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

　　停电来得蹊跷。祁夏划动手机屏幕，小区业主群里静悄悄的，"连个检修通知的影子都没有，"明明傍晚十一点多钟家里还灯火通明的，怎么突然就断电了？＂

　　裴初绾倚着门框，神色如常地抬了抬下巴："电梯口贴着停电通知，凌晨停电估计他们都睡了吧。"

　　"原来是这样。"祁夏侧过脸，目光不自觉地在裴初绾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心跳忽然漏了半拍——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被意外困在同一屋檐下了。

　　祁夏站在走廊里，看着裴初绾进了卧室，自己抱着换洗衣物站在卫生间门口，心跳快了两拍——这或许就是命运给她的机会，让友谊的种子在这停电的暗夜里重新悄然萌芽。

　　"那...我先去换衣服？"裴初绾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

　　"行。"祁夏轻轻应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屏幕冷光照亮眼底藏不住的雀跃。

　　她提着小夜灯消失在卧室门后，门缝透出一线光，祁夏正举着手机为她照明，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黑暗的客厅。

　　黑暗像浓墨般糊住视网膜时，耳朵便成了最忠实的画笔——那些窸窣的响动、衣料摩擦的细响，都在脑内自动编织成可视的立体图谱。

　　换衣服的沙沙声在房间内清晰可闻，祁夏的思绪被这声响牵引，相应的画面再次于她脑海自动浮现。

　　意识被衣料摩擦的细响勾走，祁夏的思绪不受控地飘向某个特定画面。

　　等裴初绾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她仍陷在回忆的泥沼中难以抽身。

　　"祁夏？" 轻拍肩头的力度带着试探，"我穿好了。"

　　耳尖泛红的祁夏猛然回神，她揉了揉耳垂，说："好了？那走吧，洗漱睡觉去了。"

　　"来，再过来些。＂

　　断电使得热水器无法运作。凌晨的低温下，裴初绾用冷水梳洗完毕，周身更添几分寒意。

　　祁夏注意到裴初绾的表情比起刚进家门时明显放松许多，误以为她已适应黑暗环境，于是提议："要不你今天晚上自己睡没问题吧？你可以把夜灯放枕边。"

　　话音未落，裴初绾掌心中的小夜灯像是困倦的萤火，扑朔两下归于寂灭。

　　"不行，看来真坏了。"裴初绾一边敲打小夜灯外壳一边说，"应该是接触问题，回头我帮你弄弄。"

　　谁能想到在最需要光亮的时候，这个小夜灯竟然不争气地罢了工。

　　"家里有手电什么的吗？"祁夏在黑暗中问。

　　"好像没有。"裴初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这接二连三的小意外，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推着祁夏走向某个决定。沉吟片刻，她轻声建议："呃……那你今晚来我房间？"

　　"嗯。"裴初绾语气平淡地回答，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手机屏幕的亮光消失了。

　　四周静悄悄的，已经是深夜时分。

　　床上两人静静躺着，目光都聚焦在黑暗中的某处，谁也不提睡觉的事。

　　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的身体被迫紧密相依。

　　裴初绾在黑暗中似乎有些不安，辗转反侧后，最终面向祁夏侧卧，将头藏进了自己的臂弯中。

　　想起上次生病中的裴初绾需要照料，祁夏与她同床共枕，她一夜担心着病情，竟未注意到两人呼吸相闻时，那微妙的酥痒感是那么清晰。

　　她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一种微妙的酥痒感从耳畔传来。

　　祁夏觉的不太舒服，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子，手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她蜷缩在胸前的拳。

　　"你手怎么这么冷？"她不由自主地轻声问，手指轻轻覆上那片冰凉。

　　祁夏的突如其来的触碰惊醒了裴初绾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睡意，她感到自己的肌肉瞬间绷紧。

　　"我体质偏寒，手脚总是冰的，不要紧的。"她在心里默默调整着呼吸节奏。

　　令裴初绾意外的是，祁夏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将他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这是在干嘛？"裴初绾不知所措地小声问。

　　"这样你的手就不会那么冰了。"祁夏轻声回答，语气里满是关切。

　　她语气认真，裴初绾听得一时语塞，最终只挤出句低低的说了句。

　　“谢…谢……”

　　"你休息天能一起出去吗？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几个小时，好吗？＂

　　话题转变之快，突显出祁夏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思考方式。

　　裴初绾稍蹙了一下眉，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必须是我？"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想和你一起。"祁夏的手往回缩了缩，像在拉近某种无形的距离，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难道，不可以吗？"

　　她太了解裴初绾了，撒娇这招总是管用，于是故意挪到床中央，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我们都一起租房这么久了。你眼里除了工作还有什么？人偶尔也要好好享受一下大自然啊。"

　　床沿近在咫尺，裴初绾稍有不慎就会坠下，而祁夏却不管不顾地贴上来，蓬松的的头顶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像要把自己整个人嵌进她身体里。

　　这一幕拨动了裴初绾的心弦，她在漆黑的夜色中忍不住微笑，像是终于等到了期盼的结果，轻轻嗓子说："下周六。"

　　闻言，祁夏立刻挺直了腰板，刻意与裴初绾拉开一段距离，脸上是掩不住的雀跃，"就这样！到时候我来安排行程，保证让你玩得尽兴！"

　　这可是个不小的进展，祁夏满怀欢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扯过被子盖好，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她坚信自己终将占据裴初绾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怀抱突然变得空荡，一股寒意直袭胸口。裴初绾悄然握紧拳头，余温犹在指间游走，仍觉不够。

　　卧室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今晚祁夏未曾入梦。

　　然而裴初绾却重返了一个月前的时光……

　　多年来独自在外奋斗，裴初绾最擅长的便是敏锐捕捉他人投来的视线。

　　时光回溯到三十天前，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开始每晚出现在她的摊位周围，怀着好奇不断张望。

　　这意外的关注为裴初绾那长期如灰霾般的生活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活力。

　　驻足凝望时，她宛如夜色中沉默的影子；擦肩而过时，又似刻意隐入人潮的过客。

　　小吃街的烟火气里，万千过客的面容皆如浮光掠影，唯独那个总在暗处驻足的身影，在记忆深处镌刻下愈发清晰的轮廓。

　　频繁的邂逅让裴初绾对祁夏的存在习以为常，仿佛对方成了自己生活轨迹上一个必然出现的坐标。

　　回想起来，最初她还会对祁夏那每日如约而至的凝视感到好奇，脑海中编织出各种可能的解释，将对方的行为动机翻来覆去地揣测了个遍。

　　随着时间推移，裴初绾渐渐意识到那个每晚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人其实并无特殊目的，仅仅是带着满足的微笑注视她一会儿便离开。

　　虽然祁夏自信地认为自己的行踪足够隐秘，但她的所有举动在裴初绾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当暮色笼罩街道，小吃街褪去喧嚣之际，她总隐匿于街角的广告牌后方。

　　又或者，在夜市熙攘的人潮中，她故作寻常地踱过那家关东煮铺，几次欲言又止的唇角泄露了心事，徘徊的脚步泄露了意图。

　　裴初绾垂眸瞥向手机屏幕，余光却停留在祁夏身上，看着对方踟蹰不决的样子，嘴角不禁扬起弧度。

　　然而每次当她展露笑颜时，祁夏总会像受惊的鸟雀般疾步离开。

　　时光流转间，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在裴初绾心底悄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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