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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林德尔接受圣树艾弗莱里亚的二次洗礼后,生命中迎来了一位注定要引领他走向王座的导师。
他的能力本就与初代精灵王伊利斯相同,这位导师的身份,更是契合初代精灵王所走过的道路。
艾林德尔拥有与初代精灵王相同的导师。
所有精灵都这样说。
只有艾林德尔“不知道”。
微风从大敞的窗户吹了进来,卷起一瓣落花在桌案上轻轻打着旋。
那瓣花旁,静静躺着一本今晨才出现的盲文书籍。
其实,自从能力觉醒后,一种类似心眼的感知便就降临了。如今的他虽目不能视,却能与常人无异地感知万物形态,就连文字也会通过承载它的纸张向他“诉说”。
他早就不再需要依靠指尖阅读盲文。
但……似乎他这位导师并不知晓。
更令人困惑的是,在那心眼所见的整个世界之中,唯独感知不到她的存在,甚至健康的双耳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导师,您此刻在我身边吗?”艾林德尔向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询问道。
等待片刻,没有听见那熟悉的指引铃声,艾林德尔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确实有点惧怕这位“素未蒙面”的导师。
其实,他并不了解这位导师。
关于她的印象,全是从族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而来。除了每日清晨准时出现在桌案上的盲文书籍,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实质的接触。
“想必是位相当严厉的导师吧。”艾林德尔暗想。
毕竟能在全体精灵面前立下誓言,要将他培养成合格精灵王的人,定然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并不知道,门塔利娅那日被热血冲昏头脑说出的豪言壮语,经过几番口耳相传,早已变了味道。
不知当这些夸张的誓言传到远在国都的精灵王耳中时,又会演变成怎样惊人的版本。
如今的风暴中心,艾林德尔心中所念,门塔利娅,她坐在圣树艾弗莱里亚之下,心中满是感慨。
“什么都没搞清楚,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导师?这不会改变什么历史吧?”
她起身,像前几日那样,将手掌重新贴上树干,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声呼唤:“巨树艾弗莱里亚?圣树艾弗莱里亚?“
“我听从了你的请求,成为了他的同行者,承诺见证他的一生……但求你告诉我,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无人应答。
“请告诉我……”她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嗓音都染上沙哑。
艾弗莱里亚终于有了回应。
“义人,我现在很虚弱……需要二十年的时间来恢复。伊特鲁亚,就托付给您了。记住向前走,就会存在答案。”
门塔利娅的手臂无力垂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
“又是这样……”
她攥紧了双手,就这样在清晨中倚靠着巨树,直到夜色将她的身影完全吞没。
而精灵们对此已经司空见惯,毕竟门塔利娅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在他们眼中,这再合理不过:门塔利娅既是艾弗莱里亚意志的化身,从身体到灵魂自然都与圣树紧密相连。
深夜,精灵们大多已沉沉睡去,宁静笼罩这片名为伊利斯的圣地。
门塔利娅仍背靠圣树,不肯离开。
纷乱的思绪尽情地包裹着她。
她来到伊特鲁亚的初衷,本是为了追寻真正的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踪迹。可这一路上,怎么就越走越偏,现在只能被迫停驻在这棵圣树之下了?
门塔利娅缓缓蹲了下去,将头埋进双膝。
寻找神明的旅途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偶尔偏离方向,偶尔被意外绊住脚步,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门塔利娅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躁不安。
突然间,门塔利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手贴上树干。
点点荧光于她心脏处外溢出来,随后顺着手臂供给给艾弗莱里亚。
眼下,她心中所想也很是简单。
艾弗莱里亚虽然被精灵一族称之为圣树,但是也只是植物罢了,自己在奥林匹斯时,最为擅长的两件事就是酿酒与催熟作物。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直到荧光变得暗淡,直到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圣树艾弗莱里亚依旧毫无反应。
似乎,少女的供养在伊特鲁亚的圣树面前并不奏效。
门塔利娅抽离了自己的手,正准备离开,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导师,您在这里吗?”
一阵夜风拂过,吹动她腰间新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这熟悉的铃声,艾林德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导师,您果然在这儿。”
他向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轻声自语:“听说您每日都在圣树下,为了如何教导我而烦恼。莫非……我很愚钝?虽然不算聪慧,但应该也不至于是个蠢材。您为何如此困扰?”
今日清晨,在他阅读完门塔利娅为他特意准备的书后,青年又想起了关于这位导师的事情。
他想,导师或许不止是严厉,更是有着温柔与细腻的一面。
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他无法感知她的存在,也不会特意在腰间系上铃铛,让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指引的声响。
而且,青年摸了摸怀里的书,心又想:她还大费周章地寻找刻有盲文的书籍。
“其实……导师,我虽目盲,但也能凭借心眼探知到纸上所记录下来的字。”所以您不必再为我辛苦寻找特制的盲文书,也不必日夜守在圣树下为此忧心。
而后,默默无言,只有夜风不间断地吹得铃铛泠泠作响。
不久,地面上传来细碎的划动声,随即出现了一行用树枝写就的字迹。
艾林德尔“读”道:“那你的心眼可以看到圣树吗?”
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我甚至能看见它流动的力量,不过近日暗淡许多……嗯……今天倒是好上不少了。”
地上很快又添新字:“真是厉害。”
青年耳尖微热,抿唇轻笑,“多谢夸奖。”
艾林德尔不知是想起什么,嘴角的笑意更甚,“导师,您用来写字的树枝……该不会是从圣树上折下的吧?”
正欲继续书写的门塔利娅动作一僵,手中的树枝顿时变得滚烫,举着不是,扔了更显心虚。
最后,她强忍窘迫,写道:“随手捡的。”
“捡的也好,折的也罢,都无妨。”艾林德尔顿了顿,斟酌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我不像族人那般尊崇圣树。”
他笑了笑,又说:“毕竟,它很狡猾不是吗?将责任全都压在了您的身上。”
望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艾林德尔,门塔利娅感到陌生。
除了略显稚嫩的面容和未长成的身形,这份出人意表的轻佻与坦诚,更是与她认知中那个虔诚得近乎刻板的精灵判若两人。
门塔利娅用树枝快速地在地上划动,“并不赞同,它是将所有责任压在你身上了。”
艾林德尔轻笑出声,“也许是的。”
他所知道的,远比门塔利娅想象中的还要多。
比如,关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导师”究竟是不是圣树意志的化身,又是否真的肩负着指引他的使命——
他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天边,陡然出现一抹清淡的光亮,朦朦胧胧地笼罩二人。
艾林德尔朝着铃声传来的方向微微侧首,“风好大,导师,我们回去吧。今日书中的内容,我还有几处难以理解的地方,还望您指点一二。”
铃声,出现在艾林德尔的前方。
与破晓的位置重合。
“我更习惯于将一切偶遇,都称之为命运的必然。”
人群熙攘中,一位女士正逆着人流独行。
她头戴一顶有着尖锐帽檐的帽子,像是帽子自己伸出双手来,要去拥抱什么似的。
路人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
令他心中大骇。
那顶帽子……刚刚竟在向他欠身致意?
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那个路人僵在原地,久久无法从方才的惊骇中回神。
她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随即抬手狠狠在帽檐上拍了几下,压低声音道:“巴尔,别忘了你现在是靠附身这顶帽子才得以苟延残喘。最好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别再由着性子胡来。”
“呵~好心的普洛西娅,我只不过向他展示了我的礼节,如此彬彬有礼不是更符合你的身份与要求?”
“收起你虚伪的说辞。”少女冷笑,“把恐吓说成礼貌,整个伊特鲁亚也只有你能这般颠倒黑白。”
巴尔像是听不懂她的挖苦,反而志得意满地点头称赞起自己,“毕竟我是伊特鲁亚的魔王大人。”
“呵呵,在帽子中苟延残喘的魔王?普洛西娅嗤笑着摘下帽子,“这种笑话还是少说为妙。”
话音未落,她抓着帽檐狠狠往斑驳的墙面上蹭去。
“停下——”
抗议声戛然而止。
那顶帽子像块破抹布般在粗糙的墙面上来回摩擦,直到巴尔连连求饶,普洛西娅才停下手。
她随手将帽子丢在肮脏的地面上,声音冰冷:“把自己清理干净。”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奥林匹斯山颠的神殿之上。
宙斯斜倚在神座之上,手臂支着的扶手,以掌扶额。
看上去是十分苦恼的模样。
“呵呵,雅典娜,你真是提出了一个让我无比头痛的提议。”
阶下的雅典娜静立不语,她既未抬头迎向神王的目光,也未急于为自己辩解。
因为,宙斯的话语已经代表了他的选择。
头痛只能说明他的进退两难,但并非不想去做这件事。
宙斯的孩子们太过于了解他了。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能尽数被解析殆尽。
对于宙斯同意自己的提议,雅典娜女神胜券在握。
半晌,这位众神之王才继续说道:“我觉得你的提议不无道理。”
他又一转话锋,“但前往伊特鲁亚的人,不能是阿波罗。”
在神谕所,雅典娜向阿波罗简述了今日在神殿内与宙斯的对话,她的语气也不免有些无奈,“事情始末,就是这样。”
智慧女神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空气,先后指向自己与面前的太阳神,“总之,前往伊特鲁亚的人选不在你我之间。”
“倘若我们最初未曾计划推举我前往,他反而会选择我。”
“不知你是被对宙斯的固有印象蒙蔽了双眼,还是过于渴望前往伊特鲁亚,才会说出这样的昏话。”雅典娜反驳道。
“光看你与狄俄尼索斯一开始成为挚友,走向分崩离析,如今又和好如初的架势,即便宙斯一时兴起,命令众神皆前往伊特鲁亚彰显神威,他也绝不会让你踏足那片土地。”
这一番话语,倒是将阿波罗拉回冰冷的现实。
他已许久不曾称宙斯为“父神”了。
随着神代变迁,他们与至高神之间那源于血脉的亲缘纽带日益稀薄,如今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君臣纲纪。
或许终有一日,这最后的血脉联系也会彻底消散。
他轻笑,“我理解他的顾虑,越复杂的情感,变数越多。况且我与她,一个是志不止在奥林匹斯的日神,一个是从未选择神祇阵营的酒神……”
爱与恨,都算不得可怕。
而你我之间,是爱恨交织。
他与宙斯,亦或是是与狄俄尼索斯,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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