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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参天古树如华盖遮住日光,逼仄的山道上阴暗潮湿,深山荒无人烟,连鸟迹也鲜少窥见。
过了一百八十度的弯道,眼前是一队红得扎眼的送亲队伍。
那个要成亲的女人不是坐在喜轿里,而是如猪猡般被绑在一根红扁担上,她的手脚都绑了死结,眼上覆了红菱,口中深深嵌了道红巾,让她连怒骂也无法做到,只能发出含糊的支吾声。
送亲队总共四人,一人在前敲锣,一人在后吹唢呐,象征欢庆的锣鼓与唢呐在荒山野岭的衬托下,唱起来像是送终的。
抬扁担的两个汉子看着人高马大,一路上却一直在东张西望,仿佛道路两旁下一秒就会跳出洪荒猛兽。
陶灼夭手脚都磨出了血,也没能挣脱束缚,抬扁担的汉子与她对上视线,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转过十八道弯,她的脑浆已经被晃匀了。
送亲队伍将她丢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下,随后脚底生风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是山神的领地,没人知道那个残暴的神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但往往他的出现都伴随着血腥与死亡。
山神庇佑桃花谷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而代价是谷民每年得向山神献祭一名鲜美的少女。
送上山的少女没有一个回得了家,有人曾在山道上看见遗落的白骨,她们在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中被腐蚀殆尽。
今年轮到陶灼夭成为贡品了。
她躺在泥泞的地上,阴湿腐烂的气息将她身上的喜服染得污秽,有多足类长虫顺着衣袍爬到她脸上,细密的痒意和刺痛让她抓狂,她反绑在身后的手加速动作,用藏了一路的碎瓷切割麻绳,麻绳丝丝断裂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无限放大。
她的手腕以非常人的形态拗了过来,手指和手腕都渗出了血丝。
但她无法停下,听闻山神身高八尺,奇丑无比,并且残暴无度,前几位贡品都惨死在他手里,她还不想死。
急促的呼吸声与慌乱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她不知道山神何时会出现,后背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叮铃——”
清脆的铃音被微风送了过来,陶灼夭动作一滞,有人来了。
来人在她跟前驻足,她看到一双骨感的男人的赤足,脚腕上挂着几颗精致的金铃。
她闻到股魅惑的香气,一滴露水从头顶的树叶滑落进她眼睛,她眨了眨模糊的眼,视线从泥地逐渐上移。
他穿着薄如蝉翼的红纱袍,两道红纱在他身前交叉绕到脖后,镂空设计使沟壑分明的腹肌展露无遗,胸肌大臂肌阔背肌在这清凉的布料下清晰可见。
长发随性披散,头顶金冠,比这身打扮还惹眼的是他的长相。
吊梢眼,眼下两道赤红印纹,仙气盖不过妖气,说是山神,却更像山野精怪,摄人心魄。
陶灼夭张了张嘴,神明的打扮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她已将麻绳割得差不多了,只要奋力一挣便能挣断。
倘若山神迟来几步,她都有机会逃脱。
又或者他蹲下身看她一眼,她就能出手将瓷片捅进他的喉咙。
对于新的新娘,他总该看看人长什么样吧,是美女还是夜叉?
可山神就是山神,他不按常理出牌,只踢了她腰侧一脚,淡淡道:“站起来跟上。”
陶灼夭心里发凉,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解开麻绳了。
“呸呸。”吐掉口中的血沫,她手脚并用地站起来,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陶灼夭跟在山神身后,山谷里瘴气弥漫,他长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却仍有着乌黑如丝缎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
不知道他吃了多少少女,才保持这样一副容貌。
沿途她看到了许多白骨,被随意地丢弃在路边,心中生出无限悲哀,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横竖都是一刀,被选中成为贡品的那天起,她就没想过自己真能活下,不如拼一把,为自己和死去的女孩们报仇!
她忽然暴起,举着瓷片刺向山神,“去死吧!”
而她还没看清山神的动作,便被打向她胸口的那一掌拍得飞了出去,她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站住,不许过来!”她将锋利的碎瓷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块瓷片是她早就藏着的,一是为了逃命,二是防身,三是自戕。
在他的折磨下痛苦死去,不如现在来个痛快。
山神步步紧逼,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你觉得死亡可以解决一切吗?”
陶灼夭读出他暗含的威胁,他想让她要生不能要死不得。
她红了眼眶,颤声道:“你把我放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她的手抖成了筛子,自戕是与自身生存欲的一种厮杀,当真的面临这种情境时,她发现自己很难下得去手。
她还年轻,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花香都没有闻够,她害怕眼前的威胁,更害怕死后的黑暗。
山神食指隔空一点,陶灼夭连他怎么出招都没看清,手腕便遽然一痛,瓷片应声落地。
“啊!”她惨叫一声,手腕软绵绵垂下。
山神的那一掌将她打出了内伤,眼睁睁看着他向她靠近,她却无法动弹。
她心惊肉跳,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身躯,“你想干什么,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山神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兔,柔软且弱小的生物,连朝敌人龇牙都像是撒娇。
他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膝窝,将她抱起,勾起嘴角,“你是我的新娘,怎么可以未经过我同意就去死呢。”
陶灼夭被扛回了山神的窝。
窝,是她故意揶揄的叫法,实际上这个山洞干净宽敞,空气流通,是个修行的风水宝地。
山神肩膀的骨头硌得她胃疼,他甫一将她放下,她就趴在地上吐了。
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背上,陶灼夭意识到玷污了他的地盘,他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呕吐物的味道并不好闻,和泥地的腥臭味不分上下。
但她现在虚弱不堪,这一吐几乎耗尽她仅剩的力气,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狼狈地躺在自己的呕吐物旁。
这次山神在她身前蹲下了,他的目光从头到尾扫视着她,仿佛在思考该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半晌,他抬起手——陶灼夭害怕地闭上眼,这下真的要死了吗?
几秒钟后,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
她睁开一条缝,正对上他玩味的眼神。
她的耳边轰然一响,她意识到他想要的并不止是杀死猎物那么简单,他要让猎物自己一步步走进陷阱。
而她率先睁眼,便是输了第一回。
他琥珀色的瞳仁沉静地盯着她,从他的眼中,她什么也看不出。
但他却游刃有余地笑了,似是已然对她全盘掌握。
陶灼夭吞咽了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打心理战!”
山神没说到底要将她如何,只是伸手抚过她的手臂,轻声道:“刚刚下了细雨,喜服有潮气。我不喜欢下雨天,把喜服脱了吧。”
陶灼夭猛然睁大眼,手指攥紧了衣襟。
她是桃花谷公认的老实人,长到二十多岁连和男人牵手都不曾有过,现在叫她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无异于是种羞辱。
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极度高压下她的舌尖被自己咬出了血。
山神的耐心并不好,他没等到她脱下衣服,便用灵力除掉了她的外衣。
陶灼夭那点反抗的劲对山神来说不过是螳臂当车,很快她身上仅剩下单薄的里衣,悬在眼眶里的晶莹液体终于支撑不住坠了下来。
“大人别碰我,我可以给你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呜呜,我真的不想做那种事......”她哭着请求。
山神眉梢一挑,她的脑袋里成天想着什么事。
他捏起她的下巴,温热的眼泪便淌到了他的指尖。
女人生得面若桃花,雪腮上的泪珠不惹人厌弃,反倒为她增添了破碎的美感,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人,却有勇气举起瓷片冲向她。
哦,还敢自戕,胆子不是很大么,现在为何又要落泪?
她比那些只会一味谄媚讨好的贡品强多了,她知道用眼泪迷惑他,这种烟雾弹最为致命,会在他放松警惕之时将他杀死。
这样的女人适合隔岸观望,但他不是普通男人,他有的是时间陪她玩。
他轻巧地吐出那两个字,“洞房?”
陶灼夭脸上青白交加,嘴唇紧闭,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被拉床上去。
山神张开掌心,轻呼了口气,阴冷灰暗的山洞瞬间变成了开满桃花的山谷,他绽开一个绚丽的笑,“别急,等到山花烂漫时,我们再成亲。”
桃花转瞬即逝,山洞又变回那副阴暗的样子。
陶灼夭才不会傻乎乎觉得这有多浪漫,相反,她感到强烈的不安。
果然,他转身掐住她的脖子,五指缓缓收紧。
她的骨头被挤压的咯咯响,嘴唇发钳,生理性泪水不断流下,她像只被轻易捏住要害的小老鼠,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刚刚才说要让她活到花开,怎么现在就要把她掐死?!
这个言而无信的疯子!
在濒死般的窒息中,陶灼夭感到耳垂被触碰了下,是山神不断张合的嘴唇。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她听见他说,“成亲当晚,我会吃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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