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跟班破我道心

　　阳彦眨眨眼，伸出自己黑漆漆的脏爪子，心有所感，转头看向玄殷的衣袍。
　　边角位置果然留下几个黑指印，他顿时愧疚地垂下脑袋，乖乖把手抻进水里。

　　玄殷视线已经移开阳彦，投往远处那座群烟缭绕的山峰，他此行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祁仙山最高处的断崖。
　　以往仅凭他一人，御剑的话不出半日便可到达，可现在他身边还有阳彦。

　　玄殷默默叹口气，目光重新落回小溪边乖乖洗手的阳彦身上。
　　这家伙只是寻常人家的百姓，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修炼了。
　　只怕贸然载他御剑，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待会儿我们还有事做。”

　　玄殷自袖口掏出几枚灵果，走过去放到阳彦面前，顺势坐到阳彦身旁还算干净的石头上。
　　他倒是一点也不吝啬将这些灵果拱手让人，谁让他空间里有一颗灵果树，一年四季硕果累累，吃不掉送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

　　当然，既被称作灵果，它的功效自是有过人之处。
　　普通人吃了可以增强体魄，修仙者吃了用以补充灵力。

　　恰好这段时间小橘住在他空间里，能帮他消灭掉一些，至于剩下的……玄殷一股脑拿出十几颗，全都摆在阳彦面前。

　　后者洋溢着惊喜的笑容，即便他现在脸脏脏的，面颊有几道用泥巴划出的痕迹，却依旧遮不住那漂亮精致的五官。
　　如琢如磨，鼻梁挺直，红润薄唇扬起灿烂的弧度，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门牙，如同一束暖阳，令人如沐春风。

　　阳彦深棕色的眸中映出玄殷的轮廓，他满怀希冀地眨了眨眼。
　　“这些哥哥都送我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阳彦笑得更开心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抱着灵果乐滋滋啃起来，一脸享受。

　　果肉含在嘴里，阳彦偏头冲玄殷含糊不清道：“哥哥对我真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比水煮馒头好吃多了！”

　　玄殷：“……好吃就多吃点。”

　　他终日辟谷，修炼之前也只是喝喝露水，吃点仙药，对人间的馒头没有概念。
　　不过初到灵界时，他从别人的饭桌上见过馒头，那是用面团制成的东西。
　　那东西煮水……玄殷抿抿唇面露难色，他根本想象不出有多好吃。

　　可想而知，阳彦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阳彦虽然说着话，却一点也不耽误他吃灵果的速度。

　　不多时，摆在身边满满当当的灵果，已经被阳彦风卷残云，吃得七七八八。
　　他手上抱着的，是最后一颗灵果。

　　末了，阳彦还意犹未尽，呆呆仰望玄殷。
　　“好吃，哥哥。”

　　玄殷已然起身，目光落在阳彦手中的灵果上，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说。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玄殷，也不由被阳彦这般速度惊呆住，他头一回见到如此能吃的家伙，那可是整整十几颗灵果，他一颗就能吃一天。
　　这家伙却……这是饿了多久？

　　想到这儿，他对阳彦又多了几分同情。

　　沿着蜿蜒小径深入，两旁树木丛生，茂密的枝叶几乎挡住头顶所有光线。
　　只有几缕阳光透过斑驳叶隙，投入林间，宛若洒下一片金色光辉。

　　四周落叶不止，秋风瑟瑟，混合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一同扑面而来。

　　阳彦不自觉抱紧双臂，缩缩脖子。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阳彦小小拽了下玄殷的衣袖，好奇问道。

　　玄殷从空间里拽出一件黑色纹锦披风，丢到阳彦手中。
　　“我们要去山顶，穿上。”

　　阳彦没有第一时间穿上，反倒撩起小节布料，凑到鼻尖，勾起餍足的微笑。
　　“是荆芥的气息。”

　　荆芥？

　　玄殷不解看过去，视线往下，茫然扫过那件披风。

　　这家伙鼻子这么灵？怎么他就没有闻到？
　　这件披风在他空间里存放许久，这几天入秋他才打开过箱子。
　　至于荆芥的气息……兴许是小橘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那箱子当猫窝了，从它身上带过来的。

　　两人一路步覆不停，终于翻过山头，赶在天黑前到达祈仙山崖。

　　周围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几颗硕大的巨石垒在一起，经过漫长的演化与雨水冲刷，表面逐渐被打磨得光滑。
　　被人用遒劲有力的笔触写着几个大字：祈仙山崖。

　　头顶鸟鸣声此起彼伏，两人慢步至山崖边那颗唯一的松树下，旁边便是那块石刻。

　　玄殷环视一圈，别说个人了，就是只蚂蚁也没发现。
　　况且这一路上，通讯符也没有任何响动。

　　玄殷不放心，还是扯下通讯符，点亮屏幕。
　　他找到与小太阳的聊天框打字。

　　【［玄］：我到了，你在吗？】

　　然而这条消息发出去，却像石沉大海，对面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连头像都是暗灰色的。

　　隐隐的，玄殷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

　　没等他弄清楚情况，旁边呼喊声蓦地打乱玄殷的思绪，他回头，赫然看到山崖只露出半截身子的阳彦。
　　瞳仁骤然紧缩！

　　他眉头深锁，眼底染上一股郁结之气，旋即上前揪住阳彦衣领，把不断下坠的人拽了上来。
　　“没事跑崖壁上做什么？”
　　本就心情不好，玄殷语气凝重，凶巴巴警视阳彦。

　　后者委屈低下头，小表情泄了气，小心翼翼凑近他。
　　“我……我只是好奇山崖有多高嘛，哥哥是在等什么人吗？”阳彦歪歪脑袋。

　　玄殷点头：“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

　　于是，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两人站在崖边等啊等……

　　然后……

　　他们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一滴晶莹露珠顺着松树针叶滴落，打在阳彦眉心。

　　阳彦裹着身上那件单薄的黑色披风，脑袋几乎埋进里面，身子颤抖不已。

　　山崖上的风冰冷刺骨，如同一把尖锐的匕细细摩挲着脸颊、脖颈。
　　这一刻，阳彦忽然很想念家里那一碗热茶……再不济，热水也行。

　　他不确定地转头看了看玄殷，见对方依旧挺拔如松地站在那。
　　只是那张无可挑剔的俊颜已经完全黑下了下去，目色深沉，没人知道玄殷在想些什么。

　　直到头顶有凉凉的东西落在阳彦额头，昏昏欲睡的他一惊，下意识朝眉心抹去。
　　“哥哥，已经一夜了……哥哥在等谁啊？”

　　玄殷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握着通讯符的手骤然收拢，指节根根泛白。

　　通讯符的屏幕还亮着，阳彦偷偷朝通讯符瞥了眼，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那界面正是与小太阳的聊天界面，在这期间，玄殷发了三条消息，对面竟一条也没回。

　　玄殷咬牙切齿，他压着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蹦出来似的，一字一顿道。
　　“等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们回去吧。”

　　想他玄殷在仙界叱咤风云榜多年，没想到来到灵界，竟被一个灵界陌生人给骗了。
　　更可气的是，还被那人放了鸽子！
　　简直十恶不赦！

　　玄殷转身冷着脸，又顺手丢给阳彦一件披风，除了纹样不同，布料颜色尺寸几乎与上一件一模一样。

　　他没多做停留，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他郁闷的地方。

　　谁知他才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有一道略微发抖的声音叫住他。
　　“哥哥不再等等吗？”

　　杀人诛心啊！
　　还等？再等怕是没等到人，自己就先冻死了吧？

　　当然，玄殷有灵力傍身，对于他这样修为的修仙者来说，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阳彦……他是凡人之躯，再等下去只怕真会出事。

　　闻言，玄殷停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闷声道。
　　“他不会来了。”

　　说罢，玄殷大步流星，朝来时的路往山下折返。

　　只是玄殷没注意到的是，阳彦藏在双层披风下的手，正紧紧握着一块通讯符，屏幕中的聊天字样露出些许。

　　【［玄］：我到了，你在吗？】

　　祁仙宗。

　　“大功臣回来了？”

　　门外，一名身着校服的弟子戳戳身旁昏昏欲睡的家伙，小声提醒。

　　后者如梦初醒，连忙站好。

　　两人前不久刚被玄殷教训过，又因态度问题被掌门拎进小黑屋罚抄门规，所以对于玄殷那张脸，他们异常熟悉。

　　“你快去通知掌门他们。”

　　两人说话间，玄殷已经走到门前。

　　那人忙不迭冲玄殷行了个大礼，语气处处带着敬意。
　　“玄、玄公子……呃那日之事是我们态度不佳，这便给您道歉了。”

　　玄殷正沉浸在怒意中，心想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跟那人见面，该怎么惩罚才好。
　　是该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还是逼迫那人道出实情，亦或是……

　　耳边踌躇声弱弱响起，玄殷这才回神，视线移到那人身上。

　　其实那天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致歉。

　　玄殷淡淡点头：“无妨。”

　　那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他躬下身，目送着玄殷步步走远。

　　不曾想玄殷身后还有一个人，穿着件与那张俊美精巧的五官完全不符合气质的黑色披风，好奇茫然四顾，步翼步翼跟在玄殷后头。

　　那人不解皱眉，摸摸后脑勺。
　　怎么还带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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