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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崖
“涔厘,回回神。”
迟奉澜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才勉强拉回涔厘飘飞的心思。“你想什么呢?”
涔厘别开脸,冷冷地说:“没想什么。”
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稍显暧昧的举动,迟奉澜连忙退开一步,拉开了和涔厘的距离。
见他这样刻意,涔厘反而皱了皱眉。
“我帮不了你,除非你把你知道的所有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迟奉澜看着表情有些癫狂的女人,淡淡地下结论。
可女人就像听不懂话一样,仍用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他,嘴上却是什么话也不说的。
既然女人选择有所保留,那他选择不帮,也是人之常情。
“无从下手,你找别人吧。”迟奉澜说。
女人见他仿佛铁了心,竟也不执着,表情收放自如,扑通一声又跪坐回了原地。
这下是谁跟她说话也不再理会了。
小冯选择痛苦地闭上双眼,他实在不理解这个女人的逻辑,但谁让她是苦主呢,难道还能使用强硬的手段将她驱赶不成,就这样吧,保持现状。
他转过身对迟奉澜说:“实在不好意思,她要跪我拦不住,还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并不是对此没有作为。”
迟奉澜说:“没关系,我也拦不住,你尽力了。”
小冯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这是赶人的意思,毕竟这么多人一起围在这里,人只会越来越多。
钟蕙又想上前劝说小冯,被迟奉澜拦下。
“算了,他不是说了吗,警察在山上布下了陷阱,杀人凶手在随意逃窜,现在上去容易被误伤,不仅达不到我们的目的,还可能惹出新的麻烦。”
他的分析一向有力度,钟蕙这才冷静一二。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几人便在小冯的目送中返回了宾馆。
黑眼圈极重的迟奉雪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
“哟,回来了。”
迟奉澜笑笑:“是啊奉雪,睡够了没?”
昨晚因为那档子事儿,迟奉雪很晚才睡,她思前想后好几个小时,还是没能想通哥哥和涔厘之间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明明上次她去晓风澜月的时候,还没有这号人物。
虽然他们并没有实际做什么亲密的事儿,但她仔细回想这一路两人的相处情况,好像的确不是简单的雇主和打工人关系。
当人的心中对一件事种起了怀疑的种子时,接下来她的所有言行,都仿佛只是为了验证这件事。
时间这么短总不可能是日久生情吧。
一见钟情?
她哥那冷得像铁一样的心还能玩这种流行?
然后她就失眠了,直到天刚亮才浅浅睡着。
迟奉澜和涔厘仍像前两天一样,并肩站在一起,并没有任何异常,但迟奉雪就是觉得,他们关系太近。
迟奉澜跟涔厘说两句话,明明只是很随便的聊天,但迟奉雪就是觉得,他们像在调情。
迟奉澜和涔厘与钟家两兄弟各自准备回房休息,这再合理不过,但迟奉雪就是觉得,他们要去做什么少儿不宜的荒唐事。
“等等。”
她跟到房门口,叫住了哥哥。
迟奉澜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警戒线可没拆呢,只能等。”
她才懒得管那个。
迟奉雪别别扭扭地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竟然跟一个男的玩儿这些。但我要告诉你,就算我同意,爷爷也不可能同意。”
她想了一晚上,倒是把自己说服了七七八八。
迟奉澜深吸一口气。
“奉雪,我昨晚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再说,就算我真的做什么,你爷爷的意见也不重要。”
涔厘不温不火地补充了一句:“你们迟家人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是你们驱逐了他。”
迟奉雪彻底破防:“你他妈能不能闭嘴,我还以为你只是想做我哥的跟班混口饭吃,没想到你胆子大得很,竟然敢肖想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话被放到明面上来说,作为当事人的迟奉澜和涔厘难免尴尬。
尤其是涔厘,他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竟真的闭了嘴,默默地待在一旁。
他并不是向迟奉雪认输,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迟奉澜这么好奇,这么想要靠近。
或许他失忆之前知道原因吧,可惜现在的他的确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心虚了吧。”迟奉雪有些得意。
拿出房卡扫开门,迟奉澜把正在走神儿的涔厘推了进去,然后关上门转身独自面对自己闹脾气的妹妹。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用温和带哄的语气跟她说话:“奉雪,别拆我台了好吗?你在他面前反复提起这个话题,难做人的是我,给我留一点体面吧。”
迟奉雪冷笑一声:“好说,你跟他断联系,然后跟我回迟家。”
迟奉澜摇头:“他跟我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你不要再胡闹。至于第二件事,我知道你一直跟我提默霖,是为了激起我的好胜之心,但我志不在此,不可能再回去,你何必执着?”
迟奉雪抬眼望着他:“那我呢?当初把我一个人扔在迟家转身就走,你觉得我没办法跟你吃苦,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可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志在迟家?”
她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是哥哥你把我架在火上烤,既然这样,你也别想跑。”
迟奉澜心知这件事儿一直是她心中的痛,他说:“刚离开迟家的时候,我吃穿都是问题,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勉强才有了现在可以称得上安宁的生活。那时候你才几岁,我不可能带走你。当然,我仍然给你责怪我的权利。”
所以他允许迟奉雪随意来晓风澜月放肆,也理解她想要他回去的心情。
但过去已成过去,兄妹生疏是不争的事实。
迟奉雪突然笑了:“哥哥,我知道你无情,不用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你把我丢下,更多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在意我,你无所谓有没有我这么个妹妹。或许在你心中,我也只比陌生人稍微重要一点点而已。”
语气里满是自嘲。
迟奉澜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无情,但我不行。你是爸爸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亲人,你本就是我哥哥,不管你有多不想,我都会一直缠着你。”迟奉雪非常坚定。
场面静默许久。
久到迟奉雪已经懒得跟他争辩。
“算了,跟你说这些什么用都没有,只能浪费我心情。”她转身欲走。
迟奉澜突然轻声说道:“奉雪,如果你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应该也会觉得,我能保持现在这种心态好好活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迟奉雪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个午觉,你黑眼圈有点重。”迟奉澜温和地说。
迟奉雪顿了顿,还是决定不理会他,然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迟奉澜看着站在玄关的涔厘,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儿,睡个午觉吧,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补充好精力才能应对晚上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虽然不知道昨晚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但有一就有二,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再来?
涔厘却不动。
“怎么了?”迟奉澜不解。
“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涔厘问。
啊?迟奉雪隔那么近都没听清的话,门背后的涔厘听见了?
看来这客房门是真不行,一点不隔音。
也对,不然昨晚怎么能被奉雪听见屋里的奇怪声音呢?
迟奉澜准备随便敷衍过去:“没什么,就是稀里糊涂的一些过往而已,不值一提。”
涔厘却不认可:“不对,这很重要。”
见他这么固执,迟奉澜无奈极了。
他正想赶紧头脑风暴编个故事,房间内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涔厘,你听。”
声音从微弱逐渐放大,这下迟奉澜分辨出来了,竟又是昨晚的凄厉哭泣声!
他运气真好,这种诡异的事居然在白天出现了。
哭声越来越清晰,到后来已经像近在耳畔,不断环绕着,挥散不去。
很快,昨晚的黑影再次出现在了窗外,甚至一秒钟都没有停顿,直截了当地锤起了窗户。
迟奉澜指着一道逐渐变大的裂纹,“涔厘,你看到没,那窗户裂了。”
涔厘:“看见了。”
迟奉澜:“那我们怎么办,好像只能跑了。”
下一秒钟,“砰”的一声,窗户彻底破碎,碎片到处飞溅。
“看来这间房的玻璃质量没有上一间房好。”迟奉澜还有空开开玩笑。
涔厘比他靠谱,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外跑。
二人穿过走廊跑下楼梯,周遭竟空无一人。
就连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前台工作人员,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哭声消失了,迟奉澜完全感应不到附近有活人的痕迹。
可黑影容不得他多思考,一直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下迟奉澜和涔厘算是彻底看清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果然是山壁上那尊足有六七米高的飞天道人刻像。
慌乱之下,涔厘和迟奉澜并没有顾得上选择逃窜的方向,反正当他们反应过来时,眼前只剩一条直路。
渐渐的,后面好像没有了声音。
迟奉澜停下一看,哪里还有飞天道人刻像的踪迹?
周遭平静无比。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迟奉澜说。
涔厘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突然,哭声再次响起,身后凭空出现了好几百尊刻像,然后不顾一切地朝迟奉澜和涔厘追来,一副要砍死他们的凶恶表情。
是的,刻像有了表情,冰冷石料凿出的五官上,此刻清晰可见独属于人类的厌恶情绪。
“跑!”
左边是近乎九十度的陡峭高山,右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背后是压迫感十足的几百尊刻像,他们只能不顾一切往前逃命。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迟奉澜已经接近筋疲力尽,身后的刻像还是没有任何停下的趋势。
在这本就绝望的时刻,眼前出现了更绝望的一幕。
路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崖。
底下云雾缭绕,深不可测,跳下去大概率连全尸都找不到。
“好像只能等死了。”迟奉澜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涔厘叹息一声:“可我还没有找到有关你的记忆。”
迟奉澜疑惑:“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你有和我有关的记忆?”
涔厘说:“你的预感一向准,可我也有我的执念。”
迟奉澜问:“是什么?”
涔厘张口,正准备回答。
迟奉澜却来不及听见了。
他被已经追到咫尺的刻像狠狠一推,整个人摔出悬崖,失重感刹那间袭遍全身。
万丈高崖,必死之局。
迟奉澜决定安静地等待一切的结束。
然后他就看见,涔厘不带一丝犹豫地,追随他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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