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之外，学会爱你

　　纲吉端过一旁温热的Blue Mountain Coffee，轻轻用咖啡匙缓缓搅动，看着白色的瓷杯。白色瓷杯上淡淡地绘着浅色的紫藤萝，杯口是六个弧度相等的圆弧，接连拼，就像花瓣一样绽开。两个弧相连的地方在瓷杯外部特意做出棱，不是很明显，也不模糊。杯口下面收紧，然后再扩出弧度。杯口下0.5厘米的地方，特意和杯口形状一样地镶上一圈细金边，杯底也有着同样的细金边。瓷杯的杯把很细，在上方和下方都镶上了金边，没有任何花纹的杯把凸显出瓷杯的漂亮。杯碟上也有着同样的设计，镶着金边，只是紫藤萝的颜色比瓷杯稍重一些。杯碟上细心放着两块方糖，咖啡比平常略淡，看来是注意到纲吉长时间喝咖啡，会伤到胃，但是还是比常人喝的要浓。纲吉看着深棕色的透明液体衬着白色变浅，顺着咖啡匙的搅动，起了层层的波纹。不是染上完全的白色，淡淡的却最为深沉，散不开的寂寞。

　　淡淡的咖啡香味随着咖啡匙的搅拌，与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一起，在偌大的首领办公室里飘散开来。咖啡独有的香味在办公室里飘散开来，淡淡的，却无法忽视。总是说喝咖啡最后尝出来的是人生，纲吉却只能尝出孤单，苦涩浓郁的孤独。勾唇扬起苦涩的笑，17世纪尝不到的孤独，在这里却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必需，如影随形般地无法逃离。他居然开始想念起这种孤独，不由得开始自嘲起来，他到底中了什么病毒了，居然会怀念这种痛苦的孤独。

　　——还真是……讽刺呐……

　　扬起苦涩的弧度，将咖啡杯举到唇边，轻轻啜饮。浓重的苦味溢满口中，浓重的苦味足以让没怎么喝过咖啡的人将咖啡喷出来，然后喝下不少的水也冲不淡。但纲吉连眉都未皱一下，反而享受地靠在椅背上，放松地将桌上的MP3打开，听着《琉璃湖畔》清扬的曲调。任由那无法消逝无处消散的苦，在口中回荡游移，浓郁之后渐渐淡去。却无法忘记那种苦到极致的味道，刚开始散开的时候希望再快一些，在逐渐散开到能明显感觉出来的时候却又不舍。醇香浓厚之下，是已藏不住的孤寂，隐藏在苦味之下试图隐去本来的面目。静下来才能感受到的独有的孤独，在无言的苦中，渐渐发酵浓醇。纲吉轻轻合上眼，回想起第一次喝Blue Mountain Coffee的时候，他受不了Blue Mountain Coffee的苦味，差一点把口中的咖啡喷到云雀的身上。然后免不了的又是一顿拐子，虽然是比原先好得多，但是被追得到处跑也是很累的。静静品尝着那丝丝缕缕的寂寞，不易察觉的痛苦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他的心脏，渐渐勒紧。敏感地捕捉到那抹淡淡的甘甜，轻盈地在苦中跳跃，时隐时现地飞舞。像是那些美好的过往，穿杂在痛苦之中，带来些许的安慰。回忆起继承之前，那些无暇的快乐，通透如同最华美纯净的水晶，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母亲永远天然的性格和笑容，父亲总是世界各地到处挖石油，他总是胆小怕事到普通的宠物犬都能把他吓到，九代总是慈祥地笑着逗着他玩。然后在他哭泣的时候，九代和父亲会跑过来，然后就带将他抱起来，父亲则是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试图让他笑出来，最后却让他哭得更厉害了。每次不是母亲急忙跑出来哄他，要不然就是九代燃起火炎，逗他半天才让他停止哭泣。

　　然后是蓝波，碧洋琪以及一平的加入，还有风太，以及那个魔鬼般的家庭教师Reborn，还有时不时会打来一个电话的师兄。虽然每天早上，Reborn都会用彭格列式的方法叫他起床，而且都是危险到很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而且不时还会有不少乱来的活动，最后辛苦到的只有他一个，而且在觉醒之前他可是只有被Reborn压迫的份。而且不得不说蓝波和一平有时候的确很吵，准确而言只是蓝波，一平只是在阻止，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而且不说蓝波很吵，总是在不分时候地玩，甚至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还胡来，然后说着不关他的事。虽然每次都会气得他几乎将牙咬碎，但是还是无奈地装作生气说他几句，也就了事。

　　勾起了轻快的笑容，欢乐取代了脸上的阴云，轻盈得像是湖面上跳跃的精灵。十年来他都未曾这样笑过，也有很久没有人看见他这样开怀的笑容了，久到他都要忘记了他原本应有的笑容。像是要把一生的笑容都在今天用完一般，毫不吝啬地将笑容在空无他人的办公室里，如同初开的花一般缓缓绽开。青涩之后是骄傲，骄傲之后是盛放，盛放之后是抚媚。口中突然一丝的酸涩，让纲吉纯净的笑容之中，掺杂了些许埋怨的意味。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14岁的时候，那个酸甜的年龄。

　　那年的夏天，他还是和过去的13年里一样，被人叫做废柴。无论怎样，他都是腼腆地笑笑，装作废柴的样子来掩盖，已经开始无法控制的他。被封印住的血统渐渐苏醒，彭格列血统里的冷静孤傲已经开始渐渐觉醒在他的血液里，彭格列历代的Boss血液里的高傲逐渐苏醒在他的血液之中。他能感觉到，那些蠢蠢欲动的高傲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已经开始渐渐制约住他。那样的高傲不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低头，不允许被任何人欺侮，还有一同被封印的超直感，都已经开始隐隐叫嚣起来。当Reborn来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最为扭曲的真相，那是最为噩梦的时期。他记得那时候的每一天，就如同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无法从脑海之中抹去。那些吵闹的光阴，那些痛苦的训练，那些残酷的战斗。每天早上都是在电击或是腹部剧烈的疼痛之中醒来，然后看着始作俑者满脸无辜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和始作俑者绊几句嘴，然后被始作俑者一脚踹下床。此后是胡来的训练，以及吵闹着等着他一起去学校的同伴，还有偶尔会遇上的笹川和他的妹妹。此后每一次残酷的战斗的前后，免不了的是非人的训练，然后是身上数不清的伤口。那是他们的年少，酸涩的时光，辛苦却快乐着，就像是金黄的柠檬，清新的香气和阳光的颜色充满了那酸涩之中搀杂着甘甜的光阴。

　　——真是，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回忆过去了……
　　——十代目……
　　——诶，狱寺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十代目，我敲过门了，但是没有回应，我担心您出事……
　　——啊，抱歉，只顾着喝咖啡了。狱寺，咖啡是你沏的吧。
　　——十代目，您……
　　——我尝得出来的，我的咖啡一直是你泡的，只有你知道我的习惯。担心我一直喝咖啡会伤到胃，特意比原先淡了些许，我尝出来了。
　　——十代目，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
　　——狱寺，我们是朋友，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十代目，我明白了，文件我去送到各个部门。
　　——啊，麻烦你了。
　　——十代目……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的！

　　目送着狱寺抱着文件，小心翼翼地生怕文件滑落的样子，不由的勾起温暖的弧度。然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继续享受着难得的时光，以及这难得的平静。想起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未来战，那时就算是聚会，也让人心惊胆战，一个是一向不爱群居的云之守护者居然破天荒地地也一起参加，让纲吉不得不猜想是不是Reborn又答应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另一个就是他门目前还在被人通缉的时段，他在担心会不会下一刻就会有莫斯卡冲进来。还有那个诡异的继承仪式，让他看见了那么多被当作荣誉的罪孽，最后只是一句认同他继承就完了事，让纲吉曾经为此向Giotto的意志发了不少的牢骚。

　　——真是的，四百年累积下来的罪孽，恐怕只有彻底的毁灭才能偿还吧……到底，我应不应该，将彭格列毁灭……

　　想起前些时候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过去的他见到的景象，是他日日夜夜的噩梦。蔓延的火海，尸体遍地血腥味扩散开来，枪声哭喊声和求救声混杂。将一切葬送于火海，将一切葬送与一枚子弹，将一切葬送于一个计划。

　　——复仇吧！
　　——陷害！
　　——斩草除根！

　　——彭格列的，彭格列的罪孽。
　　——抹杀，复仇，背叛，对权势无止尽的追求，黑手党彭格列的历史。
　　——拥有大空彭格列指环的人啊，你有觉悟了吗。
　　——诶？
　　——继承这份罪孽的觉悟。

　　那些罪孽的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残酷的现实不允许他逃避，只能面对，即使安慰般地闭上双眼，也无法阻止那些罪孽涌入他的脑海。不顾及任何的事情，将对方的姓名葬送在那颗子弹上面，将那些人在他们的亲人面前杀害，断送所有人的未来。痛苦的嘶喊声回旋在耳畔，不肯消失，将他的神经狠狠地撕扯着，试图将他的神经全部撕裂。泪水盈满了眼眶，死亡前发出的最后一丝嘶吼伴随着枪声隐没，将纲吉的泪水硬生生地逼了下来。枪声和求救声在他耳边回响，让他接受那些他无法接受的事情，那些残酷的罪孽。他太纯洁，那纯洁的白色不容许有丝毫的玷污，纲吉不知道，那是所有的首领都在动摇，他们都清楚他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的天使，而不是应该永恒沉醉在黑夜之中的恶魔。瞳孔骤然缩小，痛苦地抱着头跪在漆黑的地面，却无法停止那些罪恶的涌入。只有寄宿在指环之中的意志才清楚，他们当时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出那些残忍的话语。

　　——这就是彭格列背负的罪孽。
　　——这就是彭格列的历史。
　　——不要从真相面前错开视线。
　　——接受真相吧。
　　——你有觉悟了吗。
　　——有继承这份罪孽的觉悟吗。

　　——住……住手……住手！住手，求你住手！
　　——别错开实现，这是彭格列继承人的宿命，就如同你被授予生命的仪式一样。
　　——不要！这么残忍的事情我做不到！
　　——不付出代价，就不可能获得力量。
　　——想要伟大的力量，就必须要有继承伟大历史的觉悟。
　　——伟大的历史？这种……这种事是……

　　尖叫声和求救声再度传来，纲吉猛然痛苦地闭上眼睛，只有他才知道，那时血液里那沸腾的高傲几乎吞没他的意识。痛苦地几乎昏死过去，Giotto一直站在其他首领以外，薄唇微微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却不得不强制性地压回去。如若他说出了安慰的话语，纲吉立刻会被判定不合格，就注定会缺氧而死。

　　——我不是为了这种事……而想要力量的……

　　眼前浮现出母亲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忙着什么，然后转过身，温暖的笑展露在眼前。蓝波嘴里咬着一块饼干，和一平争抢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碧洋琪温柔地淡淡笑着，左手的白色瓷盘里，放着冒着紫色的烟的有毒披萨。风太趴在地上，右手拿着笔看着写完的排名，笑得甚是开心。狱寺单方面地和山本吵架，善本一如既往地天然地笑，小春挥着手笑得那般的开心。笹川在天台上练着拳击，京子在一旁边笑边看，然后看着他露出笑容。还有，京子沉默地低下头，眼中泪光闪烁。那是他想要守住的温暖，那些快乐，虽然每次都或多或少掺杂着些许的不开心，却是最为温暖的记忆。

　　——大家……
　　——别耍帅了，阿纲，你是个注定成不了英雄的男人。为了让大家回到过去，为了打倒敌人而忍受修行，这种耍帅的理论根本不像你。那个时候的感觉，应该更加单纯。
　　——那个时候……
　　——第一次在指环上点燃火炎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那个时候，只是，想保护京子。
　　——哼，是个好答案哦。现在，没有想保护的家伙吗？
　　——诶？这个，还用说吗。要保护，大家！

　　那些熟悉的对话给了他勇气，让他能坦然面对它真实的感受，说出他真正的答案，不用去顾及那些多余的。

　　——不要。
　　——什么？！
　　——为了保护大家，觉得什么都做得到。但是，这种……是这种力量的话，我不需要！
　　——嗯？！你说什么！？
　　——要我继承这种错误的话……

　　——由我来毁掉彭格列……吗……呵呵，那是什么时候了，虽然未曾改变过这种决心，却是……下不了手了……

　　——砰！

　　丢失了回家的道路，我站在原地，闭上双眼寻找风的痕迹。在人群里穿梭，我看不见，偶尔和孤单遇见在原地徘徊。风过留下淡淡的痕迹，追寻着那抹光良，寻找着寂寞的出口。与孤单为伴，沉沦暮色的黑暗，遗忘光明。种下曼陀罗，让前世的记忆深陷，开花之时，又有谁还能记起从前，谁应了谁的劫，谁变成了谁的执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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