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焚永痕

　　伦敦的秋雨细如银丝，沈堰秋站在切尔西药用植物园的玻璃花房内，指尖抚过一株刚开的蓝玫瑰。露水顺着花瓣滚落，沾湿了他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内侧刻着“2024.3.21”，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期。

　　林扰抱着蓝绣球花束推门进来，马尾辫上的珍珠发夹泛着柔光：“西索在河岸码头准备好了游船，气象台说今晚有双鱼座流星雨。”他轻轻抚平沈堰秋西装翻领上的银杏叶胸针，那是从老宅槐树下挖出的时间胶囊里找到的，叶片背面还留着少年时代贺垍远用钢笔写的“等我”。

　　泰晤士河的黄昏浸在蜂蜜色的雾霭里。贺垍远倚着“圣玛格丽特号”的桅杆，海军蓝高定西装下露出半截银链，坠着枚被火燎变形的校徽——十七岁那年在火中，他徒手从灰烬里刨出来的。沈堰秋踏上甲板的瞬间，汽笛惊飞了栖息在船舷的白嘴鸦，贺垍远伸手接住他踉跄的身影，指腹蹭过后颈：“我等了八年，就为了看你穿这身西装跌进我怀里。”

　　没有牧师与香槟塔，齐舟将结婚登记表铺在导航台上，钢笔被换成解剖课上用的银质刻度笔。沈堰秋签名时习惯性停顿三秒，恰如当年解不开数学题时咬笔头的模样。贺垍远突然俯身擦掉他睫毛上的雨珠：“沈同学，这次辅助线要画在心脏的位置。”

　　夜航的游船切开粼粼波光，流星划过圣保罗大教堂穹顶时，两人蜷在甲板的老式天文望远镜旁。贺垍远解开沈堰秋的衬衫第三颗纽扣，唇齿厮磨着锁骨：“那年你吞药洗胃，我在ICU玻璃上画了1314颗星——现在终于能亲手刻在你皮肤上。”沈堰秋反手扯松他的温莎结，将褪色的校牌塞进他胸袋：“恭喜贺先生，成功把早恋延长成合法婚姻。”

　　凌晨的河风裹着威斯敏斯特的钟声荡来，沈堰秋赤脚踩上贺垍远的皮鞋，在《月光奏鸣曲》里跳起生涩的华尔兹。船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塔桥石壁上，仿佛少年时代的两个剪影终于穿过时光裂缝相拥。贺垍远忽然打横抱起他走向客舱，西装外套惊落了盖在结婚证书上的蓝玫瑰：“履行配偶义务前，先帮我补完高三那页撕掉的日记——”

　　泛黄的纸页从沈堰秋袖口滑出，2024年10月14日的字迹被雨水洇开：
　　“今日发现沈同学眼中有整个秋季的星河，遂决定将余生换算成凝视他的分钟数。”

　　贺垍远用虹膜笔在句末补上：
　　“经精密计算，结果为：∞。”

　　晨雾漫过河岸时，游船厨房飘出烤焦的司康饼香。沈堰秋裹着贺垍远的大学棒球衫，在对方锁骨处咬出带齿痕，贺垍远笑着将婚戒套回他指尖，金属压住昨夜流星灼红的皮肤：“沈先生，你该预习《英国婚姻法》第37条——配偶有义务每天提供三个数学吻。”

　　泰晤士河永不终结的晨光里，两枚齿轮终于咬合成完美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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