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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叶池砚不见了。
老李瞪起眼睛:“怎么发现丢了的?我后来不是叫你们看好他吗?就这么看的?”
上回一听说宋淮州这孩子没找到叶池砚,他便忽而地想起,这孩子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容易出事,就派了人悄悄跟着他。
那头急得快哭出来了:“阿婆说池砚没回来,我们用符咒找了一遍,发现那孩子没在村子里……阿婆说这孩子是那两个人的遗孤,我这才知道!您看,您要不回来看看怎么办吧……”
“阿婆说他没回来,你们才发现丢了!爹的叫你们跟着他,你们干什么吃的?”老李简直要气炸了。
“村里找不到不会去外面找吗?他一个孩子长了八条腿怎么的?再跑能跑到哪去?没老子也没脑子是吧?是指望我他爹的能给你变一个出来吗?”
老李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扭头让身边的人画传送符咒,“老子现在就回去看看你们几个怎么把人弄丢的!”
*
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嘭的一声巨响撞到了墙上,随后吱呀吱呀虚弱地摇晃了起来。
老李大步走了进来,眉目间像是有一团蠢蠢欲动的黑气,阎王点卯一般,他道:“鱼庆。”
被点到名的男子站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李哥。”
老李手一挥,啪的一声,门又重重地甩了上去。
跟在老李身后的宋淮州止住了脚步,好悬没一头撞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频繁的传送让宋淮州的脑子变得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像灌了水一样涨涨的,莫名其妙地就跟来了,回来的时候阿婆让他休息一下,他也忘了有没有回阿婆的话。
眼下,这声甩门的巨响,像是把他飘走的魂儿拉了回来,宋淮州立在原地,鼻尖几乎要贴着门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
*
明月高悬,洒下点点清晖。
树林没入深夜,留下黑漆漆的树影,寂静的夜里时不时响起几声鸟叫。
“大哥,这样真的行吗?这孩子不是我们家的,他要是说漏了嘴,被王府里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说这话的男人小心翼翼抬起脚,避开冒出土面的粗壮树根。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双目紧闭,眉头轻皱,细白的手臂无力地垂着。
“嘘,小点声。”走在前面的男人回过身,压低声音道,“发现了又怎样?那可是亲王府,到时候咱们拿了钱就走,王府里的人就算知道了孩子是咱们偷来的也懒得跟咱们计较。”
紧接着,这男人又一脸你懂不懂的嘲讽模样,语气仿佛看透一切,“我跟你说,这些个高官显贵哪有那么多的菩萨心肠,这亲王平日里也没听闻他如何如何行善积德,现在突然要替庶民人家养小孩,谁信呀!”
“那他们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还放话出去,说养不起孩子的百姓不仅可以把孩子送到王府,还能领一把笔补贴。”抱着孩子的男人问道。
他只听闻有钱可拿,却不曾想过那么多,这也是他和面前的男人为何带这个孩子在黑漆漆的夜里偷偷摸摸走山路。
“谁知道呢?拿小孩炼丹也说不定,就那种吃了能长生不老的。”前面的男人耸了耸肩 ,伸手拨开面前的枝丫 ,“我估摸还有两刻钟我们就能出去了。”
话音刚落,前面的男人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他不解地回过头,“抽什么风呢?”
后面的男人也是一脸疑惑,道:“怎么了吗?”
“你笑什么?”
“什么?”他像是没听懂一般,问道。
夜间的风凉凉的,吹得他缩了缩脖子,一脚踩在密集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莫名地,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忽而发现,高挂的明月不知何时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抱着孩子的男人抖了抖,他三步并两步与前面的男人并肩而行,目光乱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怎么这么多……”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谁轻轻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一个人头猝然闪现在他的眼前——头发像是被什么打湿了,一绺一绺的,还有几缕发丝贴在脸前,眼球泛白,眼下乌黑,七窍溢血,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整个脑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臭味。
男人伫立原地,瞳孔剧震,两条腿止不住地打抖,紧接着两眼一闭,身体猝不及防向后倒去——晕过去了。
抱着孩子的男人被这动静吸引,循声望去,也看到了那个狰狞的脑袋。
“鬼……鬼啊!”
人头黑色的瞳仁翻了出来,僵硬而缓慢地转动着,对准了他的方位。
男人慌不择路想要逃跑,将怀里的孩子用力抛向那诡异的人头,随后扭头狂奔。
瘦小的身躯骤然下落。
一双宽大的手出现,稳稳地接住了叶池砚。
手的主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眉目冷淡,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孩子。
“哥!”一个青年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你怎么不等我……”
青年话说到一半,看到他哥脚边圆滚滚的鬼头,嘿嘿一笑,调侃道:“看不出来嘛明松大人,你还挺恶趣味的。”
明松嫌恶地扫了一眼那个血呼刺啦的球,而后冷漠道:“明信。”
“好好好,不开你玩笑了。”明信无奈摊手。他又看了眼他哥抱着的孩子,啧啧感叹,“那俩傻缺下手也太狠了,这孩子晕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明松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把他弄到冥府里去吧。”
明信登时一个弹跳离他哥八尺远,瞪起眼睛,指着明松不满道:“好啊!你又指使我干活!我偏不!让我去交差,你要偷偷干嘛去?”
明松揉了揉眉心,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有点事。”
问言,明信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质问道:“你背着我有秘密了!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弟弟了?”
明松的嘴角抽了抽。
“我不管,你不跟我交代清楚你要干嘛我就跟你没完……”
两个人站在那里,明信开始喋喋不休地指责骚扰明松,说到无话可说了,就开始翻旧账,一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跟你磨到天崩地裂的无赖架势。
而明松又是一个很有耐心的闷葫芦,面不改色地听着。
又听明信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明松忽而开口道:“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
明信似是被提醒了什么,长长地哦了一声,伸出手想要接过他哥抱着的那个孩子。
“唰——”
黄底黑纹的纸符闪电一般从明信指尖擦过,啪一声贴到一棵枫树上,瞬间就发出了爆炸的巨响。
若不是明信方才闪得快,现在炸的就是他的手了。
明信明松二人迅速动作,同时戒备地看向了纸符飞来的方向。
“哎我说,你们兄弟俩也算冥府里的老人了,还他爹的看不出来沈云开这混蛋玩意儿的德性吗?给这个东西当走狗?”老李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
“李修明,你已经不是冥府的人了,这事不是你该管的。”明松淡淡道。
明信拍了拍胸脯:“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哎我说李修明,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我们好歹那么多年没见过了,怎么一来就要炸我?”明信接过叶池砚,脚步一拐躲到明松身后,探出一个头来问道。
老李——李修明,目光紧紧盯着明松背后的叶池砚,语带嘲讽:“沈云开那东西是越活越糊涂了吧,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我俩也不算外人,没必要跟我们还装糊涂。”明信冲着李修明眨眨眼睛,嘿嘿一笑,并不买账,道:“他比较特殊嘛,你懂的。”
“妈的兔崽子。”李修明骂了一声,掰得指骨咔咔作响,冲着身后道:“出来吧,看来这架不打不行了。”
漆黑的树影后唰地蹿出四道人影,直冲明松明信。
明信吱哇乱叫:“以多欺少!你不讲理!”
话是这样说,可他怀里抱着一个叶池砚,被两个人追击,也依旧灵活躲闪着,滑溜得像一条泥鳅。
明松抬手,接住对面一人呼啸带风的一拳,纹丝不动,紧接着双手紧握,对面那人闪着光的拳头的光芒眨眼间就变得暗淡。
对面有几分惊讶,他的双手就是他的灵器,而明松竟能赤手空拳地拦下来。
明松趁其不备,一脚踢向对方腹部将其踹飞,那人的拳头还紧握在他的手中,用力一挥,甩向身后,拦住了想要从背后偷袭的第四人。
这两人与明松缠斗的空挡,李修明冲向了被另外两人缠住的明信。
“啊啊啊啊你恃强凌弱——”明信见状不妙,喊道:“哥——”
“嚎什么嚎?”老李皱起眉头,道“当老子眼瞎是吧,我算是知道你们俩为什么跟着沈云开这狗东西了,这些年油水没少捞吧?”
沈云开是掌管冥府所有灵魂的王,而明家俩兄弟是冥府的送灵人,负责将转世的灵魂送回人间,他们两兄弟的力量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冥府,如果说他们与沈云开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契约,李修明也不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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