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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天许子铭跟着吴过回了家,从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歇脚地开始收拾屋子。
他特意让吴过躺在自己能看得见的客厅沙发上,端茶倒水切好水果的妥帖伺候着。
“你跟我回来,是来当保姆的?”吴过手肘撑在沙发上,侧躺着打趣他。
许子铭正拖地,头也没抬:“走了这么久,家里落了层灰,您老人家眼里又容不得乱。我今天打扫干净,这几天你就不用动手了,再过几天梅姨也该回来了。”
这几天的许子铭完全转了性,像换了个人,再也没有从前冷冰冰距人千里的劲儿。吴过觉得有趣,调侃道:“说实话,我忽然觉得以前有点亏,家里家外的活儿从没让你干过,这么看来你也是会照顾人的。”
许子铭被逗笑了:“说得我以前什么也不干似的,碗我总刷过吧?”
吴过心说,也就是刷碗了,谁让小儿子学习好又得宠呢。他倒不是真想坐着看许子铭忙活,只是哪怕坐的是头等舱,三个小时下来也撑得难受,后腰一直隐隐作痛。想着明天还得上班,索性就顺着许子铭的意歇着了。
吴过拿起一块削好的苹果,问:“机票订好了?”
“订了,明天早上的。”许子铭应道。
“明天都上课了,课落下怎么办?”
“半天课耽误不了什么,正好晚上我做饭,明天一早先开车送你去单位,我再直接去机场。这几天你饮食上注意点,别贪辣,多吃点清单的。”许子铭一边收拾,一边细细叮嘱。
吴过没再坚持,毕竟两人下次见面得等两三个月,能多待一晚上,他心里也高兴。
可忽然想到什么,吴过皱眉问:“你会做饭吗?”
地刚好拖完,许子铭直起身,看着吴过信誓旦旦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做饭有什么难的?今天就让你看看。”
……
可事实证明,吴过对许子铭的了解还是比他本人多。当他看到碗里粒粒分明的白水粥,以及盘子里那团黑黢黢、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时,吴过即便再饿也下不去嘴。
见吴过一直拿着筷子,半天没动一下,许子铭鼓励他:“卖相是差了点,但能吃。”这话怎么听着都像在安慰他自己。
“我知道。”吴过嘴上应着,筷子还是没夹起一口。
许子铭胳膊搭在桌子上,拧着眉看他:“我第一次做饭,好歹尝一口吧?我刚试过了,没看起来那么难吃。”
吴过默默吐了口气,你也知道看起来就很难吃……他倒不是矫情挑剔,只是下半身还处于病号状态,真怕一顿饭下来直接得去医院。可许子铭就那么盯着他,灼灼的小眼神给得足足的。无奈之下,吴过再不情愿,还是抬起筷子就义似的夹了一口。
“怎么样?”许子铭满眼期待等着他评价。
吴过眯着眼细细品了品,说:“这茄子做得还挺入味儿。”
许子铭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哥,你是故意的吗?”
“真的,确实比看起来好吃。”吴过睁眼说瞎话。
“这是丝瓜……我看网上说丝瓜清热去火,特意做的。”
吴过顿时哑了,愣了愣才说:“原来家里有丝瓜?我还说这口感只能是茄子了。”
许子铭脸上的失望藏都藏不住,接着无奈地掏出手机:“算了,还是点外卖吧。”
吴过忍不住笑了,从许子铭手里抽走手机放在一旁,又夹些菜放进自己碗里:“谁第一次做饭就能好吃?总得给你留些进步空间,我对学霸有信心,下次肯定比这次强。”
许子铭表情微微一滞,抬头看着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也这么想,第一次没经验,但你要对我有信心,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这话里的意思,吴过一听就懂。他条件反射地觉得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尤其抬头撞见许子铭那直白的眼神,更是皱起眉,拿筷子敲了敲盘子边:“我说的是做饭,你这是什么表情?”
许子铭低下头继续吃饭,好像没听懂的样子:“我也说的是做饭,哥你想到哪儿去了?”
……
到了晚上,吴过在洗手间上完药,刚踏入卧室,就看见许子铭正躺在自己那张床上。
“回你自己床上睡。”吴过指了指隔壁床。
许子铭目光黏在他身上:“哥,我明天就走了。”
“走了也得自己睡,你多大了?再说你觉得这床经得住咱们两个吗?”
吴过走到床边,本想把许子铭拽起来,可一来牵扯到伤口使不上劲,二来许子铭拖着尾音喊了声“哥”,他的心瞬间就软了。
他盯着许子铭看了会儿,终究松了口,警告说:“晚上别乱动知道吗?要是不老实就改红眼航班马上回北京。”
许子铭立刻侧起身,给吴过腾出足够的空间,讨好似的说:“知道了。”
关了灯,黑暗里许子铭温热的呼吸打在他侧脸上,吴过感觉有点痒,于是侧过头商量:“你转过去睡怎么样?不热吗?”
可回应他的是许子铭贴得更近了,还凑过来环住他腰,轻声问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哥,昨天晚上真的一点儿没舒服到吗?”
吴过咬咬牙,开始后悔刚刚的于心不忍,他把脸侧向一边:“睡吧,明早还得赶飞机。”
见他不出声,许子铭又自顾自说:“不是你说的么?向后还有改进空间,要对我有信心。”
“我说的是做饭!”
“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许子铭就半撑起身,扳过吴过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吻了下去。
想着这人明天就走了,吴过没推开,由着他腻歪了一阵,但当发现某人的手愈发不老实后,他侧开头抗议:“差不多行了,就不能老实睡觉吗?”
许子铭终于安分下来,把脸埋在他颈间说:“我知道你不舒服,没打算干什么,只是哥,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
这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挠过吴过心尖,让他心里又酸涩又暖暖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两人没挑明关系时就惦记,如今到了这般亲密的地步,又看着这人从早到晚地迁就自己,吴过对许子铭除了那份后知后觉的喜欢,更多了层依赖,只是他不说出口罢了。
……
第二天清晨,行李收拾妥当,两人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吴过手刚放在门把上,就被许子铭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还想赖着不走了?”吴过侧过身,嘴角噙着笑。
“出了这个门,下次再抱你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再给我一分钟。”
许子铭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吴过心里也不好受,两人就这么又静静相拥了一分钟,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吴过再不忍心也得催:“再不走又得改签了。”
良久后,身后沉沉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哥你知道吗?以前和你分开也会想,可想了也没用,疼得多了就麻木了。但这次不一样,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一想到我们两个半月后才能见面,我现在就开始难受,哥,你会想我吗?”
吴过心头一酸,转过身面对许子铭,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他头发:“回学校后好好上课,都快大四了,要忙的事情多,别总惦记这边,一有空我就去北京找你。”
“真的?”许子铭好像不信,但眼睛还是因为这句话亮起来,像星星掉在里面。
吴过笑着点头承诺:“大人说话不骗小孩儿。”
临别前的吻绵长而炙热,许子铭终是依依不舍地松了手,眷恋全映在深邃的眸子里:“哥,你说话要算数,一有空就来北京找我,我等你。”
……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一切照旧。在家人朋友眼中,吴过和许子铭依旧各自忙于工作和学习,而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份隐秘的甜蜜正悄然增长,带着两人沉浸在日渐滋养的幸福里。
每天晚饭后,吴过总会借着下楼抽烟的功夫,准时拨通许子铭的电话,而许子铭的同学也渐渐发现,每天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无论教室还是体育馆,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春日来袭,天气渐暖,怕邻里发现异常,吴过最近都去小区外面,边散步边和许子铭通话,常常不知不觉就绕出好远。
吴过从前不知道,原来许子铭可以这么黏人,倘若某天因为做家务晚下楼几分钟,许子铭电话就会立马追过来。有两次手机放在灶台上,是吴母接的,挂了电话还直夸:“子铭这孩子就是懂事,学业这么忙,还惦记常往家里打电话。”
而对于吴过自己而言,也在这段爱恋中悄然改变。他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絮叨的人,年轻时也不曾和谁煲过电话粥,可和许子铭在一起后他才发现,原来三十年来的习惯秉性,也可以因为一个人彻底改变。
“- 最近又要打比赛了?”
这天,吴过站在小区楼下的花坛旁,看着通明的万家灯火给许子铭打去电话。
“- 七月份有场友谊赛,这段时间教练又加了几场对抗赛,密集集训。”许子铭应该是在操场上,空旷的背景里不时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 这次比赛很重要?”
“- 嗯,大三学生基本就这最后一次参赛了,等开学就得集中精力备考,所以大家都挺重视的。”
吴过掐了烟,抬头望着天上寥寥星光,突然说:“- 到时候比赛我过去。”
“- 真的?!”电话那头的兴奋和惊喜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
“- 嗯。”虽然许子铭看不见,吴过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
没一会儿,许子铭又问:“- 哥,你最近就没有来北京出差的机会吗?”
吴过无奈笑出声,轻轻揉了揉眉心:“- 五一才刚见过,七月我还说了要去看你,中间还想让我去?再说哪有那么多出差机会。”
“- 可机会都是争取来的。”
吴过抬手扶着额头,笑叹:“- 许子铭,我真服了你了。”
大概也知道机会渺茫,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叹息:“- 哥,你不会懂,我每天有多少时间在想你。”
这句话重重打在吴过心上,他转身望向北方,目光穿过城市的霓虹,落在遥远的星空上,突然期盼时间可以走得快些。
最后,他对着电话那头承诺:“- 再等等,七月我一定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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