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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江羨知是被许见棠抱回去的。
——以公主抱的姿势。
即使江羨知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也不能忽略他是个男人，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
于修士而言，这点重量当然不算什么。
但关键是，她从未抱过人，更何况是这样高大的男人。
一路上她都僵着身子，到了地方把人往塌上一扔，终究抵不过良心难安，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这处院子是师尊给他准备的，紧邻着她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许见棠想了想又出去了。
她打开玉简，点开宋归宁的聊天界面。
【师姐，你的院子在哪里？】
对面很快回复，直接发来了定位。
许见棠收回玉简，深吸一口气踩上剑。
到达逐玉峰时已是傍晚，许见棠刚下剑便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师妹！你没事就好！走吧走吧，为了庆祝我们喝酒去！”
“对了，听说许师叔收江羨知为徒了？怎么没来？”
“刚做完魂灯，还没醒。”
听到关键字眼，宋归宁打了个寒颤。
江羨知，祝好。
宋归宁改为搂着许见棠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
“他没来就没来吧，你师兄等很久了，我们先庆祝，等师弟醒了再庆祝一次。”
她改口很快，许见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弟」指的是谁。
他是她师弟了啊。
好不真实。
宋归宁拉着她，不多时就到了一处院中。
院外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是几盘菜肴与一壶酒。
方走近，便见涂莫止走出，手中端着一盘刚做好的鱼。
与秘境里时常皱着眉不同，现在他是笑着的：“菜上完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太棒了！”
宋归宁欢呼，招呼许见棠坐下，先给她倒了一杯酒。
许见棠动了动鼻子，嗅到一股醇香，“我没喝过酒……”
想尝尝。
“万事都有开头，这酒不烈，尝尝？”
许见棠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喝酒；另一方面又想自己都成年了，喝一点没关系的。
最终后者站了上风，小姑娘看了一眼师兄师姐，小小地抿了一口。
许见棠：“！”
好香，好甜，还有股桃子的清香。
许见棠又抿了一口，“好喝。”
宋归宁扬眉，猛干一整杯，「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我就说你一定喜欢！”
见她一直在喝，“别光喝酒呀，吃点菜。”
于是许见棠又开始吃菜，师兄师姐一人一筷子给她夹了一大碗。
都堆得冒尖了。
许见棠迷迷瞪瞪的，月光撒下，她看着两人，突然笑了。
“师兄师姐，你们真好。”
有点傻气。
宋归宁左胳膊搂住她，右胳膊搂住涂莫止：“那当然！”
许见棠又笑：“我好喜欢你们。”
涂莫止醉了，他这人有个特点，一喝醉就脑子宕机，也说不了话，只能任人摆布。
许见棠抱着杯子小口嘬酒，一阵阵热气往脸上涌，头晕乎乎的，看人也有重影。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师姐拽着师兄的衣领亲上去了。
除了在电视上，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个，只是现在喝醉了想不起来害羞，更不会避开视线。
于是她直愣愣地看着，眼神最是无辜，宋归宁盯得不好意思了。
她松开男人，听小姑娘单纯地发问：“师姐，你喜欢师兄么？”
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说亲就亲，真问到这个，她还是会害羞的。
她原本是不醉的，现在脸上开始泛起酡红，竟有些像是醉了，点点小姑娘的脑袋：“看不出来么？”
小姑娘摇摇头，又点点头。
宋归宁看着觉得好笑，“是喜欢的。”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宋归宁愣住，这她从来没有想过，硬要说的话……
她思考半晌，视线转向涂莫止，认真道：“大概是，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不管什么事都想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见不得他伤心难过，更见不得他受伤流血。”
涂莫止凑过来，破天荒地说了话：“既想让她变得强大，又不希望她受苦受累，最重要的是，希望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小姑娘皱了眉头，“好复杂啊。”
宋归宁替她抹平：“还有一点，是每每想起与他的初遇都会后怕，还好自己迈出了那一步。”
她总结道：“喜欢就是这样复杂的情感啊。所以，师妹，答应我，以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大胆去追好么？”
可是师姐，我修的是无情道啊。小姑娘并不理解，放弃思考。
“师妹，我方才说那些话时，你想到了谁？”
她实在好奇，江师弟与小师妹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在兴致勃勃地等着回答，结果扭头一看，这人居然睡着了。
宋归宁：“……”
得，这肯定一点火花都没有。
·
第二日醒来，桌边放着一碗醒酒汤。
对于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她一点印象也无；对于其他的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原来师兄师姐互相喜欢啊。
怪不得总感觉两人间的气氛怪怪的。
可能因为之前两人表现的太过自然，从来没有避着她，所以即使之前没有想到，现在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许见棠摸出玉简，看到师姐提醒她喝药的消息。
她打字：【师姐，我头不痛，能不能不喝？】
那边很快回复：【不喝也行，但那酒有助于提升修为，记得吸收下。】
【好，多谢师姐。】
关掉玉简，许见棠盘腿打坐，果然在丹田见到一团散发着柔软光芒的灵力团。
她运转周天吸收灵力，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她本身就处在筑基期大圆满，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按理说这么一遭该突破了的，可事实是她仍觉得有阻滞。
尝试突破几次仍是失败，这事急不得，突破不了便先放放，接下来只需等待时机。
睁开眼，外界过了两日。
江羨知大概醒了吧。
许见棠收拾好自己，一开门，少年正好站在那里。
阳光也正正好撒在他身上，像是在发光。少年的容颜真的是无论看多久还是会被惊艳到。
江羨知收回伸了一半的手，眨眨眼：“师姐叫我们去喝酒。”
是要说要带着江羨知再办一次庆祝宴的。
许见棠点点头，刚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等我一下。”
她走进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枚玉简，“给你，已经加了师尊和各位师兄师姐了。”
江羨知摆弄着玉简，状似无意地问：“那你呢？”
“什么？”许见棠没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玉简里有你的联系方式么？”
“当然有啊，我也是你师姐嘛。”
师姐……少年心中思潮翻涌，思绪起伏间，想到之前某个画面，于是坏心道：“小师姐。”
真是受不了这个称呼，她揉揉耳朵，“别叫我小师姐。”
少年很乖巧：“知道了小师姐。”
许见棠：“……”
罢了，一个称呼而已。
可能因为之前走过一次了，这次轻车熟路，快了不少。
到时宋归宁和涂莫止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就待两人落座。
第一次被人这么等着，许见棠坐下时还略微有些别扭。
江羨知也很拘谨，听说这是他们专门为他补办的，他之前从未想过会有人专门为他做些什么。
更何况是一次庆祝宴。
“来，师弟吃这个。”
宋归宁见他沉默，热情地给他夹菜。
希望他没反应过来，他们上次没等他。
双方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倒也显得融洽。
许见棠想喝酒，她仔细想了想，确定上次喝醉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才放心大胆地喝。
不久就醉醺醺的了。
她眯着眼看江羨知半天，就当江羨知先受不住要避开时，她眉眼弯了弯：“江羨知，我好喜欢你呀。”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宋归宁：哦吼。
昨天师妹喝醉了乱表白时她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幕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这真是太爽了啊！
视线一转，果然见到了红色的江羨知。
不至于吧……不过是被一个小醉鬼表白了，至于整个人都变成红色的么？
小醉鬼脑子还宕机着，只一个劲夸人，“你长得好好看。”
江羨知：“……”
宋归宁：“……”
完蛋了，师弟冒烟了！
她在这里兀自感叹着，一旁被冷落已久的大醉鬼不高兴了，他拉过自家未婚妻，抱住她，强迫她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宋归宁觉着好笑，扭过去亲亲他的唇角安慰他。
江羨知抬手抚上耳朵，烫的吓人。他抿唇，掩盖住止不住的笑意，又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许见棠：“唔唔！”
有柔软的东西滑过掌心，他触电般缩回手，抬眸看她，眼里有波光流转。
许见棠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江羨知迷茫。
许见棠搅了搅自己的衣摆，“你，你别哭呀。我，我……”
她「我」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道：“……对不起。”
江羨知一愣，也忘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了，“道歉作什么？”
“不知道，但是你哭了，听到道歉会好受些。”
“哪来的歪理。”
“不是么？”
她家里人心里不舒服了总喜欢让她道歉，她以为这样会让他们好受。
在她道完歉后，他们也的确露出了笑容。
江羨知原本还觉得她这想法好笑，看她的表情突然又觉得心疼。
……谁给她灌输的这些理论？
见他不回答，许见棠又问了一遍：“不是这样么？”
“不是的，”江羨知眼眶的红色刚退下去又浸染上了，他认真道：“不是这样的，只有做错事了才需要道歉，没有做错的人不需要道歉。”
“是这样么？那，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她喝醉了，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她分辨不清。
她记得的，家里所有人都说她错了，可也有人告诉她，她是对的。
到底该听谁的？
江羨知：“你认为是对，那便是对；你认为是错，那便是错。”
“是非对错，但凭心意。”
字字句句，敲在许见棠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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