太危险。”谢合一脸严肃地说,“等我回去找到能治你眼睛的再说。”
“好,麻烦你了。”楚昙说。
谢合只严肃了一秒,笑道:“……不麻烦,下个季度免一周房租就行。三全顺地段好,房租忒贵。”
“……行。”
谢合没跟他们一起上车,扛着肩上那个又招来一辆车,两辆车往不同的方向驶去。
这会眼睛不大舒服,闭眼还能好受些。
楚昙闭着眼,脑袋往后靠着,刚闭上没一会儿又睁开:“老盯着我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楚昙转过脸,盯着“他”说:“只是视物有问题,又不是瞎。”
吴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车座。
可能那个车座突然长了一张他的脸,见楚昙和那个车座盯得有来有回的,他实在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听见笑声,楚昙立刻就知道自己盯错了。
他转过脸,干脆阖起眼装睡。
片刻后,手里突然多了团重量。他怔了一下:“这什么?”
“谢合给的线,”吴夺说,“缠一根在手指上,我领着你走。”
想想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缠了一根在指节上,刚缠好,线那头突然扯了下。
“下车。”声音说。
楚昙眯起眼,顺着朝前看去……看到车座长脚跑了。
诡异。
前面那人不清楚自己在楚昙眼里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没管,拎着线,领着人往家里进。
跨门槛时,回身收了一下线,站到门槛一侧看着楚昙脚下说:“有门槛,抬一下脚。”
他顺从照做,然后跟着线一路走到……
不知是哪的地方。
“暂时住一楼?”吴夺想了想,又斟酌着往后添了一句,“谢合那边不清楚需要几天,但她办事一般挺快的,这两天就呆在家,别乱跑。”
楚昙转过去,垂眼点点头。
他手指上的线缠得不紧,几乎刚到地方,就绕着从指节上滑下去了。
线一点点收回来缠好,拎线的人安安静静退出去。
楚昙拎了把椅子拉到桌前坐下,也不清楚是不是椅子,反正看着是就行。他现在挺烦的,一方面琢磨事情久了嘴里要流蛛丝,另一方面自己这双眼睛看真是假,看假是真。
其实过门前没这么菜,但过门后就不一样了……
手指抬起来,泄愤似的用力摁了一下眼皮。
叩叩——
敲门声响了两声就停。楚昙转过脸,按照进来的动线出去开门:“有事?”
“谢合把治眼的东西送过来了,”他站在门口说,“我领你去?”
这么快?楚昙点点头,他瞥一眼走在前面的吴夺,他似乎洗了澡,长发有点湿地散开来。
他跟着走在后面,跟着跟着突然有点好奇……
眼前这位,是本人吗?
前面那人似有所感,走着走着就顿住,莫名感觉身后冷飕飕的。
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刹,迎面绕过来一根数据线。
线越缠越紧,楚昙微微掀起眼皮,凑近轻声说:“叫我看看……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啪嗒”一声,手里勒的坠下去。
一个木头牌位。
木主叫什么看不清,卒于民国十一年。
他弯下腰,手指抵着木牌边沿想拿起来,却有种吃重感。
一个木头牌位……有这么重?
指尖顿住,楚昙眼睁睁看到自己的手消失在那个“木牌”里,他睁了睁眼,入眼先是一片漆黑,紧接着,天光乍亮。
不远处,一辆印有“三全顺寿衣店”字样的送货车仍旧停在那。
楚昙张开手指又合上,头疼地闭上眼睛。所以他刚才拿数据线勒的……是本人?
回头看去,槐下面有个门相。风一吹,门相散了。
听到动静,正躺在车后排玩手机的司机一脸懵地探出半个脑袋,问:“你办完事啦?”
楚昙一脸不高兴地站在槐树下面,有点不知道怎么回话。
吴语跳下来,四下扫一眼问:“我哥呢?”
“睡觉了。”楚昙说。
吴语挠了挠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睡觉?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说着就往送货车边走。
“他不能睡觉啊……”他一脸迷惑,跟上去说,“他睡觉,那些死了不知道多久,成了大气候的东西就要破门出来了,它们等很久了。”
楚昙猛地刹住脚步:“什么意思?”
“门。”他垂下眼,“门里封的东西很老……不能睡。”
楚昙仰起脸,转着眼珠照了一下太阳。
他皱起眉:“他不是上车就睡?”
“只是眼睛闭上了,又不是真睡着了。”吴语咕哝道。
楚昙没吭声,也不知在琢磨什么,感觉嘴里的蛛丝又要溢出来了。他咽了一下喉咙,舔舔干燥的唇说:“我现在想联系他的话……还能联系上吗?”
“不能吧……只能等。”
“哦。”他弯下腰,就着开了的车门坐到后排,然后把外套兜帽拉下来遮住眼。
也没睡,就是在想事。
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但总觉得……门后似乎有股力量不想叫他进到门后。
不然为什么最后那次突然看对了?
也由于之前视物一直是错的,对的那回他反而开始怀疑,但明明就是本人,勒了以后却突然坠下去成了木头牌位?
那个卒于民国十一年的木主……
是谁?
正琢磨着,楚昙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
车里的两人同时往外看,看到吴夺垂着眼皮,脖子上缠了一道深紫的淤线。
“哥?”吴语跳下车,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你怎么伤了?”
“……没事。”声音听着很哑,他摇摇头,“小伤。”
“这还叫小……”
话没说完,就看到他哥抵住门把手往后一滑,车门打开,露出里面那个穿着黑色外套,下颌结满蛛网的青年。
楚昙转过眼,面无表情地扫一眼吴夺脖子上的痕迹。
扫一眼就过,鹅毛洇雪似的不留痕。
“干什么?”吴夺突然想笑,“没等我问罪,自己先挂上蛛网了?”
“罪?问我的?”喉咙极轻地咽了一下,声音也跟着轻下去,“胆大包天。”
有资格问他罪的可不多。连十殿排序最高的那位……
也没资格。
“谁胆大包天?”目光从他唇角划过去,吴夺笑着问。
楚昙掀了下眼皮,没理,他折腰从前面抽了几张纸,擦着下颌说:“你那个门……应该有人故意不想叫我进去,谢合找来治眼的,是什么?”
“通天犀角。”
顿了顿又说:“用那个烧了熏眼,应该不会复发。”
通天犀是古时候才有的灵兽,比烧了就能看见鬼的生犀更加稀缺。
楚昙“噢”了一声,说:“下个季度的房租不用她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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