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剧场草稿集

　　城区的扩张进展得飞快，这支特殊救援队伍准备得极其充分。他们对城区各类建筑的分布的了解，对处在禁区内的人员身份的了解都十分清楚。每一次行动的所有安排所有环节都做到了最精准。
　　几天功夫，城区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式的变化，就是再糊涂的人都看出来了，他们的事先准备不光是早就开始了，而且考虑的十分细节全面。
　　云朵因为兴奋，跟着不分昼夜地忙碌了几天，淋雨加上劳累，身体出问题了才被人按着进了休息室。
　　“那些人也真是，你这个小丫头才多大，犯得着带着你这么拼命吗？”研究所里的看护大姐摆着标准的家长姿态责怪着，“这么多人呢！肯定是大有准备才进度都快得惊人，怎么还能累着你啊！”
　　“忙得没顾上吧。”云朵赖洋洋地躺在床上，侧着头望着阴雨连绵的窗外。她觉得不可思议，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这种人来人往忙碌的场景了，即使是阴气沉沉的雨天也实在是太有活力了。
　　云朵又道：“是啊，他们应该是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全面地做过背调了，谁适合做什么，谁擅长做什么他们都知道。那些保密程度很高的实验室、工厂，他们都清清楚楚，甚至连行动路线都做过好几种计划。没有一个多余的步骤，也没有一处拖沓。”云朵越说心里越无法平静。
　　“我听人说，这个背后的势力就是上面那几大家族中的，很有可能还是个重心在军事上的高层。这些年信息多少闭塞了，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我就知道以前是欧氏最有钱，席家最会算计，万俟家的人长得最好看……”看护姐姐说着说着忽然捂嘴一笑，转念笑道，“哎呦说到这长得好看的，我想起个趣事，当年万俟家的公子哥和一个大明星谈恋爱，两边的粉丝大吵大闹了好几年。我表妹是那公子哥的超级粉丝，粉丝吵架她总是冲锋陷阵杀在第一线，那叫狂热啊。但是几年后人家和大明星结婚了，包括这家伙在内的好多粉丝哭了好几天。我那会儿老笑话她，真搞不懂这些追星的人是怎么想的……”
　　云朵静静听着看护姐姐的话，忽然知道了答案：“背后大佬应该就是万俟家。”
　　看护大姐止住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啊？”
　　“他粉丝庞大，支持者众多，我就这么胡乱一猜的。”云朵咧嘴一脸玩笑，但心里想的却是万俟星的事情。
　　看护姐姐又哈哈笑了一会儿，说道：“你还别都当是玩笑，万俟家的实力一直是有的。他们家属于这几大家族里最低调内敛的一个，不了解实情的外人都冷嘲热讽，说他们家都是靠颜值上位。也不怪外界会有这种印象，他们家人长得好看啊，而且还有动不动就有某个家族成员无意把哪家的公子小姐迷得颠三倒四最后结了婚的事儿。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攀权附势一样的与人结亲，但总有人会往那方面想嘛。”

　　“管他真真假假，和一个企业家的公子小姐结婚不就相当于联姻么？说到底还就是扩大家族势力了吧。”云朵想着这些不由得托起腮来。
　　看护大姐忽然偷感很重地凑到云朵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你们碰见过那个照片上的人了？”
　　云朵蓦地坐起身，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哎呀，就咱俩！我也是听你们那伙人中的某个人说的，我这是看说话的人是你才敢开的口。这事儿任谁都不敢往外说了现在！万一有点儿什么岔子，现在可不好承担了。”看护大姐瞪着眼睛，“那照片我看见过，还真是个好看的小伙子。”
　　“这么八卦，你还听说什么了？”云朵慢慢放松下来。
　　“关于他的事情也没什么新鲜的。倒是听说了些生物实验室的消息，我好歹也是个学医的，多少能更懂一些。”看护大姐说到这个话题就有点儿明显的小兴奋，“这些天他们忙着四处采集样本分析研究，为了提高检测效果，他们采集到样本后都是就地检测甚至直接活体检测，据说是有了挺关键的发现！这要是能检测出变异的源头，接下来就能找到应对的解决方法，最后就能把我们的家园夺回来了！”
　　看护大姐的神情从起初的兴奋逐渐归于平静的伤感：“灾难发生前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灾难发生后就变得度日如年。我现在很希望回到过去时光飞逝的日子，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安安稳稳中哪怕碌碌无为的死去也比这种担惊受怕希望活一天是一天要好一些，不对，是好太多了！”
　　“你的希望前进了一大步了，继续说一说开心的吧，关于关键的发现我可太想知道了！”云朵想分散一下悲伤的气氛，同时也的确很想知道关于变异的实情。
　　看护大姐正想要稍微炫耀一番，可余光瞥见窗外场景有变：“哎？他们回来了！”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也更吵闹了些。楼下的院子里陆续停了好几辆车，车上的几个人正护着两个黑色箱子匆忙下车往楼里赶。
　　“哎呀！”看护大姐激动地拍着掌站了起来，“一定是他们带着研究数据回来了！我得下去看看，你要不要去啊？”
　　云朵本来还担心看护大姐不让她乱跑需要留下好好休息呢，结果现在反倒要拉着她一起去看。
　　“去去去！”云朵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看护大姐给她披了件衣服就拉着她一起小跑出了休息室。

　　楼下研究室的大门大敞着，刚刚赶回来的那些人神色严肃地进进出出。
　　看护大姐带着云朵来到附近，两人因为这个气氛搞得有点滞步不前。
　　“想进去看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云朵转头喜道：“教授！”
　　教授声音微微颤抖，神情有些难掩的激动：“一起进去看看吧，我们抓到了一只活的特殊感染体。一会儿就要做一些很有趣的实验！”
　　云朵在看护大姐的陪伴下跟着教授进入了研究室，研究室内的场景有点冲击感官，两个很大的漆黑箱子放在了正中的桌子上，附近的实验台上也存放着各种分辨不出的生物组织。
　　实验室里来了几位重要人物，他们是管理层的相关负责人。
　　人一齐，教授就直奔主题开始汇报：“现在可以确定，不同感染物上的粉末状物质是同一种，而且目前所测的所有采样结果都完全一致，也就是它们都是由同一个巨大的真菌产生的孢子寄生感染所成。感染物之间存在交流能力，被寄生感染的生物都会被主体控制。”
　　教授拿起桌上的纸质材料，分发给了那几个负责人，然后讲解道：“这是一些初步的实验数据成果，这几天采样分析出来的。我们解决了一些耽误了过于长久的疑问，时间和距离真得会影响到样本，尤其是距离。所以也可以初步得出一个结论，感染物距离感染中心越远，感染程度就越会下降。而超出一定范围后，感染物质就会急速失活，最后消失，甚至能影响被感染物质本身的基因组织。这就是为什么联盟至今都没能研究出关键结果的重要原因……”
　　“这就是真相？”其中一个负责人不可置信地大笑着，“也太没挑战性了吧！这不就显而易见了吗？谜底就在中心塔啊，那个什么会感染的主体生物，那个巨大的真菌，只能在中心塔那里了呀！”
　　众人出奇的沉默着，教授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话，继续说道：“电磁攻击对它们最有效。电磁攻击针对的主要是感染孢子，可以造成一定时间内的麻痹。麻痹除了限制感染物的行动，还能影响它们的信息传递，在电流足够的情况下，感染物会脱控，对付起来最容易。”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重点制造电磁装备，不一定非要制造武器，一个功能类似电子干扰器的设备就能起到很大作用了。”云朵忍不住插了句话。
　　众人都看向了她，只有教授笑了笑：“不错，是高效且可行的办法。”

　　“这些天各类装备已经在改造了，包括这个干扰器。”教授恢复一脸严肃继续说着，“今天的重点不是说这些，而是有一样新鲜的东西给你们看，我们抓来了两只活物。”
　　闻言，所有人都自觉地看向了桌子上的两个箱子，细一看，箱子原来是用黑布包裹着。
　　教授加快脚步走到桌边，扯下了其中一块黑布。包在里面的箱子是透明玻璃箱，其中关着一只约中型犬大的不明生物。
　　黑布掀开的一瞬，那只生物快速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被困，便狂躁不安地横冲直撞。
　　屋里的人大都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后退几步。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看清楚那个形状怪异的生物的外貌后，人群中就三三两两地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教授回答说：“应该是一只宠物犬，抓它的时候从它身上掉下来一条带着名牌的链子，名字看不清了。”
　　又有人问道：“它身上那些一层一层的片状物都是什么东西呀？”
　　“树舌呗，就是真菌！一般都长在树干上，这怎么寄生到活物身上了？”刚好有人认得，便直接说了。
　　教授赞同着回答：“你说得对，就是那种菌。但这个菌也是被感染变异出来的。被感染的树舌菌又寄生到了这只小狗的身上，还和它融合到了一起。那只巨大感染体就是通过散播孢子四处感染其他生物为自己所用的，往往都是直接感染。但这只小狗是经过二次感染变成的感染体，而且按常理来说，这只狗实际上早已经死透，因为它的大脑早就被侵蚀一空了！”
　　人们纷纷凑近去看，的确，狗的后脑部有一半已经被寄生的菌子占满了！
　　围观的云朵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失踪的同伴，没顾得上考虑后果就脱口说了出来：“不止是狗啊，人也会这样的！”
　　接下来，云朵就把那个同伴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关键的内容她没有提。
　　众人听完她的话一个个脸色难看了起来，若是没有这只狗铁证如山地摆在眼前，云朵的话还真难以相信。
　　“也就是说，变异真菌已经可以控制到更高等的生物了？甚至是人！它们在进化！”这一番话引起了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变得担忧紧张。
　　“各位别担心！”教授提高了音量控场，“目前还没有发生它直接感染人的情况，都是死掉了之后又被感染控制的。但若是再放任不管，早晚就能直接感染人了！幸好，幸好我们来的还是时候。”

　　“那边那个里面装着什么呢？”有人好奇打量着另一个箱子。
　　教授听后没有犹豫，几步过去掀开了黑布。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没那么刺激视觉了，是一根变异植物。
　　云朵一眼就认了出来，之前一路上他们没少受到这种植物的关照，只是这一根显然是个幼苗，还被连根拔起完整带了回来。
　　“这种植物以前不常见的，但前阵子我们大规模遇见过，个头大得惊人，一根就能盘踞一座楼！”云朵简单描述了下，并说明了具体分布区域。
　　教授皱了皱眉：“我们不是在你说的那个地方找到的，而且这种植物还算挺常见的了。照你这么说，它繁殖的速度极快呀。我们采样时经常被这种植物阻扰，被缠住手脚或被夺去武器，虽不致命但碍了不少事儿。”
　　云朵又补充道：“还有一种植物，它的藤蔓会寄生到死尸身上，死尸都在藤蔓的最末端，尸体没有血色不会腐烂，就像手套娃娃一样。”
　　教授脸色有点儿凝重，云朵又开口说：“我们也怀疑了，是它们突然间开始迅速进化，并且也开始有计划地扩张领地强壮兵力……”
　　身边的看护大姐终于忍不住惊道：“哎呀！它们难不成要反击？我们在清理城区想夺回家园，它们的生存受到了影响，它们也不愿意就那么被清理掉，所以突然间觉醒啦？哎呦，你说这植物构造哪有可能像动物或人一样思考呢？”
　　“那就是被控制的呗，不是植物在思考，是那个巨大的真菌……”
　　“真菌也一样不可能啊！”看护大姐和那个人讨论了起来，“就算是它们的求生天性也能产生类似结果，但繁衍生息总是有个时间过程的，短短时间内变化如此明显，说明它就不是花时间慢慢安排出来的。看起来就是突然间做出的临时紧急行动一样，那个真菌它进化出大脑啦？”
　　“夸张了吧？再说了怎么没花时间啊？从种子发芽长到这么大，不得至少花个十天半个月嘛！”
　　教授急忙制止了两个人的谈话，他微微叹着气说：“这位女士分析的很对，这个植物没变异前就生长得极快，一夜之间最快能长至半米。箱子里这么长的藤常规算差不多是两三天，但它变异了，所以生长所用的时间估计会更短。”
　　研究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教授思考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回头会去验证。总之我们还是有时间自救的，别分心，继续手上的工作！”

　　教授等人又交代了一些有关接下来行动的新工作内容，因为研究室要准备做新的研究，人们便开始逐渐散场。
　　云朵回去后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浑身就轻松了许多。
　　随着据点的探索范围逐渐扩大，那些初步认证的结果也愈发肯定。
　　人类的举动很快就惊扰到了变异生物，只不过双方没有正面对峙，都只在默默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终究是人类更聪慧，短时间内就制作出了更快更有效的针对性武器，在基本确定了感染体所在位置后，他们也开辟出了一条更容易进入中心塔的路线，同时也相当于主动发起了攻击。
　　有了武器的加持，起初的清理工作难度很小，但随着往中心塔的靠近，危险程度显著升级。
　　但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维持几天，更有效的电磁干扰器也改造出来了。
　　按照计划，在清理之前先把电磁干扰器打开，持续发射的电磁波会大范围麻痹住变异生物，然后利用无人机喷洒燃油再用火烧，能节省不少弹药。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仍几乎不断地下雨，火烧的计划只能中断。虽然放火清理的进程受到了影响，但变异生物受雨天影响更大。经过几天冒雨清理，用其他方式清理的速度倒也没有怎么减慢进度。
　　终于等到雨过天晴，又刮起了不小的风，安全起见，不能放火。但过了午后，风就减小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人们望着阳光的明媚，虽然一改阴雨天的压抑，但心情并没有完全放晴。
　　距离中心塔已经越来越近，只要在视线开阔处就能看到那片颜色暗得十分明显的区域，再远点儿就是那座漂亮的地标建筑塔了。
　　昏暗的林区就像是一道充满了各种未知数的可怕深渊，让人们又期许又胆怯。
　　“今天清理完这片区域就任务结束了。我听说上面准备先探测一下那边的林区，那边看着就不妙，感觉要增强火力了。”说话的人喝了口水，一抬头就望见了远处的树林。
　　身旁搭话的人一笑：“把‘感觉’去掉，是已经很明显了，越靠近中心塔就越吃力。后期都有人伤亡，简直不敢想那里面会是什么场景。”
　　召集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忙着清理的人们因为到了午饭时间也开始饥肠辘辘，纷纷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回途的车上，身心俱疲的人们无人言语，都望着窗外的焦土感慨，风挤着车窗的缝隙钻进来，空气里依旧充斥着古怪的焦臭。
　　自那支队伍到来至今，发生的一切都快到让人觉得不真实。虽然没人讨论，但实际上谁都没办法接受，一场发生了十年之久的灾难引起的一系列变故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了真相和解决方式。
　　当他们面对这样的答案时，那些悲伤和愤怒居然都被麻木压制住了，这段时间的各项突飞猛进，实际上都是每个人在用拼命工作发泄情绪的结果。
　　“上午那么大的风，我看就应该放一把火任由它烧起来……”不知道谁在安静的车上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几乎都听到了。没人与他争论这句话的可行性，也没人反驳，但话音落后的一段时间里，车子里更安静了些。
　　头顶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不少人都好奇地往外看，原来是一架体型较大的无人机，它正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飞去。
　　“这么快！这就要去那边侦查了啊？”窗边的一个男人仰着头目光随着无人机移动着，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哎呀，希望能继续有好运气。”
　　旁边的人接过话道：“他们还在研究更大功率的干扰器，估计不会等太久了。到时候换上更大的，那边的树林早晚也会突破的……”
　　“可那边的情况实在令人担心啊，不是说那棵变异大蘑菇把最强力的防御都放在那里了嘛。”
　　“也不一定很糟啊，那些专家们不是也说了么，现在全区域的辐射都已经降低到安全数值了，其他的污染也在减小。只有生物变异在继续发展，它们的生态圈只在这座城市里，而且没有能力蔓延出去，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再说了，那棵蘑菇早晚也会有死去的那天吧？就算我们还没能力接近它解决它，但说不定某一天它就自己死了呢！”
　　“那蘑菇不会生小蘑菇吗？哪能说死了事情就了了的。”
　　两个人的讨论倒是活跃了一下车上的气氛，其他人有的也插几句嘴地一起参与讨论。
　　头顶的轰鸣声一连过去好几次，坐在窗边的人中还有几个一直在好奇地张望着。忽然就在几乎同一时间，那几个观望的人大声嚷嚷了起来：“哎！你们快看！能源塔那边的上空，居然有个热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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