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爱、死亡和哥谭小鸟

作者:圆和三角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Birdie in Wonderland(8)


      12_
      这注定是你人生中一个很特别的圣诞节了。
      哥谭的圣诞节,你十三岁的圣诞节早晨,天光还没有大亮,深紫色的天幕下,冰凉的雪花一片片从天而降,飘落在屋檐上。黎明还没到来,哥谭在雪中沉眠。对许多人而言,这是个一如往年的普通而宁静的圣诞节,等到钟声敲响、黎明到来,醒来的人们会坐在桌边,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个圣诞节早晨。和你同龄的孩子们可能会得到一辆自行车、一只小狗、一架钢琴什么的作为圣诞礼物……而你就不一样了。十三岁的圣诞节,你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具体怎么从绑架案的案发现场到了医院里,你已经忘记了。在经历了一整晚惊险刺激、上窜下跳的绑架案后,你实在已经太过疲惫,大脑都好像迟钝了。你记得你上了救护车,你记得你好像一直和谢莉贴在一起,救护车上不仅有护士,还有两位配枪的凶案组警察,他们中的一位帮忙扯开了塑料装的葡萄糖,塞到你们手心里。但你也不太记得那管葡萄糖尝起来的味道了。但谢莉从始至终都紧紧攥着你的手,非常用力,用力到你的手指都感觉到了痛,她的手指冰凉而潮湿。你当然也还记得,当救护车在路上呼啸着飞驰而过的时候,窗外飘飞的白雪,和那翻飞的……深色披风的一角。你记得,但你也只记得这些了。
      而抵达医院后,发生的事情就变得更加模糊了。一切都太快速、太混乱了,你好像撸起袖子,被抽了好几管血;然后又被套上奇怪的仪器,检查了整个脑袋;护士们给你的伤口消毒,那种突如其来的痛倒是让你清醒了一瞬间,但后续缠上纱布的步骤又很轻柔、没多少痛苦,让人昏昏欲睡。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了包扎,然后你就被芮妮警官扶着肩膀,来到了医院的大厅里。你只是很困,你很努力想要思考,但你无法做到。
      那个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清晨,圣诞节的清晨——哥谭医院的急诊中心格外热闹。在你眼中,一切都是混乱的色块,你必须思考一会,才能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你隐约记得,无论你看向哪里,都能在人群中发现配枪的警察。发现谢莉棕色的头发就简单多了。谢莉似乎比你还早一步完成包扎,当你在人群中找到她的时候,她脸颊苍白,眼眶通红,正被她急匆匆赶到医院的父母揽在怀里。就算是眼镜,也没能挡住你朋友眼睛里闪烁的泪光。一回到父母的怀抱里,谢莉似乎一下子又变成脆弱的小孩了。谢莉的妈妈一直在抚摸她的脸,把她的头发梳理好。她的爸爸一只手揽着女儿,另一只手把一个小婴儿护在怀里,你总算见到了谢莉的妹妹伊莎贝拉·摩尔,小贝拉显然不理解医院里那种焦虑不安的气氛,只是“啊啊啊”地叫着,伸手去扯姐姐的头发,把姐姐的头发含在嘴里。某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谢莉说了什么,他们一家人都转过头来,跟随谢莉频频回头的动作看向你的方向。你看到谢莉闪烁泪光的眼睛。
      但是,你还没来得及对他们一家人做出什么回应呢,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你的家长。布鲁斯和杰森挤出人群,大步向你走来。换制服显然耽误了他们一点时间,布鲁斯的头发还是乱的。你迟钝地抬起头去,还没来及说话,就被布鲁斯一把揽到了自己的身边。好吧,好吧。他明知道你是没事的,对吧?
      可是某种保护欲的本能难以控制。布鲁斯甚至忘了对芮妮警官挤出笑容,他的目光从进入医院以来就没有离开过你的脸。那双焦急的蓝眼睛扫视着,看到你额头上和脖颈上的纱布的时候,他控制不住抿紧了唇。这一刻,他像布鲁斯韦恩,又有点像蝙蝠侠……那张花花公子的脸上,黑暗骑士的眼睛阴郁地燃烧着。以至于你不得不抬起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一下演技。
      “手……布鲁斯,手。”你小声对他说,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说,“我没事啦,你不用这么用力地抓着我的……”
      而布鲁斯韦恩这时候才像是突然惊醒,意识到了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演。他很快地瞥了一眼已经主动往后退了几步、侧开头去、给你们留出家庭空间的芮妮警官。那只紧紧抓着你手臂的手僵了一下,然后,他顿了顿,抿紧了唇,才僵硬地一点点、一点点松开了力气。
      在布鲁斯和表情有点奇怪的杰森之后,是急匆匆赶来的阿福和莱斯利。你看到莱斯利原本很高兴的,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在医院见面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而她一看到你的脸,就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你对这种场面有点不知所措,幸好阿福永远那么冷静、可靠,他甚至带来了你的外套和睡衣,都妥善地放在他提着的箱子里。而管家看着你。
      “如果您下次决定拯救世界之前能告知我一声,”阿福平静地说,“我想这对我的心脏更有好处,小姐。”
      这谴责让你心虚地、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周围到处都是人,喧闹的场合那时反而让人觉得安全。而且,在家人身边,你觉得你的意识又变得更迟钝了一点。莱斯利似乎在和布鲁斯说什么,但你只是迷迷糊糊抓着布鲁斯的衣袖,没有听清任何声音。你只是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找了一会——过了一会,你才意识到你是在找莉娜。但慢了一拍,你才迟钝地想起来,莉娜当然不可能在人群中啦……因为,因为……莉娜这时候应该在急救室里。对吧?你们安全了,可是莉娜流了很多血……她得做手术,才行。
      你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事,没意识到某一刻周围似乎又发出了骚动的声音,那骚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平息。而布鲁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紧紧揽住了你的肩膀,低声问你还好吗,那力气简直扭曲得让你觉得有点痛。而你只是迟钝地点了点头。一盏灯由红转绿,一扇门打开了,可是你没来得及意识到。你只是不自觉在人群中又找了找,这次,你不是在找莉娜了,你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在找什么……直到某个人急匆匆穿过人群,走到了你身前。你抬起头去,意识到这是达文波特先生。这是莉娜的爸爸。他蹲下来,握住了你的手,你看到他的眼眶红了。
      你眨了眨眼睛。
      在医院里,这样的时刻,爸爸妈妈们的脸,看上去居然都很相似。某种恐惧抹除了所有区别的沟壑,只剩下相同的本质:苍白的、憔悴的面容,颤抖的嘴唇,就像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达文波特先生就这样看着你,他对你说,“好孩子。我感谢你。”
      “你救了我的女儿。”达文波特先生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你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你几乎觉得他要低下头来亲吻你的手。他说,“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感谢你。”
      而你突然意识到了那些声音是什么。你突然意识到了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这说明莉娜没事了,她安全了——和你们一样都安全了,对不对?
      下意识地,你想对莉娜的爸爸微笑一下。你想张开嘴,你听见自己小声说,“没关系……”你想告诉莉娜的爸爸:没关系的。你做这一切,是因为莉娜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你看着莉娜的爸爸,大脑却在迟钝地、慢慢地想:这个人是莉娜的爸爸。颤抖的脸,快要流泪的脸。这个站在你面前,为你所做的一切感谢你的……是莉娜的爸爸。莉娜和他其实长得不像。在晕过去之前,莉娜的血滴下来、弄脏了你的衣服,那时候,在你的怀里,你听到她喃喃念着妈妈。可是妈妈……你在哪里呢?
      此刻,当莉娜沉沉睡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所呼唤的人且不在这里。妈妈不在这里,她就只是……不在。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你突然感受到一阵眩晕。来自大脑深处的眩晕,就像是一阵狂风,突然把你的意识吹向了黑暗中。你的声音和身体一下子都变得轻飘飘,刹那间脱离了你的控制。你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东西……但却是对方先一把抓住了你。突然间你意识到自己被紧紧抱住了。你没有倒在地上、你没有晕倒在石头上,你被人紧紧抓住、抱在了怀里。而你听到他的心跳,急促、混乱,温暖而可靠。
      你心想:莉娜没事了。
      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好。你只要确定这件事就好。
      于是,黑暗的潮水彻底席卷了上来,把你拖进昏沉的睡眠中。你实在太累、太困了。
      隐隐约约,周围似乎骚乱了一会。就算是睡着了,你也能隐约听到那些声音,有人在说话、有人紧紧抱着你,他的心脏急促如擂鼓。护士的手按在你的眼皮和心脏处,她低声说了什么,但这些触碰和声音很快也消失了。然后,你被拥抱着,塞进了温暖的被子里,混乱和吵闹的一切都离你而去了。你在一个温暖的、安全的地方,蜷缩起来,沉沉睡着了。在医院最顶层的私人病房里,远离了警察们低声的问询,远离了家长们焦虑的神情,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门外的世界依然在运转,在黑暗中,家长们和警官们坐在一起,他们在低声说着什么、确认着什么,彼此对视,都是一样的脸色苍白。他们的声音低而遥远。你不知道大人们在讨论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在恐惧什么,当睡眠落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只是觉得安心……你只是疲惫地睡着了。
      这似乎是很长、很长的一觉。至少在你的意识里是这样。或许,就只是你太疲惫了,所以希望这睡眠持续得更久一点。在窗外,雪花还在落下,它们自深紫色的天幕中坠落,像是无数只小小的、凝视整座城市的眼睛。可它们寂静无声,并不惊扰你的睡眠。这座城市有时很糟糕,是的。但当它决心安静的时候,它一定是信守承诺的。它总是那样冰冷,那样冷酷地凝视着你们,俯瞰你们……也保护着你们。
      这高而遥远的天空,它是多么适合飞翔啊。
      因此,迷迷糊糊的,你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小鸟。但是,这一次,或许是连灵魂也变得疲惫了吧,你觉得小鸟的视野,也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雪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你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了。但是,哪怕是梦,你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展开翅膀,轻易穿过闭紧的窗户,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落着雪的,静谧地凝视着你的那个世界,雪花轻柔地落在了你的羽毛上,像是一种母亲的抚摸。然后,你展翅飞翔。
      你好像飞过了很多窗户。每扇窗后面都是一个小小的故事,都有一张张人类的面容,你甚至看到了布鲁斯呢——不过,他和别人站在一起,和那些家长们警官们,他们站在走廊的尽头,在谈论某些事情。布鲁斯的脸被淹没在黑暗里,眼瞳晦暗不明,是在说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吧?所以,你在空气中轻轻打了个转,没有去打扰大人们的谈话。
      你只是继续飞翔,绕着这高大的建筑群打转,一扇窗户后,你看到了谢莉,她坐在床上,她小小的妹妹伊莎贝拉,正在试图伸出手去、抓她脸上的眼镜。而她的爸爸妈妈正坐在她身边,谢莉似乎在说着什么,她的侧脸看上去仍然那么脆弱,似乎随时都会哭泣。但你知道,那一定已经是一种安心的眼泪了。谢莉的妈妈只是一直看着女儿,偶尔她伸出手去,轻柔地摸摸女儿的脸颊。那姿态多么熟悉……多么像玛丽啊。以至于你控制不住自己,轻轻落在了窗台上。你甚至歪着脑袋,不自觉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人,呆看了好一会——好、好吧。你知道这有点奇怪啦……
      偷看这幸福的小小互动,是一件奇怪的事。你在那一刻既觉得很高兴,又觉得有点难过,尽管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在那间病房里,小妹妹伊莎贝拉的目光被你吸引了。这小小的宝贝一直被爸爸抱在怀里,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却在某一刻看向窗外,看到了你。而你不好意思地抬起翅膀,对她挥了挥——于是,这小宝宝睁大了眼睛,她伸出胖胖的小手,对窗外的你发出了“啊啊”的叫声。你是很想和她玩啦,但是被发现的话,会显得你是一只喜欢偷看的小鸟……因此,你连忙展开了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下,作为和小贝拉的告别,然后,你总算找到了你要找的那间病房。
      这或许真的是梦吧?你想,不然,为什么那明亮的、紧闭的玻璃,一点都没有阻止你呢?你就那么轻易地找到了莉娜的病房,然后你飞了进去。你那坏嘴巴的、有时候让人很伤心的朋友,正躺在那病床上。被染成金色的头发全部散开,铺在枕头上。呼吸器下,她的脸颊依然很苍白,在睡梦中也依然皱紧了眉,好像在做着掉眼泪的梦。屋子里有那么多仪器、那么多你看不懂的东西,你也无法确定莉娜到底怎么样了。你能做的,只是轻轻地落下来,然后,你落到了她的胸膛上。你把小鸟的脑袋垂下去,贴在莉娜的心脏上,很努力地屏蔽屋子里那些仪器的声音,只去听莉娜的心跳声。在稳定跳动的心跳声中,那下面,你好像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冰雪融化、水滴一滴一滴掉下来,融入湖泊的声音。你非常认真、非常努力地听着。
      你听到啦,你听到了莉娜心里的声音。她听上去有点伤心。她听上去睡着了,但或许做着不安的梦,或许在梦中还在重复着不快乐的童年,或许仍觉得扭曲和混乱,但你知道,她睡着了——而且终将醒来。所以,你只是在她心脏那里轻轻地蹦了蹦,你有很小心,不会很用力的。你只是在莉娜心口找了个安全的、合适的位置,然后你就贴在那里,慢慢收拢羽毛、蜷缩了起来。
      不要担心,不要哭泣呀,莉娜。你在这里呢。
      你会保护她——保护她的心。
      你迷迷糊糊地蜷缩起来,在莉娜温暖的心口,似乎又闭上了眼睛。再次睡着前,你只觉得安心,而莉娜的心跳,似乎也在和你同频——变得不那么混乱,不那么吵闹,她的心跳安静下来,像是摆脱了噩梦,重新陷入了安宁的睡眠。这一次,你甚至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你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你……你是被一阵敲玻璃的声音叫醒的。
      不太规律的敲玻璃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声音,把你的意识从睡眠中猛地扯出。而且那声音还越来越急促。显然,你的客人脾气不太好,敲玻璃没人回应,他居然还自顾自敲得更暴躁了。偶尔他停了一会,又敲了起来。那声音干扰着你,让你无法再次入睡,说实话,被迫苏醒是一种痛苦的体验……你甚至都呜咽着把脑袋埋在枕头下了,可那声音依旧尖锐而刺耳,不依不饶。最后,你只能发出了呜咽着,痛苦地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声音的依旧在响着,咚咚、咚咚。
      Who's doing this……?!
      梦中你是小鸟,你正保护着你心爱的朋友。但醒来时,你是人类,你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因为已经没法再睡下去,就只能掀开被子坐起来。在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就连眼睛都没法正常睁开,你不得不努力揉着眼睛,才能勉强保持神智。甚至当你站起来的时候,你觉得地板都是软的,踩上去差点晃了一下。你的整个脑袋都还是面粉糊,完全无法正常思考,是一种痛苦和怒气在支撑着你——是谁啊?到底是谁呢?你正忙着呢……为什么要敲你的玻璃!
      你走过去,扯开了厚重的窗帘。
      刚刚醒来,大脑似乎还很迟钝,深紫色的天空、冰凉的雪光一下子一起涌入,刺了你的眼睛一下。可是过了一会,你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生理眼泪涌了出来,你不得不抬起手、揉揉眼睛,擦掉眼泪。然后,你总算看清了……这个乱敲你玻璃的坏蛋到底是谁了。除了他还有谁呢?
      杰森。杰森。这个坏蛋呀!
      你就知道。你就知道会这样。杰森陶德,穿着罗宾的制服、戴着面具、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挂在你的玻璃外面,正咚咚咚敲你的玻璃。而你攥着窗帘,用你最凶恶的表情瞪着他,罗宾在看清你的脸的瞬间,居然毫无心虚的表情,他居然只是举起戴着手套的手,在玻璃窗上更急促地敲了敲,那意思很明显:OPEN IT!NOW!
      老天啊。
      “我恨你。”你发出痛苦的呜咽,“我要把你扔到楼下去……”
      虽然,你是这么说了。但不管你的内心到底有多么恼怒,睡眠不足的大脑又如何低声诱惑着你快把他推下去,你最终也只能痛苦地伸出手、打开窗,赶紧把这个打扰人睡觉的家伙放进来。你一拉开玻璃,雪、狂风、还有杰森心脏狂乱地跳动的声音,一下子全涌了进来,填满了整间病房。冷风把窗帘吹得狂乱舞动,也吹得你哆嗦了一下,幸好杰森很快轻巧地翻了进来,寒冷并没有让他的动作有哪怕一秒的滞涩。这家伙总算做了他出现后的第一件好事——反手把窗户一把关上了。雪和冷气立刻被拦在外面,而这个跳进你房间的家伙颤抖了一下,发出一点额的声音。一落到地面,他就像只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发,把头上的雪花甩掉。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气得你瞪着他。
      “早上好,睡美人。”而杰森对你说。有点满不在乎、又像是在抱怨似的,他说,“你要是再晚一点醒,我就要变成冰棍了。”
      那就变成雪糕好了,傻瓜!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是这也情有可原对吧?你才睡了……你入睡有两个小时吗?在梦中,你还一直飞来飞去呢。你是一只忙碌的小鸟啊。而这么一点睡眠,根本不够,所以你只能努力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努力瞪着他。过了一会,你才意识到杰森出现在你的病房里有那么点奇怪:嗯,嗯……?这家伙不应该回庄园了吗?现在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不睡觉,还穿着罗宾的制服?而且,为什么他要大半夜敲你的玻璃把你吵醒……等等,难道真的是故意的吗?这、这坏蛋……
      但你刚刚醒来,就算再生气,也实在没什么力气。你只能努力不睡着、睁着眼睛,等杰森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穿着罗宾制服的家伙看着你,他的目光在你包扎好的脖子、翘起来的头发和睡得红扑扑的脸颊上停了一会,然后才故作镇定地移开。从你的脸上,杰森读出了疑问,于是他咳嗽了一声。
      “紧急情况,睡美人。”杰森耸了耸肩,“阿尔弗雷德原本要赶我回去睡觉,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想……这件事你应该比我关心。所以——只是想告诉你,不用谢。”
      你呆了一下:……?
      这人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你站在那里,困倦、困惑,恼怒地看着他。这一刻,杰森的面容倒看上去很平和。那种在列车上,面对杰维斯泰奇时近乎扭曲的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岩浆一样的愤怒似乎只是错觉,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一样。这张平和的脸,莫名其妙让你的心里飘上来一点轻飘飘的……雪花一样的忧虑。可是那忧虑,在杰森的注视下也莫名其妙消失了。因为他正看着你呢,当你困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解释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咧嘴一笑。
      “哦,我是可以回答你,小小鸟。”罗宾如此说,“但我得问一句……现在,你是打算问问题,还是穿上衣服——和我一起出去?”
      ——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你怀疑自己听错了。因此你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秒、两秒。
      然后,你突然一下子清醒了。
      是的,你可能是有点睡晕了脑袋。是的,你可能是刚刚经历完一整场绑架案并且非常疲惫。是的,你可能是脑袋有点迟钝,需要时间才能反应——综上所示,但你还没疯呢。你瞪着杰森,你说,“……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现在在喊我出去?现在可是……是凌晨四点!而且你甚至——等等,你告诉布鲁斯了吗?你穿成这样出来,你不会没告诉他吧……?”
      罗宾大声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压过了你的声音,让你忍不住又呆了一会,你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杰森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这种心虚也转瞬即逝。过去十几年的犯罪巷经验发挥了威力,这个家伙哪怕现在正在做坏事,也仍然显得镇定自若。甚至,在你瞪着他的时候,杰森也只是清了清嗓子,他说,“哦,鸟宝宝。”
      罗宾甚至挑了挑眉,这幅可恶的样子真是……!你看着他,而他抱着双臂,脸稍微向你凑近了一点——一般情况下,这是个适合说秘密的姿态,而罗宾说,“我没说你不可以当个乖宝宝啊。你当然可以选择放弃这个机会。毕竟,不听蝙蝠侠的话,去看我给你带的圣诞礼物不是什么好主意,对吧?”
      ……?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你慢慢睁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你目瞪口呆。你没想到他如此明目张胆。就是为了这个吗?圣诞礼物?所以他就大半夜……不对,大早上来敲你的玻璃?而且,杰森就这么承认了,他出来根本没得到蝙蝠侠的许可,但他显然一点也不怕。不但不怕,他还在怂恿你和他一起不听话呢!好哇,这个坏蛋!
      你对他怒目而视,而杰森依旧泰然自若,不管你怎么瞪他,他都只是耸耸肩,姿态非常无赖。他真是个坏蛋!可是,可是他说的是……圣诞礼物诶。当然啦,你不该不听布鲁斯的话,可是这是圣诞礼物……!你很好奇,你好想知道!但不用想也知道,杰森摆出这种姿态,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告诉你是什么的。你瞪着他,你说,“杰森陶德……你这样是很卑鄙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设陷阱?”
      而罗宾只是邪恶地对你一笑。他抱着双臂看着你,活像是一个等着猎物往陷阱里跳的坏蛋猎手。
      “所以,”罗宾说,“你来还是不来?”
      “当然来!”你大声说。反、反正,现在,布鲁斯应该还在忙着扮演花花公子吧?他应该正在和其他家长一起接受警方的问询吧。你只是稍微离开一下,不会很久的,如果你很快就回来,就和没有离开一样,对吧?只要他不知道,那你就没有不听话嘛。更何况,反正你已经醒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为什么不看看圣诞礼物呢?对,就是这样!
      越快越好,速战速决。所以你很快跑去衣柜边,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针织外套,不用想也知道,是阿福挂在这里的。你的睡衣甚至也挂在里面呢,不过你晕倒得太匆忙,所以也就没来得及换。你穿上外套,甚至没来得及扣上扣子,就连忙攥住了杰森的手,你实在有点怕他坏心眼要反悔,也害怕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阿福或者莱斯利……你说,“走吧走吧!我要看,我要圣诞礼物!”
      一直待在室内,你的手心是温热的。而杰森的手,或许是因为在风雪中呆了太久,哪怕有手套保护,摸上去也是冰凉的。大概是你手心的温度烫了他一下,某种不自在的神情在杰森脸上一闪而过。但下一秒,他就像是不服输一样,反过来用力攥了你的手一下。用力到有点痛,这坏蛋。
      这一次的夜空飞行,你不用变成小鸟了。虽然你也是揽住杰森的脖颈,被他抱着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狂风一吹,你迟钝的大脑才终于清醒过来。但是莫名其妙,当雪花落下来,风吹动你的头发的时候,你却慢了一拍,没来得及开口说你要变成小鸟。于是,杰森就紧紧揽住了你的腰,有点像是把麻袋抱在自己胸前的动作和力气。他瞥了你一眼,露出某种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你瞪着他。而他说,“好吧,公主。我们走!”
      ——哥谭的雪迎面扑来。
      你也不记得身体突然失重的时候你有没有发出一声尖叫了,反正不管你有没有,杰森都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贴得太近,就连他笑起来的时候,你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你就知道他会这样,这个人!可是,你也没空去管他了。在狂风中,你只能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过去,你曾经无数次变成小鸟,飞过哥谭的城市上空,照理来说你不该紧张的。可是你就是紧张啊——因为,这一次,你不是小鸟了,你是个人类。你用人类的身体、人类的眼睛,第一次俯瞰哥谭的整座城市。而凛冽的寒风吹拂雪花,扬起了你的头发。
      这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这下你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作为小鸟的时候,你从不担心自己会坠落,因为你知道自己就和雪花一样轻,风会托着你,天空会看着你。可是作为人类,你清晰地感受到重力的存在,地面离你们那么远,可它仍然伸出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扯着你的衣袖,似乎随时准备把你拉到大地上、石头中去。在这样的地方飞翔,人的求生本能会在脑袋里激烈跳动,肾上腺素飙升,现在好了:你真的完全、彻底清醒了,再也不想睡了。因高空而生的恐惧在你胸膛里燃烧……心脏也就急速跳动了起来。
      狂风吹乱了你的头发。
      明明那么害怕,可是你仍然努力睁大了眼睛,在狂风中看去。仰头望去,深紫色的天幕正洒下无数碎纸片,纷纷扬扬的雪轻柔地落下,又无所谓地被风卷走。雪花狂乱地落下,可是落在你脸颊上的时候,仍然轻柔得像是轻轻一吻,它们落在你们的头发、睫毛、肩膀上,又很快又被风狂乱抓住、随风而去。它们奔向下方的黑暗。
      在你们下方,城市原本的颜色隐约从白色下透露出来,是某种沉沉的黑色。凌晨时分,整个城市都在沉睡,路上的行人那么少,又离你们那么远,几乎看不清了。罪恶睡了,正义也睡了,只有无数广告牌孤独地闪烁着。你只能紧紧抱住杰森的脖颈,心脏在胸膛里扑通乱跳,你努力睁大眼睛,你想看得再清楚一点、再仔细一点——整个城市都在你们脚下呀。这样看下去,整个城市好像空无一人。哥谭市这么大,这么安静,雪花轻柔地落下……就好像在这一刻,哥谭也摆脱了所有那些罪恶、那些血和眼泪,它静静地、庄严而沉默地伫立在你们脚下,它凝视着你们。凝视着短暂地摆脱了重力,飞过它上方的……它小小的孩子们。
      于是,你控制不住地笑了。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微笑,但你就是笑了——你紧紧揽住罗宾的脖颈,你听见自己在大声对他说,“罗宾,你看——”
      “哥谭在下雪诶。”你说,“真的在下雪!”
      奇怪的话语,奇怪的快乐,奇怪的笑容。杰森都忍无可忍地瞥了你一眼,像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笑。但他仍然紧紧抱住了你。在面具之下,你分辨不出他瞥你的这一眼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就只是看了你一眼,很快、很短暂,像是雪花一样:在你脸颊上轻轻一触,就被风吹远了——是啊。在下雪呢。
      你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你而言,这是很快的路途。你们从医院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如果再跑远一点,说不定就能去看哥谭的海岸线了。如在地面上,估计要走很长一段时间。而当义警的好处就在于此:你们没必要循规蹈矩。当你们终于停下,你们落到了一栋似乎是政府投资的建筑物的天台上。落地的时候你还踉跄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空中特快有点让人头晕。因为飞翔而生的那种快乐,那时还在你胸膛里燃烧着,现在……你知道杰森为什么那么喜欢飞了。而你们落地的屋子没有烟囱,所以你们不能效仿圣诞老人爬进去,你们只能跳下房子,从后门绕进去——别问你们是怎么打开门上那把大锁的。别问。反正犯罪巷生活对人的锻炼很全面就对了。
      你不知道这栋房子是干什么的,只是觉得它很低矮、不像是普通的居所。圣诞节的凌晨时分,当然没人在里面上班,房门紧闭、窗帘拉着,屋子里一片漆黑。杰森显然来过,所以就算是摸黑也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你只能跟着他走。你猜到,大概他要送你的“圣诞礼物”就在这里,对吧?可是为什么是这样黑漆漆的地方呢?
      屋子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怪味混杂在一起又被消毒水冲淡的结果。屋子里太黑了,你甚至都有点想扯着罗宾的披风,免得他突然消失不见了,但不用想都知道这举动一定会被杰森嘲笑。所以你只能勉强鼓起勇气,压低声音问杰森,“……你难道不该蒙着我的眼睛吗?”
      杰森在黑暗中瞥了你一眼。他很不能明白你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说话,于是嘲笑你,“我为什么要蒙住你的眼睛?下一步是什么,你许个愿?”
      好吧。你就知道他会这样。于是你闭上了嘴。
      其实,要是说你完全没有预兆,也不是的。越是往屋子里走,你心里越是有了一点朦胧的假设。但你并不真的清楚——而杰森又总是坏嘴巴,你才不要再问他了。于是,你就只是把自己外套的一角抓在手心里,跟着杰森走。中间他又用铁丝开了几把锁,你们到了一个更小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种……有一种动物们身上热烘烘的气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在一起。那种奇妙的预感此刻逐渐清晰了。而杰森轻轻把手按在你的背上,把你往前推了推。
      “这是什么……?”你忍不住这样问。眼前一片黑暗,你隐约能看清,在你眼前的空间里摆满了堆在一起的、像是笼子一样的东西。当你们踏足这间房间的时候,黑暗中就有动物睁开了眼睛。在你眼前,最大的那个笼子里,你只能看到一大团黑暗,还有黑暗中一双幽亮的、浮在半空中的眼睛。动物隐没在黑暗中,似乎被你们的动静惊动,从趴着的姿态一下坐了起来,它在笼子里看着你,发出某种威胁似的低吼的声音。而那一刻,突然……你听到自己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的声音。
      你眨了眨眼睛。
      你说,“……Ace?”
      其实,在那一刻,你心中实在没多少确定。你只见过Ace一面,而且那都是好几个月之前了,你怎么可能认出它呢?但那一刻,你就只是本能地、下意识地喊出了它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就像往是汽水里撒了一把跳跳糖一样,一下子激起了你意想不到的、噼里啪啦的反应。你的声音,就像是一下按动了笼子里动物脑袋里的某个机关,突然之间,那双危险的眼睛瞪圆了。你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狗的样子呢——等等,它不会就是这一整团填满笼子的黑暗吧——但是,就只是那么几秒的确定,狗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撞得整个笼子都快弹了起来,发出巨大的噪音。
      你睁大眼睛:!!!
      说实话,你还没搞懂这是什么原理,但是刹那间,狗已经在笼子里吠叫起来。相当凶狠、尖锐的汪汪声,伴随着它的尾巴拼命摇动、砸在笼子上的声音,中间还间杂着某种委屈的呜咽。狗似乎本能地要朝你冲过来,但是却被笼子阻挡,于是刹那间它焦躁不安,焦虑地吠叫、用爪子扒拉笼子、又委屈地朝你呜咽,吓得你连忙抓扶住笼子,免得这东西整个从低矮的柜台上掉下来。
      一靠近,你总算看清了,原来狗也并没有占据整个笼子,它只是黑暗的一部分。在黑暗中,它皮毛漆黑,正在拼命向你摇尾巴,就差要把嘴从牢笼的间隙里伸出来咬你的手了。比你记忆中的样子似乎长胖了一点,但是,这是Ace,这真的是Ace!
      你被意料之外的狂喜砸中了。
      但是,不等你真的高兴起来,Ace过于激动的反应就唤醒了这间房子里其它住客。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摆满了笼子,但还没到影响空气质量的地步,因为大部分笼子都很小,而且是空的,但还是有一些住户的。你清晰地看到不远处桌子上有几个笼子里的眼睛亮了。狗的叫声、呜咽声、撞笼子的声音,显然惊醒了它们,而这里大部分住客都是……小猫。当它们被Ace的烦躁感染的时候,它们就同样发出不满的、此起彼伏的喵喵叫。
      但Ace完全感觉不到其它猫咪们的烦躁,它正在拼命挣扎、汪汪叫、摇尾巴,还呜咽着呢,急得就快要学会说话了。你连忙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让Ace嗅嗅,Ace安静了几秒——因为它忙着狂喜地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你的手心,嗅个不停,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你有点不知道怎么招架狗狗的热情,只能笨拙地试图把它的脑袋推开一点、免得它又把脑袋撞在笼子上,那听起来真的有点……疼。你连忙说,”好啦!”
      “冷静,要冷静!”Ace用舌头舔了舔你的手心,它在呜咽着摇尾巴。而它的反应,让你忍不住笑了,你说,“好啦……哈哈……Ace!冷静!不能咬我!”
      当然,你没养过小狗,你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你应该表现得更平静、更冷淡,才能勉强克制住狗狗的狂喜。而像你这样抬高声音,会被小狗们误以为是对它们的鼓励,因此Ace一时半会当然冷静不下来,它摇着尾巴在笼子里焦虑地打转,拼命摇尾巴。而你毫无办法,只能努力伸出手去摸摸它的耳朵和脖子,摸到了那个愈合的疤痕。Ace舔得你手心有点痒,你控制不住地笑了,“它在舔我的手诶!”
      “杰森,杰森,快看!”你总算想起来,你还可以向这个空间里除你之外仅剩的人分享你的狂喜。你转过头去,都快语无伦次了,“看、看!这是Ace诶,这真的是Ace!就是上次……我们在雨里遇到的那只狗。你看!”
      杰森当然看着呢。
      从一开始,你被笼子里的噪声吓了一跳、上前扶住笼子的时候,他就看着。在你在把手稍微伸进笼子里,试图安抚笼子里的狗的时候,罗宾就已经把手按在了腰间的蝙蝠镖上。而此刻,当你转过头来、兴高采烈地让他看狗狗的时候,杰森就只是瞪着你了。他看着那只在笼子里拼命摇尾巴、呜咽着要冲出来的狗,很显然,如果不是笼子的束缚,狗一定早就冲出来绕着你团团转了。杰森看看狗,又看看你,他翻了个白眼。披风垂下、遮住了他仍没有放下的手,他说,“是啊是啊,你可以再喊大声点,全哥谭就都能听到我的名字了。真是大新闻啊。”如此吐槽着,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又瞥了一眼笼子里的Ace,你听到他嘀嘀咕咕,“……见鬼。上次我来的时候,这位仁兄可没这么……”
      这么……这么什么呢?但是,你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是Ace呀!Ace当然不会是危险的狗啊。你睁大眼睛,你说,“那是……是因为Ace记得我,对吧?你看,你看……上次我们救了它,它一定记得的。对不对,Ace?对吧!”
      笼子里的Ace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狗狗拼命摇尾巴,用爪子扒拉栏杆,笼子吱呀作响。而杰森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你,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翻了个白眼、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
      “我在问什么呢?”他破罐子破摔、嘀嘀咕咕,“反正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没一件正常。”
      这话真讨厌——才不是他说的这样呢!但你实在太高兴了,你甚至忘了在意杰森的态度,你也忘了问杰森最重要的问题:他是怎么找到Ace的?你只是拼命摸摸Ace,狗就差在笼子里躺下来让你摸肚皮了,它毫不掩饰再次见到你的狂喜。而很快,不用你问,杰森也会告诉你的:他能找到Ace纯属意外。
      在十二月的时候,Ace从政府部门的救济所里逃走了,但不知为何,它似乎是想回到曾经小丑帮的领地、也就是它曾经遇到你的地方。但大雪显然阻碍了动物们的正常行动,也正因为如此,Ace又被这附近的动物救济所带走了……毕竟让这么大一只狗在街上游荡,也是非常危险的。而救济所会定期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公布可以领养的狗狗的信息,虽然Ace并没达到收养的水平,它实在太凶、太危险了,但它曾在别的狗狗的领养照片里出现了那么一会。而杰森那段时间负责翻看你们那些受害人的Ins的工作……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了那张Ace的照片。但全哥谭黑漆漆的德牧有那么多只,他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那只。于是上次,他顺便拜访了一下……这家救济所,而Ace张嘴就要咬他。杰森猜测,这大概就是你想要的那只狗了。反正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杰森已经学到了——你的故事,总会往最奇怪的情况发展。既然这只狗是杰森能想象的最……额,最奇怪、最凶恶、咬人最痛的狗,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你的狗了。
      而你听着杰森他说自己是怎么找到Ace的故事,实不相瞒,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杰森整个人都要闪闪发光了——天呐!他找到了Ace!虽然……偶尔是个坏蛋,但是他找到了小狗诶!而你的目光让杰森控制不住结巴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又露出了那种警惕的眼神,活像是你的目光会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但杰森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平静,他告诉你,如果你想要领养,唯一可能的问题是这只狗有很严重的PTSD(这是兽医的诊断,不是他说的。),很不信任人类……不过,看Ace现在这副朝你摇尾巴的样子,也知道这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
      杰森甚至挑衅地伸出手,敲了敲笼子,向你展示了一下Ace之前的样子:漆黑的狗立刻朝他转头,对他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尾巴都不摇了。变脸之快,把你都看愣了。屋子里的猫咪还在喵喵咪咪,似乎是响亮的嘲笑声。可是当你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摸摸狗狗的耳朵的时候,Ace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你身上,你一抚摸它,它又变得温顺了起来,只是轻轻呜咽着。而你一边摸着Ace的脑袋,也忍不住有点忧虑起它对别人那有点凶恶的态度。明明它对着你就很乖呀。难道,是因为在斗兽场里本能的残留吗?
      你就想着这些事,又摸了摸Ace。杰森在你身边站了大概已经太久,当他觉得时间已经够了,就咳嗽了一声,“好了,公主。你之后有的是机会把它带走。现在我得快点把你送回病房——如果被蝙蝠侠发现了,我可就要倒大霉了。”
      这话倒是让你忍不住抬起了头,你睁大了眼睛,看着杰森。
      “你是谁啊?”你忍不住说,“那个把我从病房里骗出来的家伙在哪呢?我还以为你不会怕蝙蝠侠呢。”
      “很有趣,公主,真的很有趣。”杰森翻了个白眼,他伸出手把你从地上拉了起来,“但可惜我今天的计划只有把你骗出来——受罚可不在我的规划里。所以……”
      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快点结束,对吧?
      分别前,你却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笼子里的Ace.
      对于人类、对于动物,分别似乎都是一样的困难。你知道,你很快会再来的,你知道你不会把Ace扔在这里的。可是小狗可以明白这些吗?小狗似乎并不能理解,它能理解的只有你马上又要消失这件事。于是在笼子里,Ace显而易见又狂躁起来,撞笼子的声音都变大了。而你连忙努力伸出手,再次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小声说,“冷静,冷静。没事的,我很快会回来的,我保证。别害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
      这只是人类的话语,狗狗似乎并不能听懂呢。但奇怪的是,Ace却呜咽着、逐渐安静下去,它舔舔你的手心。在你的声音里,它逐渐安静下来。你不确定它是真的听懂了你的话语,还是怎么的。但总之,你们可以走了。你确实该快点回去……在护士们和阿福发现你从医院里凭空消失之前。而当你努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的时候,原本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的罗宾看了一眼笼子,又看了一眼你。
      “你可能不是个魔女。”杰森突然说,“你该死的是个迪■尼公主,唱歌能引来小鸟的那种。我说真的。”
      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的,又在说些什么呢?你怎么不是魔女了?难道你之前在家里抱着花瓶、练习魔法,他没看到吗?你只能说,“随你怎么说……你……总之,”你别扭地说,“总之……我们走吧。”
      再多待一会,你就又要舍不得啦。
      于是,你们只能暂时和Ace分别,赶回医院。小狗在笼子里焦虑地打转,呜咽着看着你们离去,你不忍心再看了。到来和分别都是一样的仓促,你心中或许也有过那么一点惆怅——但也很快消失在了狂风中。好吧,好吧,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只是说服阿福和布鲁斯。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对吧?而说服你的监护人,肯定比和绑架犯搏斗简单。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这个早晨,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莉娜没事了,谢莉没事了,你也没事了。你们谁也没错过圣诞节。现在,你居然还找到了Ace!你找到了你想要的狗狗……这难道不是非常可爱的圣诞节吗?
      这就是啊。这就是你那个大雪覆盖的圣诞节——奇迹般的圣诞节。
      而奇迹到那一瞬间其实还没有结束。
      当你和杰森,你们离开动物救济所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已经不再是阴沉如墨的深紫色。或许是因为黎明就要到来了,天空的紫色也逐渐逼近的光明晕染开来,变成柔和而平静的颜色。天光渐渐明亮起来,地上的行人已经隐约可见,那种整个城市空无一人的错觉顷刻消失了。当你和杰森,你们飞过城市的上空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在慢慢苏醒。而在你们头顶上,天空也在苏醒。一枚杏子似的明亮的、金色的太阳,正从那阴云后逐渐浮现出来,灿烂的光线割破乌云,把每片雪花都照得闪闪发光。那光芒几乎刺眼了,刺得你的心脏激烈跳动起来。你控制不住紧紧抱住了杰森的脖颈,那一刻,你睁大了眼睛。
      “杰森——杰森!”你说,“快看!”
      罗宾紧紧抱住了你。他本能般转头望去。
      圣诞节的奇迹正在你们面前展露真容。
      你们只是两只小鸟,你们飞过城市的间隙,滚落在某处落满了雪的屋顶上。雪为你们做了缓冲,降落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点痛。可你无暇顾及其它,你只是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去、你睁大眼睛,看着那枚太阳升了起来。金色,居然是如此强烈、如此具有破坏性的颜色,不过短短几分钟,金色就吞没了大片大片的灰色,撕裂了阴云和雪花的帷幕。它的存在照亮了那整片天空。哪怕太阳很小、很遥远,它的光线也并不温暖,可是当它越升越高,那光线就一寸寸扫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那些最黑暗、扭曲的角落,太阳也只是平等地照耀。是的,是的……新的一天到来了。
      太阳升起来了。
      ——这难道不正是最大的奇迹吗?
      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片刻移开目光。因为,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日出呀。在雪中、在黎明时分、用人类的眼睛看着。莫名其妙地,你想着:太阳好小啊。可是,在阴云的环绕中,它仍然坚不可摧。为什么你之前从没有发现过?它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啊。不论夜晚多么漫长、多么可怕,它都会升起来。它就像是一种奖励,它告诉你们,你们已经又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迎来了新的一天。昨日的眼泪和苦难,都已经留在了身后……而眼前是新的一天。
      所以不要畏惧黑暗,也不要恐惧未来。
      因为太阳始终都会升起来。
      凝视那样的金色,慢慢的,你的眼睛也就渐渐充满了生理泪水,你总算回过神来。但第一反应却不是揉眼睛,相反的,你下意识转过头去。你说,“杰森!”
      “杰森,”你说,“你看。”
      看啊,看啊。在你们眼前升起的,是金色的太阳。是你第一次以人类的眼睛,所见证的雪中日出。这是多么美丽的巧合啊,难道不是像是梦一样美丽、辉煌吗?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你看,你看……是不是很神奇?我之前,变成小鸟的时候才能这样飞来飞去呢。用小鸟的眼睛看日出,和现在完全不同!我当小鸟的时候,总是觉得太阳和月亮都很大,离我们很远。但是现在,变成人类……这样看,它居然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远了呢。而且它升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吓人。它就像个……像个……”
      “像个杏子!”你说,然后你又为自己想出的这个比喻笑了起来。你得意地张开双臂,你说,“对吧对吧?你看,它们都是黄色的,而且都很小……对不对,对不对?”
      有那么一秒、两秒的时间里,罗宾没有回答你。
      哦,不过,你觉得他不回答你也情有可原啦。毕竟你猜自己说的话有点傻,对吧?毕竟,你只是脱口而出,来不思考任何事,你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不太好回答,对吧?但你停不下来呀。你觉得很高兴,非常高兴。高兴到想要蹦蹦跳跳,想要大笑、想要奔跑、想要冲到大街上去拥抱任何一个陌生人,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就只是整个脑袋都晕了起来。杰森是不是也觉得你说的是傻话,所以才不想回答呢?所以,他才只是站在那里——那双眼睛,在面具下看着你。只是看着你……看着你。
      从头到尾,其实杰森一直都在看着你。在过去的人生中,他实在已经看了太多次太阳升起的画面,城市上空的太阳和犯罪巷窗口的太阳,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在他的眼中,就算太阳升起一千次,地面上的情形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杰森对太阳不感兴趣,当太阳投下金色的光芒的时候,他只是莫名其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他看到,你的面容。
      ……嘿,他真的只是看了一小会,好吗?
      当你兴高采烈地呼唤他,比划着、说着一些什么太阳的大小远近之类的傻话的时候,杰森就只是看着你。看了一会,然后,他转过头去,他似乎低下头、踢了踢屋顶上的一个小雪堆,然后,才像是终于想到了怎么开口——罗宾耸了耸肩,“很高兴看到你没受什么影响,公主。”他说,“我还以为你……”
      以为你……以为什么呢?
      稀薄而珍贵的金色太阳光撒在你们身上,并不太温暖、可是足够美丽。杰森的面容,在这样的光里也柔和下去,过于温柔了。莫名其妙的,杰森没有顺着原来的话说下去,他只是说,“嘿,公主。你知道昨天晚上情况很危险,对吧。你知道你们是可能会死的……对吧。”
      你眨了眨眼睛。啊,这个话题……一旦提起昨晚的事情,难免,就感觉到某种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恐惧,重新涌了上来。但是,在这样的太阳中,任何恐惧……都像是雪花,会轻飘飘升腾起来。因此你说,“我知道呀。”
      “但是你们来啦。”你说,你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然后我就不害怕了。”
      “……”最后的一句话,多少就有点别扭,毕竟,之前那么久……你和杰森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呢。于是,你决定不要转头看了,你就只是镇定地、小声地说,“所以,谢谢你。”
      然后,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屋顶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这样的寂静,很快让你心中那一点点不自在融化了——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你只是觉得很高兴。你甚至又抬起头,享受了一下阳光洒在脸上的感觉。可是,当你收回目光、看向罗宾,准备告诉他可以离开了的时候——你却看到了一张看着你的脸。罗宾的面容,这张被面具覆盖的、男孩的脸,只是不可置信地在瞪着你。他就站在那里、攥紧拳头,从面部表情看,他很有可能是恨恨地咬着牙。面具也没有藏住那张脸的红色,红得像是要烧了起来——仿佛有热度。在太阳的照耀下,他整张脸的颜色都有点像是一个乱七八糟的草莓。而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你,吓了你一跳。为、为什么又瞪你?你什么都没做呀!
      “你在干什么……?”你结巴了一下,你说,“干、干嘛要瞪着我?我又没没惹你……”
      “哦。是吗?!”而罗宾咬牙切齿地说。那一刻,他看着你——就仿佛在看一个真正的定时炸弹,杰森浑身肌肉似乎都绷紧了,而他几乎是有点崩溃地攥紧拳头。罗宾忍无可忍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不要总是……!等等,这是故意的吗?!”他怀疑地看着你,“你该不会是拿你对付你那两个朋友那一套在对付我——?”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手足无措。莫名其妙,被他一打岔,你也开始有点生气了,因为,因为你明明是想好好和他相处的!但是,却只能气得攥紧拳头,你结结巴巴地说,“你才不是莉娜和谢莉呢……我也没有在对付你!你、你——你好奇怪!”
      而罗宾瞪着你,他说,“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公主?”
      这个人……这个人……哎呀!为什么,你每次想和他打好关系的时候,他就又开始变得那么讨厌了呢?!
      回去的路上,杰森又变回讨厌鬼了,是吧。而且,还是个疑神疑鬼的、抿紧唇的、脑袋像颗草莓的讨厌鬼!好吧,好吧——你不和傻瓜斤斤计较。你是宽宏大量的!而且,杰森一定是被太阳闪到了眼睛,才变傻了。不但变傻了,还变得浑身僵硬。回去的空中特快,你只能抱着他的脖颈——而在大雪里飞来飞去这么久,他居然又开始变得滚烫了。他的体温、他的心跳,都近在咫尺……实在是有点太烫了。回去的路上,罗宾完全变了——他一次也没有低头瞥过你。为什么呢?你有那么危险吗?难道看你一眼,你会把他变成石头吗?但他……就只是那么僵硬。哦,好吧!不需要你把他变成石头,他已经变成一个飞来飞去的罗宾石像了!
      讨厌……就是很讨厌呀。你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好吧,虽然罗宾很僵硬,虽然罗宾一眼都不看你,让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紧张地抱紧了他,怀疑他想悄悄把你扔下去——但罗宾就是罗宾——你们总算是安全地到了医院。太阳的光线已经照在了窗边,可是你的房间深处仍然是漆黑一片,离开时,没有完全关上的窗户边,窗帘正在猎猎舞动。翻进屋子里、总算落地,感受到室内温暖的温度时,你还打了个喷嚏。但除此以外,你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就连那些讨厌他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消散了一点吧。
      不太好的,其实是罗宾。这个人停留在你窗户上,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好像还是没从那种僵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就那么停在那里,而隐约的,你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可是他紧紧攥着窗棂,脸色铁青,好半天都没能开口说话。你歪着头看着他,而罗宾僵硬了很久,最后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音节,“……公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他倒是问呀?
      你哼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着眼睛,勉强睁大眼睛看着杰森。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就好像问出这个问题对他都是一种挑战一样,到底要问什么呢?有什么非得问你呢?而且,如果他不问了,你想快点回去睡觉了。你真的不想一直等着他做好心理建设……
      而不想等待的,其实还有房间里的其他人。
      当你和杰森站在床边,任风从窗外吹入,吹动你们发梢的时候,黑暗中有人挑了挑眉。罗宾似乎纠结了好一会,但你最后都没有等到他说出自己的问题,这倒不是他考虑了太久……纯粹是,当杰森终于深吸一口气,打算开口的时候,黑暗中另一个人也凉凉地开口说话了。
      “哦,劳驾。”他说,“我正好也有问题想问问您,小姐、少爷。”
      嗯……?!
      你瞬间睁大了眼睛。
      在如此危难的时间里,再迟钝的大脑也会瞬间清醒,尤其是,哦,不……!不要是阿尔弗雷德、不要是阿福!但这一次,大概幸运女神也睡着了,当你转过头,刹那间,只有啪嗒一声——房间的灯光被瞬间按亮而你就和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阿福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而你茫然地、痛苦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是的。有些时候,人就是可以这么倒霉。特别是在你瞒着家长们做了坏事的时候……!
      你亲爱的管家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不说特别难看,也可以说是糟糕至极。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垂下,优雅而完美的姿态,而你只能虚弱地抬起手,立刻捂住了脆弱的心脏。窗边,罗宾浑身紧绷、僵在那里,因为阿福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就这样失去了最后逃跑的机会。而在阿福身后,布鲁斯——哦,好吧,现在这不是布鲁斯,这是蝙蝠侠……你最好还是别和蝙蝠侠对视了。莱斯利靠在布鲁斯身边,手里抓着一张手帕——她脸上的表情让你觉得,如果不是布鲁斯扶住了她的话,莱斯利早就晕倒了。你可怜地、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偷看着家长们神色各异的脸,最后才看向阿福——但管家居高临下,甚至没有和你对视。阿福甚至都不看你了!
      你可怜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阿、阿福……”你坚强地试图开口,“我、我可以解释……”
      阿福怜悯地回答,“哦,小姐、少爷。”
      “我亲爱的‘本该睡觉’小姐和‘本该睡觉’少爷。”阿福柔声说,而这声音让布鲁斯的眉毛都抖了一下。他说,“当然,我当然愿意聆听你们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合情合理的原因,才不得不在凌晨四点就出门去拯救世界,而你们甚至比蝙蝠侠还匆忙(背景里传来布鲁斯的咳嗽声)。就连蝙蝠侠都知道出门打击犯罪之前至少应该……”阿福瞥了你一眼,“穿上袜子。”
      没穿袜子只穿了医院拖鞋的你瑟缩了一下。
      “但我当然全心全意信任您。”阿福说,“我当然相信这一切是有原因的。而希望我有这个荣幸聆听你们的紧急理由,毕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段,我们当然希望知道来龙去脉……”
      “是这样吗?”阿福问你们,“小姐、少爷?”
      在你身后,杰森一声不吭,像是已经成了哑巴。大概是在这一刻开始,他终于彻底弄清楚了韦恩家的食物链。但现在弄清这个食物链已经晚了——你就知道,你就知道会这样!被抓到的话,当然就会这样。当阿福端出管家的姿态、还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办法呢?什么办法都没有用了……呜。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了。没看到布鲁斯都一言不发了吗?这太讨厌了……就是很讨厌呀!
      于是,你毫无办法,你只是把脸埋进了手心里——你开始呜呜呜地假哭。杰森似乎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着你,但你不管!你才不要一直受罚……你才不要!阿福要考虑的事情或许很多,但你不管,你只要假哭就好了……!
      而在假哭的间隙里,你想:天啊。太阳啊。雪地啊。
      为什么你的圣诞节总是如此让人难忘呢?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Birdie in Wonderland(8)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9056292/2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