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来自

作者:棽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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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1.


      “这什么玩意儿。”

      京局派人过来的速度堪称坐了筋斗云,比大家预计早了两小时,上一秒你好你好欢迎莅临,下一秒就开始拿着手里的检测报告研究起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专业术语。

      随行专家要来得慢一些,陈兰生作为跟着带教的凑数人员之一,看见写着的成分两眼一抹黑。

      里面有跟她当初没吃完的药瓶子一模一样的东西,丙戍酸钠一次性剂量太大应该会直接痴呆或者神志不清,用来抗癫痫的,但是状况严重就用来给精神病人吃。

      碳酸锂是为了稳定躁狂情绪,她当初统共就吃这两种,那么多扛抑药物,报告成分里面用来治相关疾病的恰好就是这两种。

      陈兰生凝着脸,坐在会议室后面掂量着给骆任年发消息。

      师父的脸色也突然沉下来,他从业多年,辩护的被告里总有几个精神病人,就算不懂专业用药,也知道这些精神病发作的后果。

      更别说还有人突然失踪,隐患晚一天解决,居民就多一天惴惴不安,而为了自己的安全和恐慌得到抚慰,或者纯粹的流量,有些不安好心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在座的人都再清楚不过。

      【这不是你的责任,别太担忧,安心上课。】

      港大的学位课程不能免修,两年半的时间很紧,加上这些案助工作,她的时间几乎是挤出来的,学业为重,这个案子她没办法一直跟在骆任年旁边看全程,她什么都不会,所以也不能站出来说。

      她有再大的本事,现在也只是一个学徒,不应该认识那么多事物。

      “……得送去戒毒所。”

      前面的人窃窃私语,如果无心,会听得不太清楚,陈兰生只捞着这么小半句。

      混合反应不可估量也没有办法逆转或痊愈,死的那三个是已经吸食很久了,一船的人身份都没什么关联,几个月,几年,这还得再看看,还没死的只有一个身体健康,在审讯室问话的时候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失踪的在登船之前还见过,登船之后人就没了影,除了监控死角,其他地方都查过,什么也没有。

      上飞机的时候难道没人看出异常吗?

      “同一天,但不是同一个航班,行李也没有异常,反应也都是正常人,人少的时候安检本来就会松一些,但没有放低警戒。”

      总会有这里松那里紧的时候。

      “港案发现的时候,支队同志在机场截获一瓶药剂,数量很少,时间恰好是案发以后起飞不久的回陆航班,咱们有人在那边审了,过会儿来联系。”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种不能拿来当做依据的第六感消失的时候,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有个学生要跳楼!”

      人力紧张,本来做这种抽丝剥茧的案子就抽不开身,骆任年说:“让兰生跟着去看看。”

      陈兰生下一秒收到消息,骆任年已经帮她请好假了,下午都是水课,基本是为了大陆的学生练英语听力的,她不去上也没事。

      陈兰生冲众人微微点头,她瞥向座位的视线一顿,然后什么都没说,插着手兜脚踩恨天高跟着出警去了。

      “我也去吧,在香港发生的案子,警署的各位要熟悉一些。”

      ……陈兰生听见熟悉的声音马上停住,等许愿的脚步跟上才继续走。

      “大陆出警都要辅警跟着,阵仗可大,一出现那个讨厌的警报旁边所有人都开始问怎么了和什么事探着脑袋当评论家。别说第二天,只要够劲爆,下一秒被人拍到网上,再下一秒媒体就来了,香港怎么没这么夸张。”

      许愿跟她同时拉开车门,抬眼问她:“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媒体早点来不是好事吗。”

      “香港人力不足,暴乱时常有,学警有时候都会抽不开身,大律师听说也才几千个,对吧?”

      陈兰生点了根烟,看见目的地在一个学校天台,躺在座位上去看窗外。

      “现在的媒体吗,”火星渐燃,油机被她收回去,干净的指甲夹住近烟口处一滑,撑在皮质的扶手边:“许愿,你记不记得,以前还有人叫他们新闻人,还推崇着什么狗屁真相。”

      “新闻人早就被新时代的口水淘汰了,许警官,我劝你别把所有事情想得太美好。

      媒体只是媒体,新闻系的学生敢说这他妈是梦想吗?

      狗屁,说出来不被人笑死,谁不是哭着因为法律落榜被调剂到这个‘没前途’的破学院,想当新闻人的敢说自己是为了真相追梦吗,我只会跟你赌他什么时候倒退回像高中生一样,理想破灭感觉人生无望。”

      陈兰生不是真这么想的,她自己和那帮躲着因为不想被嘲笑而沉默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时运和天赋让她看清自己必须往深处一点都不犹豫地大步走,头破血流,脚踩荆棘,临死也要爬着走。

      但是她得这么告诉许愿,毕竟一个人一套说法,她看得出许愿这人太实诚了,能想象她几乎是抱着不死不休,不休必死的决心在堂前宣誓,穿上这身衣服,她想让许愿活着,她去开辟的路里,需要许愿这样的人在坎坷被踏平后拿后半辈子传播。

      她自私自利,想当唯一的英雄,在陈兰生眼里,许愿的使命,是活过前半生,公安大那帮人和前面还没下场的人都没出来说话,年轻人逞什么没到火候的能?

      她觉得自己不一样,她知道自己隐约不太一样,早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新人。

      许愿果真不说话了。

      她还没有调到京局的资格,只是人手不够被借过来用,因为陈兰生说得对,很多小事在调查方面没有轻重缓急,更大的事非得走一套流程上报才能有援手,或者一直等,等着等着就没音了,找个理由草草结案。

      她不能说这种话,也不应该说这种话,她还有一点点想要反驳的心,她得为了这点心留下,等到可以反驳的那天,毕竟这世道就是这样,就是得等,等到你死都没结果,等到可能过了几百一千年才有推翻错误的希望。

      再说了一条生命,年轻的,还有无限可能的生命,哪怕一百里面有九十九个人听不进劝说,最后还是选择死,一千个,一万个里,只要有一个人扛过来了,只要那个人活着,她们做的一切就有价值,有些事情不分大小,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大小又不是结果来确定的。

      她觉得值得,为这个看不见的结果去争去抢,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沉默,为了等到可以去响应一个牺牲者的呼唤,值得,谁知道被救下来的那个人会不会成为惊世之才。

      陈兰生的眼光像淬了毒。

      “我总是觉得,人得允许一切经历出现,不应该做……那么极端的事。”

      最后一个红绿灯,许愿按住手刹,跟着前面带路的警署车冲了过去,听见陈兰生在这个场景里说出的最后一段,让她此生难忘的话语,更像兰生她自己的一种,想要冲到最前面去的一种,早就准备好孤立无援的预料和诀别书。

      “性/侵/犯也要被允许吗?许警官,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为了一己私欲,都没有原则,都真的这样做,你肯定不同意吧。”

      陈兰生瞧着她,抵着舌尖懒散地笑。

      “许愿,接下来和你说的,别往外传,否则咱俩都没好果子吃,因为你听见了就是同谋,共犯,以后的帮凶。但是为了你以后不要学今天这个想不开的倒霉蛋,你可以瞎听一听。”

      “男人只会心疼男人,甚至有些人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心疼这个词,最多叫感同身受,一杯酒下肚就是兄弟我懂你。所以女人也只会心疼女人。可是一些恶毒到不足以弥补的方式呢,该被接受吗,以后连说都说不好的人生,为什么要心疼。”

      “我们提前情绪提前得太早了,所有事情都想提前,第一,优先,跳级,时代湍急不是时代的错,不是土地的错,出头要尽快,要趁早,老东西们这样说,另一堆也不知道到底是同伙还是敌人,又借着年轻的名义压制住。还是说,是正好趁着好压制的时候压制住。然后呢?一句脆弱一笔带过那么多承受不了的血泪就结束了?许警官,你敢说为新时代赴汤蹈火的人脆弱和愚蠢吗?”

      “可他们就是用这两个词毁掉本该拥有的百家争鸣,还仰天长啸说怪后世再无?你说好不好笑?”

      “敢说的还有谁,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敢说,到底要浪费多少人心甘情愿牺牲来成就土地辉煌的锐气才能罢休?保护环境就是仗着环境沉默而毁掉再轻飘飘地说一句真壮观当艺术品看吗?”

      “可是那样的话,到底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呢,报应不会在我们能想到的时间来,但是那会儿我们大概率正在得意于自己的天才创作。”

      “前人说过所有话,为什么下一个年代的醒悟和改变却要那么久,真话被混在一堆玩笑里,以后的心疼变成现在被心疼者的痛苦和‘心直口快’的人治不好的病症,还指望病症的遗传者乐观?开什么玩笑。”

      “父亲原本的存在,难道不该是为了让孩子有走下去的勇气吗,不是为了像母亲带来情感那样成就无关性别的新时代吗,所以到今天,哪怕角色相换,哪怕一直以来就有问题但在时代看来又是大势所趋的性别印象相换,不该也被全盘接受吗。”

      “有些人,该快的地方又装傻让它止步不前乌龟挪动了,反正理由总有那么多,千万个里总有一个是自己的身不由己,大众占卜狗来都能对上一条爱听的好运,哪天说它未来能吃巧克力你信还是不信,别人都信了你信还是不信?还是闭嘴?谁都有错误,显而易见的错误,为什么不改又不想承受失去自己虐待和逼迫的生命的后果?”

      “许警官,允许一切发生的前提是允许一切代价和结果的发生,可能这个逻辑也不太对,但你们每天面对最直观的死亡,最常说的话,不是节哀吗,而且就算你说千百遍,他们的悔恨会减少哪怕一点点吗。”

      陈兰生想,自己不当一个文学家真是可惜,太可惜了,因为法庭上是不能像tvb那样装逼的,只能用一点点花言巧语的手段让证人自相矛盾暴露隐瞒的事实,大家都是就事论事,庭审过程就那样,不是律师的责任就是不能多说,不是警察的程序就是不能插手,这是很严谨的,有规则的一套已经完整的基础体系,谁打破谁就是找死,自断后路。

      “但是你们的存在,始终都有意义。许愿,有些话,只能听,也是因为迟早会被改正和推翻,总有人会因为失而复得改正的,只是你得早点儿看见和接受那么多没想到的恶。”

      陈兰生先下车了,留下许愿一个人在车里缓冲震撼了很久,瞳孔再聚焦时,她开着疾跑下了车,她想看看陈兰生到底是怎么让人活下来的。

      对,她一点都不怀疑那人会不会有危险了,她只想听听陈兰生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话术,她这会儿还觉得到底是个比自己多吃几把盐的超前沿女人,当时人家身份证上的年纪她看都没看一眼,只当她单纯不想告诉一个陌生人真实信息,非常具有反诈意识。

      陈兰生就像狼人杀里的预言家,她在,她得到大家信任,所有角色都可以无脑躺赢。一旦她死了,只能闭嘴不再说话了,所有角色都开始互相猜忌,因为鲜少有人可以在矮子里面拔高个。

      或者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某个假装的狼人给诓骗了,因为假话有时候是比真话让人深信不疑的,这种斗争和角逐,全靠自称的人们用什么样的话术和逻辑证明自己最可信。

      陈兰生,是那个毫无疑问的,天生的预言家。

      怎么就不能把这人的脑子分给自己一点点呢?

      苍天啊,你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这姐姐烟瘾也太大了……她不觉得陈兰生的烟盒昨天三根今天一根是因为3减二等于一,她真是想问问陈兰生你不怕死吗,一边说这些未来可欺的大道理一边透支寿命。

      如果被许愿知道陈兰生谎报年龄其实才奔二,比自己都要小大概一届,她也许会更加欲哭无泪恨不得重开,但只是恨不得,陈兰生有的是办法让她愿意活,人家可是得到鬼门关守门人亲传的。

      许愿哭嚎着跟前面还没上去的警察一起爬到楼顶,听见非常恐怖的“吱呀”一声,然后大叫一声非礼勿视捂紧眼睛跑进去,跟在另外两个人后面进去,赶忙转身反锁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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