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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二
风把灯光吹的摇晃,乌黑的枪械油的发亮,随着灯光散着诡异的光芒。
深艳红的毛绒地毯上一圈一圈的枪械堆着,正中间有一张桃花心木的桌子,上面伏趴着一个穿着深色墨绿的西装外套的人,悉悉索索的用直水白钢笔写着什么。
发蜡把头发弄得发亮,一丝不苟,像是要参加舞会。
右手边的柜子上陈列着许多的奖章。叮叮当当,金属色泽鲜艳,敲打房间沉静肃穆的气氛。
他循着声响来处,抬头,即使再穿的体面也难挡皱纹齐齐划向太阳穴。
在皱纹中间,他的双眼直直盯着那些奖章,迸出恐惧又被那些光泽柔化。笑容缓缓拉开,身体后倚,恐惧变成狂热,隐隐闪烁。
这是一个三楼的居民所,白瓦红顶,距离临港大道大约20分钟的路程,处在两条人行小道的交叉处,欧式铁栏环抱外围。
门前有着日常的绿化,树影婆娑,视线下移,黑车中坐着三人。
科瑞手肘撑着车门,侧脸眼神慵懒但直盯着上方发亮处,柯蒂坐在驾驶位,手里拿着资料,眉头舒展。
通过对瑞弗近期的追踪,以及相关场所的询问。在快半个月来,他们找到了狄夫尔。
“狄夫尔,在港湾施行过多次盗窃,目前是在圣心大教堂的牧师学校任职地理教师,游记作者。”
巴洛应声,靠在后座上打呼噜,头上的喷漆墨绿头发被剃成干净的寸头,但那股无所事事的样子还是没有变。
科瑞接过资料,两人都默契的没有理会,只是柯蒂传过一丝疑惑,这也能睡着。
看着一页页的资料,这个面上文质彬彬的人,实质上是个无恶不做的人。
偷盗成瘾,上一秒从警局保释出来,下一秒因为嫖男妓而被拉入教会灌药——俗称心理矫正,在这之后才遇见瑞弗。
他面无表情,心里看着一行行事情发生的日期,在照片里的狄夫尔也一样和他面无表情。
科瑞:“a国人,尘奴?”
柯蒂:“是。”
不知何时,巴洛醒了对着狄弗尔的照片细细端详着。“这人是个地理教师?”
“瑞弗的消息有吗。”,他还是忍不住问。
“她不会是一个会因为所谓爱情不顾一切的女人,别担心”,科瑞这样说着,说来也是奇怪瑞弗在科森竟然像是失踪了一般。
科瑞出声罕见的带着安慰,他挑眉看着面前人的样子堪称慈祥的样子,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也见过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天堂和地狱往往都是交织的,没人知道一朵花背后藏着多少虫卵。
科瑞:“这批货的消息是绝密的。”
科瑞一出声,三人都瞬时明了。
这个人确实是无恶不做,可是凭借一个地理教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数量庞大的武器,为什么只有这个人能够查出踪迹,剩下的人呢。
他继续翻看那些资料,想要从狄夫尔的国王经历中看出什么端倪,皱眉没有继续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巴洛从科瑞的手里顺了资料,嘴里不清楚的吐着脏话。
柯蒂正准备开门下车,却听巴洛问到,“你确定他房子里面没有武器?要是进去被射成马蜂窝怎么办。”
“我做事比你有谱多了。”柯蒂用讥讽的眼神扫了一眼他,科瑞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开门下车。
远处的楼上,狙击手正抽出枪械,对着房间那悠然后仰的头颅。
巴洛看科瑞没有说话,扭头看着柯蒂步步生风的样子,一副哀怨女鬼的表情。
科瑞:“你两怎么能背着我密谋呢……”
柯蒂:“等会儿,人就会到。”
科瑞适时的打断正在解释的柯蒂,抬手示意两人放缓脚步,他走在两人前面。
那道门没有关死,漏出一丝缝隙,光从里面泄出来。
狄夫尔被警察拍摄的照片不合适宜的出现在科瑞的脑海中,他停顿了片刻,打开门。
墨绿的西装泛出光泽在黑暗里格外显眼,狄夫尔却撇头看向窗外,飞鸟划过。
那股异样感像草灰蛇线攀在科瑞心头,那些地毯上的枪械将两方隔开。柯蒂讶异的面前的场景,犹如祭祀般,狄夫尔正坐中央。
狄夫尔:“你们来了。”
他用一种陈述性的语言说,丝毫没有示威的样子。
科瑞面色平稳,坐在正对窗户的椅子上,姿势随意掏出烟丝,柯蒂一直盯着面前的场景,巴洛眼睛都瞪大了。
狄尔夫终于扭过头,他抻了抻肩膀,面带微笑。
巴洛:“我……靠”
巴洛跟在科瑞的身后,嘴巴不过脑子,看着面前的场景,觉得对方就是邪神。
科瑞慢悠悠的开口,“你等我们,就是想给我们看这没意思的东西。”
他没有被激怒,反而用一种文邹邹的语气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能懂。”狄尔夫看着那些枪械,眼里透着敬畏。
这种感觉科瑞觉得很别扭,他说不清是敬畏多些,还是畏惧多些。
科瑞:“噢?你很难懂吗,一个极度的变态扭曲者,一个面上的地理学家背地里却是有着偷窃癖的人,一个老态龙钟的……伪装者。”
科瑞看向他,一连串的揭示犹如最利之剑刺向他的皮肉,那些奖章大部分都是用锡纸或者是铜弄的,远处看还挺像样,上面扭扭曲曲,笔画不连续的雕刻着生命之树的图案。
奖章的后面垫着一张传统的罗伯特.弗拉德设计的传统人体微观世界,在人体的头颅,四肢上有很多暗红色的尺寸标记,典型的种族主义者。
狄夫尔眼神开始变得动荡,他极力的想要压着嘴唇的颤抖,嘴里欲言又止的迸出,“你……你”。
科瑞厉声打断却又带着嘲讽的语调:“我说的不对吗。”
他满目的愤怒似乎黯淡下去了,连同那份内在的光华都飘走了,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又喃喃到,“对啊,一个伪装者。不过,你们想要的在一个伪装者的手里。”
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部分,为什么明明应该不翼而飞的武器偏偏出现在他的家中,以一种迎接的方式。
柯蒂用眼神示意着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出言阻止,科瑞却抬手,“狄夫尔,你这又是何必呢”
狄夫尔照片里的面无表情绝不是那种坏事做尽的无所畏惧,而是一种凝视,对于规则的优越感,自认其高的优越感。
科瑞缓缓开口,风变得越发的大,风衣衬衫被吹的翻飞,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怜悯,直直投向狄夫尔那双明亮但是疲惫的双眼。
“你总是用人体微观图审判自身,并且自认为自身的品格,处事,完完全全是无可挑剔的,你是一个地理老师,出入境显示你去过很多国家,你想暗示试图追查到这件事的人,这批货是你偷的,那些无名的罪行是你做的。狄夫尔,这些罪名一旦认定,你就被毁了。”
这个用词很微妙,被毁了,从科瑞拿到材料的时候,所有罪名认定时间,包括猥亵,偷盗,都显得很刻意,就像是一个被安排好的计划,慢慢的等待三人上钩。
狄夫尔那些无所畏惧,不堪一击,那副等待的样子,完全就是被坠崖前的呆滞,科瑞在试探,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无论是谁,都一定是赫默的劲敌。
可是没成想,狄夫尔却激动的站起来,他目视前方的三人。
狄夫尔:“这是荣誉!我想要荣誉,有什么不对!”
狄尔夫走过很多的国家,见过山川河流,见过即使是面对着血腥重重的庞大世界,面对着陋室依旧面带笑容和坚韧的女性。
可是,他手中的笔记却是毁坏这些美好。
他是扩张的倡导者,他一笔一划模仿者统治者的笔触,将这些划分。
科瑞起身,笔直的走向狄夫尔。
巴洛像是好奇一般,想要跟在科瑞的后面,正好挡住狄夫尔看向门外的视线,柯蒂依旧在原地不动声色,兜里的手却紧扣着枪械的把手,听着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
科瑞:“你说这是荣誉,可是没人看得起你——尘奴,你清楚的知道,有人想要你顶罪借着荣誉之名。”
科瑞看着面前人堪称悲伤的过分的表情,狄夫尔的呼吸变得急促。
科瑞语气越发缓慢,把真相的气球扎的破碎:“其实你一直追寻的是自由,而不是权力,是发现了永不得自由,才会转而找向那看似无所不能的权力。”
科瑞的语气变得格外的蛊惑,他俯身棕色瞳眸和狄夫尔的慌张渴望印在一起。窗口将他高大而瘦削的身材框在其中。
科瑞:“告诉我,是谁偷换了你心中的信仰,让你变得如此肮脏。”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弱小,两人的交谈声堪称细语,身后柯蒂的目光变得疑惑,正准备上前。
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无数黑影涌入的同时,发出嘭的一声,狄夫尔倒地了。
长而飘逸的黑发划过她勾起的唇角,远处的狙击枪利落收回,那并不是赫默安排的人。只剩一抹背影消失在风中,杂乱的建筑再次回归于平静。
科瑞的脸上溅上了血液,就像无声的愤怒的绚丽装饰,他蹲下看着狄夫尔。
风再起时,科瑞垂眸缓缓擦过脸上的血液,大衣的颜色被血沁的暗下去。
紧接着他站起来,朝窗口看去。
背光中柯蒂并不知道科瑞的脸上露着笑容,面前倒下的狄夫尔终于倒在了他梦寐以求的枪械中。
当狄夫尔倒下的那一瞬间,科瑞恍惚觉得死去的人或许不止他一个。
……
赫默:“我说过叫你盯紧他。”
赫默略显忧愁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他并没有对手,一王一后互博。啪嗒一声,他转头看向柯蒂。
柯蒂:“情况紧急……我”
出乎意料的是,这批货完美无瑕,当时被窃取的硝油也被填装的满满当当的。赫默知道狄夫尔身亡的消息第一瞬间的反应就问,“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嘴角挂着笑容,像是好奇但是更多的是嘲弄。
柯蒂没有说话,他的内心也晃动不止。如果狄夫尔是一种写照,他害怕看见自己,那些话语他也听出一些端倪,信仰,追求会使人崩塌,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压抑。
这个时代的信仰并不带着纯粹,是一种异化的产物。
没有人配得上高尚的梦想,最平凡的生活,水深火热才是常态。
赫默他并不觉得好奇对于科瑞和狄夫尔的对话,因为就科森来说,在航运这一块a国并不能与之匹敌。
整批货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至少说明一件事,对方的惧怕,何况货已经全然到手了,这就足够了。
商人会计算利益得失,但并不会知道,所谓的不计成本才是最可怖的,更何况对方是一个他绝不会想到的对手。
科瑞在床上整夜未眠……
亨利,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就是在那样的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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