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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前尘乱盈升弃愚孝
院中棺材还未派人收拾,婴齐将万母如破手绢般掷入其中。万母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一摔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身体因太过疼痛,她颤悠悠扶着棺材吃力坐起。
还未发声训斥,只见婴齐复跨上马拉住缰绳,使马向后退数步,催促往自己冲过来,提起前腿踩下。
马蹄擦着万母身体落下,未伤一分一毫,她却被震吓得冷汗直流。好在马没有继续的动作,万母好不容易分几次吐完一口长气,又被拿着白绫过来的婴齐吓得连连后退。
万家父子闻声而来,看到眼前一幕不敢上前阻止。婴齐手拉白绫,绞着万母的脖子:"刚是我大意了,你想用白绫勒死盈升,我该成全你。我在那儿一直不出声,你就真把我当死人了是吧?"
万母拉不动白绫,脸涨如猪肝色伸手转向夫儿求救:"救……"
婴齐控制住力,扭头对万家父子笑:"我知道的你们这种人心里在想什么,想救又不敢是吧。她先去给你们探路,一会儿就轮到你们别着急。"
万母的手始终不肯放下,婴齐恶劣道:"你的命在我手里,竟然向他们求救你太好笑了。信不信今日我弄死了你照样有办法脱罪?"
说罢犹嫌不痛快,对万氏父子道:"一万金买她的命,你们是否愿意替我作证她死于自尽?"
父子二人眼神交接片刻,由万父上前表明态度:"我妻性命与小女性命全由女公子做主,请您自便。"
得到婴齐的承诺给钱的日期,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婴齐对万母道:"看见了么,昨日你因利益弃了盈升,今日他们也会因利益弃了你。盈升的好你一点不念,全心全意为两个贪生怕死的白眼狼,这不是你的惩罚是福报。最后我也给你一个选择权,你死不死,若死,我可以成全你一片慈母之心。"
万母费力摇头:"我不死……"
婴齐又问:"你死了,你儿能得一万金,真不死?"
万母睁大双眼,困难点头:"我不死!"
婴齐嫌弃的将手松开,任由万母狼狈倒在地大喘气:"你果然不想死,张杜二人的为难我可没答应过会替你处理。盈升想你寿终正寝,别无其他死法。但你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他想拿你换什么好处我就不知道了,这是你偏心眼的福报,你的好日子拭目以待吧。"
万母蜷缩在棺材里,万盈升将所有看在眼里,面上滚下两行泪,第一次真正看到母亲袒露的脆弱,所以对过往的假意她更无法原谅。
由十穗搀扶着,万盈升磕了几个响头,辞别万母。天已大黑,十穗去找灯笼,婴齐为万盈升换衣裳。如同往日在家时那样,合围、绶带与荷包一个不缺。十穗正要问何必如此破费时,婴齐已将一套衣裳递过去:"天明就上船,送你们去禹杭,此地不宜多留。"
十穗知道禹杭甚是安全,不多问多想,立马换上衣裳。三人如同闺中普通女儿贪玩那样,在月色中出了门。
万盈升体力不支,吃了安眠的药物后劲儿没散,才出大门就觉身体发软。婴齐蹲身背起她,朝前方走去。
想到马,万盈升问道:"怎不骑马,要快一些。"
婴齐脚不停:"你自小产后体内血不断,马不稳当,于你身体无益。"
万盈升心虚道:"只是月信罢了。"
婴齐并未忽略她言语的担忧,宽慰道:"不用哄我,我与你同为女子,怎会分不清月信与生病。世上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张氏为人粗鲁好色,你只是体弱才染上了病。我们到家后,会有侯着的医师为你医治。离了脏货,你又无需操心别人,不出几日就会大安。"
万盈升自得了病只觉疲乏并不觉有其他,便对婴齐道:"治不好也无碍,只要你肯让我少走动多歇息就好,我瞧着一辈子用月事带也没什么不好。"
婴齐叹道:"何苦来,菩萨叫女人从血里哭声里出来,所以天性就又得流泪又得流血,可她没说过要让一个女人一直流泪流血。"
万盈升苦笑:"所以女人是最不怕流血流泪的。"
婴齐止住脚步:"因为我在乎,我不愿看到你流泪哀伤的眼,也不愿看到你拖着残败不堪的病体,你不该有这样的一生。
万盈升许久未答话,婴齐只当她累了,提步走时将步子迈得更小。
不知过了多久,万盈升开口:"此行一去,我再不想回到这个伤心之地。唯有书院后的那片桃林我割舍不下,它承载了我太多幻想与回忆。如今正是桃花烂漫时,带我去看一眼。"
婴齐转身,朝桃林走去,万盈升嫌慢:"怎么没马车,你怎会连这个都考虑不到。"
婴齐冷笑:"未免太小瞧我,我如何考虑不到这块。实话同你说了吧,若今日你死,我是要走回去的,就当送了你一段路,路上好排解忧伤。你没死,那便是让你丈量奔赴希望的路,只是我又不忍心你受苦才背的你。"
万盈升听言,冲婴齐嚷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死不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要看桃花,你跑起来!别和我说你没本事!"
婴齐稳稳当当快跑起来,万盈升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亮。
"跑起来!"
"再快一些!"
"还不够!"
她以为提高嗓门撕裂开声响会带走她的痛,以为奔跑而过带来的风会吹走的她的泪,但并没有。
婴齐敏锐捕捉到她心内的悲伤,后颈滴落的热泪更无法让她忽视。
知道她一向心软,婴齐开口盖住她万盈升的声音:"我最烦你装模作样的态度,还想要什么快说!说完看了桃花我们就走,还是你不想跟我走,你想去哪儿告诉我,我送你去。"
这几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万盈升压低声音哭起来:"婴齐,对不起。我知道我没出息,但我还想要我母亲活,求你了,你帮帮她。"
"可,你兄弟父亲的命保不保?"婴齐不耐烦道:"一次性说完,我耐心用完就把你丢在这儿回家去睡觉了,阿粲还等着我呢,明日我可答应了带她去看爬山放晦气。"
万盈升思虑许久:"你能保就保……"
婴齐长吸一口气,咬牙道:"知道了,如你所愿,他们谁也不会死。"
万盈升靠在婴齐的脖颈处,终于不再有忧虑:"谢谢你,我再没有别的要求了,可惜天快明,要赶船我看不到桃花了。"
婴齐笑道:"哪儿的话,天什么时候明我尚不能决定,船什么时候开那可是我一句话就能搞定。不过嘛,天明前的桃花,你必能看到的。"
话一说完,十穗因疾跑不惯跌了一跤,手里的灯摔出去老远。
婴齐关切道:"有没有事,别管那灯,到家了我给你买新的。"
十穗抓住婴齐伸过来的腿借力爬起来,自责道:"我看不清路了……"
婴齐笑道:"你们两人真是好笑,这又是哪儿的话,看不清路能怎样,我难道不会为你引路?"
十穗还是自责,婴齐将背上万盈升的双腿并在一处一手拦着,另一手将十穗揽在怀里抱稳:"都别尖叫会损坏我听力,也别乱动,不一会儿就天明,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女公子,动作不好看也是会害羞的。"
两人乖乖的,万盈升还松了一只手让十穗揽住婴齐的肩膀借力求稳当。
天将亮时,三人抵达桃林。带露开得正好的桃花一朵一朵压在枝头,万盈升贪婪闻着花香。
不久后的桃林,有两个女孩子沿着泥土小径跑,她们身上的衣裙、绣带随动作与清风飘着。在桃花树下,娇娇妍妍煞是好看。
身后不远处跟着另一个女孩子,怀里抱着一截桃枝,只因为那两个女孩子说想在另一处住所也能看到京中桃花。
春天最是好时节,人间想重来的事,都来得及。
三人于第一束阳光照在大地时上了船,一路顺遂,平安抵达禹杭。路程中万盈升两人事事好奇,将船与江问个遍。婴齐能答的耐心解释,不能答的请人进舱教学。
一日有男子为婴齐送信,找进了屋子。万盈升不知会有男子过来,开着大门在屋内晒衣裙,见到时避之不及,慌乱之中与十穗两人倒是出了不少丑。
男子急忙转身致歉:"亲娘诶,俺忘了少主咋交代的了。娘子赎罪,俺啥也没看见,饶俺一次。"
万盈升还未答话,他已跑远了。
这事万盈升自没提及,只因那男子运气不好,刚跑出去便遇到了婴齐。
婴齐瞟他一眼:"下船后所有跑马送信的活儿你干,她们是女孩子有很多不便,下次注意,再这样我可不敢带你进京。"
男子低头答是,夹着尾巴走了。
万盈升隔着窗看到婴齐的做法,心有余悸。
请医问诊一段时日,万盈升和十穗身上都已大安。下泉学宫还有几日便有招生考试,婴齐为万盈升买足书籍,让她重新试一次。
五月时,婴齐留下二人在赵家,要重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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