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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
叶伽特意在梁颂年进屋去安置从饭店带回来的几道菜时,把自己那盘卖相不那么好看的饺子给藏进厨房,但最后还是被梁颂年看到了。
“这是你自己包的?”
叶伽虽然不是很想回答,但还是点点头。
“看着...不错。”梁颂年笑着说。
他这话不诚实,叶伽伸手想去夺,下一秒就看到梁颂年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叶伽张大嘴巴看着他:“你...”磕磕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
相比于叶伽,梁颂年倒是淡定多了,他一脸认真品尝的表情,咽下去后再次评价:“真的不错。”
“第一次包?”
叶伽说是,“卖相不好。”
“但味道可以。”
这话不假,叶伽先前已经吃了两个,的确只是观感太差,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过还是谢谢梁同学安慰我。”叶伽说完拿过他手上剩下的饺子,心想着还是暂时放进冰箱,明早煎着吃当早餐吧,转身时,梁颂年整个人正倚靠在墙上看着她,眼角的笑意很深。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就是觉得叶伽同学脸皮有点薄。”
“我哪有?”叶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梁颂年依然在笑,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步两步朝叶伽走近,手指不知在屏幕上点了什么,叶伽在盲区,完全看不到他的小动作,抬头就看到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身体下意识往后退,手腕却被一股力拉回,耳边飘来梁颂年浸满笑意的声音:“叶伽,看镜头。”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此刻就好了,叶伽这么想。
梁颂年把手机举到叶伽眼前,不忘逗她:“叶伽同学的脸都快熟透了。”
可叶伽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末了才问:“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梁颂年没想太多,他既拍了就没想要自己一个人留着,“好。”
手机被她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亮。
窗外,烟花绚烂绽放,叶伽起初想自己跑去看,步子才迈一点,又想起站在自己旁边的梁颂年,她咬了咬牙,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往阳台那边走。
掌心有点痒,梁颂年身上穿着的那件墨蓝色毛衣,绒绒的毛,像只猫咪的爪子直挠人心口,叶伽低眸,嘴角浮起一抹笑,明媚浸润眼底,但再抬头,却又很快恢复平常。
“绵城今年的烟花真美。”她忍不住感叹。
“其实每年都很美,而且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很清楚。”梁颂年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每年除夕他都会站在自家阳台看一会儿,美好的东西总是令人向往,再加上姥姥总是对他讲起小时候姥爷为了哄他开心,逢年过节都会买各种各样的烟花放给他看。
“只是觉得今年的烟花格外美,或许...是因为太开心了吧。”叶伽轻声呢喃。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烧灼的气息,窗户被叶伽打开一条缝,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她没觉得难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晚风太凉,直冲脑门,让她浑身发冷,紧接着打了个冷颤。
“想不想去放烟花?”梁颂年看到了,抬手把窗户关好,偏头问她。
“现在吗?”叶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掌心来回摩挲着胳膊,好让自己暖和些。
“嗯,如果你想的话。”
她当然很想,“可是已经很晚了,路边还会有卖烟花的人吗?”话说完,叶伽侧身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上面显示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所以,你的答案是?”梁颂年像是全然没听到她的担心,依旧很执着的在问,就像是只想要她的一个答案。
“想。”叶伽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有些闪躲,但说话的语气却很肯定。
“走吧。”梁颂年只说了两个字。
叶伽还站在那里愣神,梁颂年已经走到玄关那里披上羽绒服,他回头没看到人,看到叶伽还站在原地没动,笑着重复,“走了,出去放烟花。。”
叶伽呆呆地哦了一声,几步走过去,踮起脚尖,准备伸手去拿挂在上面的外衣,就看到一只手先一步将那件衣服拿下来,叶伽内心没什么波澜,毕竟帮对方拿东西之类的事情再平常不过,可还不等她伸手去接,下一秒,那件衣服被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离她太近了,近到这样的距离都可以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他胸腔内平静却有力的心跳。
叶伽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似的,怕扰到此刻的安静,就连呼吸都放慢许多,她真的太紧张了,紧张到全身都像被一根绳子紧紧勒住,原本悬在两人之间张开的手掌也握成了两个拳头,掌心里都是汗,被指甲硌的生疼。
“走吧。”
梁颂年比叶伽要高出许多,他整个人往后退,叶伽眼前终于有了一点光亮,她始终低着头,却在他开门往外走时,快速抬眸偷看一眼。
相比于她的凌乱来说,梁颂年淡定多了,依旧面色不改,像是刚才不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而已。
或许真的只是随手而已啊,叶伽在心里说,说完就笑了,苦笑。
她总是会问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在梁颂年身上也看到她的情绪吗?可暗恋原本就是一场心甘情愿的冒险不是吗?
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不然就像那个有关金鱼的寓言故事一样,到头来一无所有。
梁颂年觉得叶伽今天怪怪的,虽然她以前也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发呆,但今晚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一个人过年的原因吧,他虽然懂这种落寞的感受,可至少他还有姥姥,总不至于在种本该万家灯火热热闹闹的节日里太孤单。
而叶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好像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儿,梁颂年不禁有点心疼她。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梯上往下走,叶伽跟在梁颂年后面,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心里装着心事又想的太认真,在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差一点踩空,好在反应快,安稳落地,走在前面的梁颂年听到动静忙转身查看,就见叶伽一只手撑在左手边的扶梯把手上,呼吸有点急。
“摔到哪里了?”梁颂年快步走到她跟前,一只手搀扶她站稳,另一只手则去查看她的脚踝还有腿的位置。
“我没事。”叶伽有些难为情地推开他搭在自己小腿那里的手,脸颊滚烫,“差一点。”
梁颂年没理会她说的,自顾自的查看完,确定真的没什么大事,才放下心,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烟花。”他说完就起身,叶伽甚至没来得及叫住他。
叶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还以为他这么晚要独自去外面碰运气,心里也不放心,正要起身就看到梁颂年快走到门口时转了个弯。
那个方向是地下室。
叶伽跟了过去,她从小就不是很喜欢这种逼仄阴暗的地方,虽然前面有梁颂年,但越往下走,越觉得身后好像跟着什么似的,偏偏这两天气温又低,早晚都有寒风,这会儿冷风更是一阵一阵的直往衣领里钻,偏偏梁颂年在前面走的又很快,叶伽不敢回头看,干脆跑着追上去。
听到脚步声,梁颂年终于回头看了,叶伽忙刹在原地,差一点就跟他撞上。
“你......”
叶伽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她不太想回答,索性岔开话题,“你来这里找烟花?”
梁颂年嗯了声,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拿出最小的那把,拧锁开门。
“我姥爷还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就会买很多烟花,每年都会剩下一些,他去世后,家里就没再买过了。”梁颂年抬手把灯打开,头顶中央有一颗泛着灰的灯泡,发着黄色的光,叶伽抬头看了看,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地下室的空间不大不小,里面摆放着的大多是一些用不上的杂物,角落放着一堆被灰尘覆盖的玩具,还有小孩子骑的那种自行车,两个车把上各有一把小彩带做成的装饰品,即便有灰还是因为头顶的那一点亮闪着光。
叶伽走过去,伸手去碰了碰自行车上的铃铛。
“这是你的吗?”
梁颂年正在对面的角落翻箱子,时不时还会因为灰尘咳嗽几声,“嗯,好多年了。”
叶伽笑了笑,蹲下身又去拿一个小车,一看就有些年代的款式,虽然表面有几处磕坏的漆皮,但保存的还是挺好的。
“怎么感觉这地方很像你的秘密基地?”叶伽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找到了!”梁颂年几乎和她异口同声,他抱着那个装着烟花的箱子走过来,问叶伽刚才说什么,叶伽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算是吧。”梁颂年把箱子放在脚边也蹲下身在叶伽旁边,他伸手戳了戳她手上拿着的那个玩具汽车,然后又去那堆玩具里随便拿起一个玩具,“以前姥爷在世,经常带我来地下室做手工,家里的玩具多的堆不下,我又不舍得扔,最后就都被姥爷放在这儿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点伤感,叶伽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因为他此刻的心情而感同身受。
“抱歉。”
梁颂年偏过头,笑了,“这有什么好道歉?只是有点睹物思人。”
叶伽点点头,没说话,安慰人不是她的强项,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会讲,她会做的只有默默陪伴。
“叶伽,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可以不要总是把抱歉,对不起挂在嘴边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会大到让你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管你面对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你自己的感受永远是最大的,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需要总是怕哪一句说错而招来什么后果。”
“而且,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没有谁值得你总是放低自己的姿态。”
“我也一样。”
空气仿佛被冻住,长长的一段话,让叶伽突然有些无所适从,想说的在心里斟酌再斟酌,最后只化成一个,“好。”字。
但即便如此,梁颂年好像也很满意似的,“走吧,去放烟花,答应过你的总要实现。”
也是那晚之后,叶伽才模模糊糊想起放烟花这件事是很久之前他就跟她说过的,但她忘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过她还记得,只以为这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而已。
可没想到他竟然会记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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